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爬冰卧雪
寻风乃是纯种汗血宝马,堪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如今虽然身上驮着两个人,但对它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影响,它飞奔起来,四蹄如飞,便是寻常马匹都望尘莫及,何况身后那些用两只脚追击的追兵?
故而黎木樨和陆鹤羽倒是不担心今晚会被人追上,他们担心的,却是今番暴露,楚都必然会下令各处关卡严加盘查,只怕后面当真是关关难过。
寻风跑了一夜,天将明的时候,陆鹤羽和黎木樨两个寻了一处无人的树林准备在里面将就一下。
如今他们不敢轻易进城,可即便如此,他们心中也明白,以寻风的速度,以及他们昼伏夜出的行程,下一个关卡就在三日之后。
虽说仗着有汗血宝马,但他们毕竟不能日夜兼程。
而楚国的传令官却可以八百里加急,夜以继日,只怕黎木樨他们到下一个关卡之前,四处***的命令便会传到了。
两人为了隐匿身形,不敢生火。
如今北方天寒地冻,若非两人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在外面便是冻也冻死了。
逃出来之前准备的干粮已经又冷又硬,这天气也没法带水,毕竟带出去也会变成冰坨子。
所幸两个人都是行伍出身,行军打仗多年,爬冰卧雪不在话下,这又干又冷又硬的干粮他们俩也不挑,和着地上的积雪一同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便艰难咽下去。
这种场景两人从军多年,经历过太多次,尤其是黎木樨,当年她与父亲镇守北方,威震匈奴,北方的大风大雪让她早已习惯。
但即便如此,陆鹤羽却还是担忧的问道:“木樨,你的伤怎么样?”
如今天寒地冻,陆鹤羽总不能还让黎木樨脱了衣服检查她的伤口。
黎木樨笑道:“没事,总归没有伤筋动骨就是好事。”
她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实在让陆鹤羽恼火,不过他就算再气,也舍不得对黎木樨发火,便只能自己郁郁寡欢生闷气。
黎木樨看出陆鹤羽的郁闷,却也没办法安慰。
她早就不是那个受点伤就扑在徐淮茗膝头怀里撒娇啼哭的孩子了,她身为一军主将,就算身上千疮百孔,也得笑的云淡风轻。
不过她也知道陆鹤羽是心疼她,自然不会因陆鹤羽的沉默而生气,只是抬头看了看四处光秃秃的树干和一望无际的白雪,轻声叹道:“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
听到黎木樨的叹息,陆鹤羽也叹了口气,他终究是舍不得跟她置气。
“虽然我们昨夜闯出城门,后面的关卡必定难走,不过这样也好,这消息必然会传到大燕,到时候岳父岳母也能猜到,强闯关卡的必然是我们两个。你还活着,对他们来讲,就比什么都重要。”
黎木樨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当下点了点头,“总好过一直蒙在鼓里,何况,安容珣迫不及待的公布我的死讯,为的也是动摇大燕人心,如今丞相昏迷不醒,苏老将军尚在边关,太子尚且不能摄政,只怕我爹这段日子也不好过。”
陆鹤羽自然明白黎木樨的意思。
如今大燕无人可用,黎木樨命陨珍宝阁这件事又不可能传不到大燕,朝中主和派只怕会借着这件事对主战派进行打压。
皇帝孟秉煜就算站在主战派这一边,可主和派势大,却也不能强行镇压。
唯一有可能做的,便是让现在在军中威望不小的黎世谦站到台前,与主和派们分庭抗礼。
而黎世谦一边经历丧女之痛,一边又要与主和派针锋相对,处境和心情可想而知。
陆鹤羽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安慰道:“岳父处境虽难,不过仲宇、初旭尚在燕都,就算初旭重伤未愈,只怕这个时候也会强撑着上朝,何况清俞和丁大人虽是文臣,却也是主战派,岳父并非孤立无援。”
他没说的是,如今最需要担心的,反倒是岳父岳母能不能受得了丧女之痛的打击。
但就算他不说,黎木樨又如何想不到呢?
这就是个让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鞭长莫及的局面,他们就算再担心再着急,也只能除了拼命往回赶,再无他法。
两人一时沉默,过了一会儿,黎木樨问道:“千年深海鲛人泪和千年紫须老山参都已经到手了,剩下的东西呢?”
陆鹤羽道:“我在往楚都赶的路上,已经接到了飞渊和千溪的飞鸽传书,东西已经齐了,只等我们带着鲛人泪和老山参回去,这药材便不缺了,后面,就只剩下心头血了。”
说到这,两人又沉默了。
心头血放一个月,任何人都受不了,可许夫人执意要用自己的心头血,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只能说神主这一手实在太过狠毒,这是在逼他们做抉择。
无论提起哪件事,似乎对他们来讲都极其不利,算来算去,竟是没有什么好消息。
黎木樨心情沉重,一时间竟然觉得,似乎神主就是个他们完全无法对抗的人物。
神主或许武功并非天下无敌,可他手下的这个组织却是经过多年布局,最终形成的。
神主的组织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所有人笼罩其中不得脱身,勒的人喘不过气来。
见黎木樨心绪又被扰乱,陆鹤羽心里一沉。
以前的黎木樨绝不会如此,可自从滋生心魔之后,黎木樨性情变得与曾经越来越不相同。
她不再像先前刚毅果决,反倒是经常陷入一种自我挣扎自我消耗的心境里,这样的情况似乎越来越重,若是不及时帮黎木樨好好调整,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临行前徐淮茗找自己说话,提及黎木樨的心魔,陆鹤羽微微叹息。
而此时看着满地无暇的积雪,陆鹤羽又蓦然想到徐淮茗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下雪了。”
下雪了?
当时陆鹤羽只以为是天降雪花,徐淮茗脱口而出的感叹,而如今在看这地上的积雪,陆鹤羽心中似有所悟,但真要说悟出了什么,却也不尽然。
他看着满地积雪有些出神。
下雪了。
下雪了?
下雪了……
难道是……
陆鹤羽蓦然抬头,他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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