有沈洛茴这句话，陆鹤羽也明白了她的选择，她虽是弱质女子，却依旧如她父亲一般，坚定的选择直面一切，绝不退缩。

“好，既如此，你怕是日后也要做好随时面对危险的准备了。”

沈洛茴笑了笑，“我早就有准备了，师兄，跟我说说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吧。”

陆鹤羽道：“昨日在案发现场，木樨悄悄在我手里写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说到这，陆鹤羽蓦然回忆起他当初逼降黎世谦的时候，黎木樨也是将计就计直接带了家小降燕，时隔一年，黎木樨竟是再次用到了这个计策。

沈洛茴惊讶道：“你是说，木樨在现场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对策了？”

陆鹤羽点头，“不错，她决定以身为饵，钓出幕后这条大鱼，就算不能找出幕后主使，至少也要让幕后之人出出血，绝不能再让他全身而退了。”

沈洛茴神色复杂的看向陆鹤羽，终是语气也十分复杂的道：“你们这些善于谋略的人都这么可怕吗？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想到将计就计。”

陆鹤羽轻叹一口气却没有回答。

谁是天生喜欢谋略善于谋略的人呢，还不是被逼的吗？

譬如他，当年在军中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若不凡事多长个心眼，早就在战场上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再说黎木樨，若非她机警非常，早在安容洵召黎世谦回楚都的时候怕就全家被安容洵以莫须有的罪名处决了，又何来他们后来的相识呢？

沈洛茴也并非是真的要陆鹤羽回答，只是她突然问道：“师兄，当年我爹，也是这样吗？”

陆鹤羽一愣，随即想起，当年师父去世时沈洛茴不过十一岁，而当初燕楚两国便纷争不断，师父几乎是没怎么陪伴过茴儿的童年，也难怪如今茴儿都已经不记得师父当年的为人处世了。

点了点头，陆鹤羽道：“师父当年，也是如此，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他总是最先镇定下来想对策的人，他……他其实与师叔两人都是有些相似之处的，与木樨也是，或许这就是桃谷一脉的特点。”

沈洛茴点了点头，陆鹤羽说的确实不错，因为陆鹤羽身上也总会带着她父亲的习惯和影子，所以在当初误会陆鹤羽好战好杀时，她才会那么愤怒，大概便是又爱又恨，才会让情绪变得那么浓烈。

明明师兄那么像父亲，却又好像一直在做伤害父亲用性命守护下的百姓的事。

如今解开心结，她便更发现师兄身上有许多父亲的影子，那是多年言传身教留下的烙印，即便经年累月，却不会被岁月磨灭。

她又想起当初萧初旭跟她讲师兄树林里接受黎木樨归降时候，一身文人打扮如何如何的温文尔雅，如何如何的君子端方，如何如何的温润如玉，又是如何如何的狡黠若狐。

当时萧初旭还遗憾她没能一同看到师兄那文质彬彬完全不像个杀伐果断的将军，反倒像个羽扇纶巾的潇洒谋士的模样。

可那时候沈洛茴未曾说出口，她本想说，就算没看到，她也能想象得到，因为她爹当年就是那个样子的。

而今，听到陆鹤羽亲口说出，他们桃谷一脉都有着一脉相承的相同特点，沈洛茴仿若是又解开了一个心结。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所认为的都是对的，是事实，师兄身上就是和父亲有相似之处，那并非是她的错觉，也并非是她太过思念父亲，而把对父亲的感情转移到了陆鹤羽身上。

想通这些，沈洛茴便也释怀了。

她眼睛湿润，却还是正色的问陆鹤羽，“所以。师兄，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陆鹤羽道：“暂时只需要你每日继续给木樨的眼睛还换药，然后看看她是否有被人暗中下毒，至少我们要先保证木樨的安全。”

沈洛茴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

陆鹤羽道：“好，然后……因为有你在，幕后之人必然不会再选择下毒这种方式，那么对他们来讲便只有两种方法能置木樨于死地，一是暗杀，二是坐实她杀害五条人命的罪名，直接让她被依法处置，明正典刑。”

沈洛茴了然的点头，而后又突然问道：“师兄，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好这件事的？昨日众目睽睽之下，你们有时间商议吗？”

陆鹤羽道：“没有商议。”

“没有商议？”

沈洛茴差异的问道。

陆鹤羽道：“木樨一定要等我跟丞相到达现场才肯跟衙役们走，为的就是自保。那她必然也料到在牢中可能会被人下毒，也知道我能想到，而且她的眼睛需要每日换药，你必然也会去牢中，万一她中毒，你也能救下她，所以她不用担心自己被下毒。”

顿了顿，陆鹤羽继续道：“只要不是下毒，木樨是有能力自保的，所以其实剩下的暗杀和坐实她的罪名，我们都有可以应对的空间。她在牢中可以从暗杀方面着手，我们在外面可以从谁想坐实他的罪名查起，双管齐下，总会有破绽的。”

沈洛茴道：“明白了，师兄放心，我会保护木樨不被人下毒的。”

陆鹤羽点头，而后道：“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等明日我送初旭他们出征之后，我们就去牢里。”

沈洛茴点头应下，陆鹤羽便送她回去了。

次日，点将台。

陆鹤羽身居高位，将帅旗帅印交给苏子安，然后例行公事的鼓舞士气，最后目送大军奔赴前线。

虽然知道必行危险不大，但陆鹤羽终究还是难以放心的下这些跟随他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将士们。

站在原地一直到再看不见出征大军队伍的身形，陆鹤羽这才回身，看着空了许多的营寨，他心中虽然担忧，却也没办法任由自己沉浸在情绪之中。

黎木樨还在牢中不知是否安全，他得带沈洛茴去牢里了。

而天牢中，黎木樨站在原地，微微侧耳。

她面前，是闻讯而来的孟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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