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林向晚的到来，男人转过了身，他面容俊美，嘴角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双眼睛。

  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睛闪烁着银色的光泽，妖异无比。虽是带笑的模样，可眼神中的冷冽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林向晚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男人的手指纤长而白皙，他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道蜿蜒的蛇形花纹，仿佛与他融为一体，“你不需要知道。”

  林向晚微微皱眉：“那秦百合呢？她去了哪里？”

  “比起她，你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林向晚知道自己灵力不足，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轻举妄动，便暗自调息。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但他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像是已经看穿她的小动作。

  明明在一片火海中，林向晚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意。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让人无处遁形。

  “这里是秦百合的空间。”林向晚打破了僵局，试图开启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男人应了一声：“她掌控不了。”

  林向晚眉毛蹙起，她总觉得这个副本有问题：“什么意思？”

  “她死前已经神志不清，不记得自己叫谁，也根本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男人斜着眼看向她，忍不住啧了一声，“你对她的事情倒是很关心。”

  “你知道她的事？”

  “你要听什么？”

  “都想听。”林向晚巴不得对方能讲完一整个故事，好完成她拖延时间的大业。

  男人笑了笑，朗朗开口：

  “她叫秦百合，十六岁那年被拐卖到王村。王村里大多数村民都姓王，所有的资源分配也都是以姓王的人先入手。”

  “负责那次拐卖的人叫杜兴，他的父亲入赘王村，因为是村里的异姓，一直在做最苦最累最脏的活，连着他们一家都不受待见。原本王村以买媳妇为主，是杜兴带领了其他人开始拐卖，这样就能以更小的成本去带回女人。哦，对了，他们消化不完的还能卖给其他村子。”

  林向晚听到男人叙述时带着笑意，心中情绪翻滚，很想上去揍他两拳。

  但秦百合已经消散在空间里，能够带来真相的只有他。

  似是吃准了林向晚不会动手，男人的描绘方式更加冷漠起来：

  “秦百合到王村的第一天，就被送进了杜家，这也是王村的村民们一致同意给他的‘奖励’。当天晚上，因为秦百合拒不配合，杜兴几乎把她打得半死。”

  “随后的两个月里，秦百合一直想着要怎么出逃。其实，自从做起这人口买卖的生意后，也有不少女人想着要从王村逃走。你猜猜，她们怎么样了？”

  林向晚心有不悦，脸上不显：“她们没能逃出去。”

  “聪明。”男人打了个响指，接着说道，“王村的地理位置很偏，需要翻山越岭，他们大多从城里拐人，那些被拐来的女人根本跑不远。好一点的，在逃跑的路上被找到了尸骨；差一点的，就是被其他村子的人找到，然后关起来。当然，最惨的还要数那些被王村人自己带回去的，那就生不如死了。为了防止她们再次逃跑，一般会直接打断腿，关在房间里。”

  林向晚不寒而栗，秦百合不是第一批被拐到王村的人，她当年如果真的试过要逃跑，那么她是不是……

  “你们不是去过杜兴家吗？那个锁链，就是为她特制的哦。”男人提示道。

  林向晚回想起前两个安全屋，第一个安全屋只是食物短缺，第二个安全屋却已经限制他们的出行，所以，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不想让他们逃脱。

  这对应的，恰恰是秦百合刚被拐卖时的状态。

  忽然想到后面遇到的那三个孩子，林向晚匆忙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毫不避讳地解开了锁魂符，婴灵骤然出现在眼前。

  “啊……原来这小东西被你藏起来了，我说呢，怎么找不到人了。”男人轻笑出声。

  林向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男人透露出的信息是，他在替秦百合掌控这个空间。他到底是谁？又凭什么入侵这个副本？而且，秦百合已经消失了，这个副本却依然存在，是不是也与他有关？

  婴灵不再是安全屋外面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瑟瑟发抖了一阵，开始缓缓靠近男人，像是一种无声的寻求庇佑。

  然而，就在婴灵快到男人身边时，妖气蔓延，男人微微抬手，婴灵直接消散在空气中。

  “你在做什么？”林向晚诧异地望着他。

  “嗯？怎么了？”男人微微挑眉，“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不存在的‘东西’了吗？”

  他的冷漠显而易见，也确实不想再为这些NPC费心。

  没得到林向晚的回应，他也毫不在意：“那是秦百合的第一个孩子，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什么……意思？”林向晚瞪大了眼睛。

  “被拐卖，被打断手脚，被关在房里终日不能见到阳光。她恨呀，哪怕杜家人期待着她肚子里能诞生一个小生命，哪怕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可能会改善她的处境，她还是狠心自己把孩子弄掉了。”

  秦百合会讨厌第一个孩子，也会讨厌第二个。可她还是生下了杜秋和杜春，这不合理。

  林向晚抿了抿唇，回忆副本中，玩家被代入造梦者的情绪，经历他们的一生。

  每次从回忆副本中清醒时，她都觉得这件事很残忍。不仅是把造梦者的回忆当作游戏，更因为他们经历的负面情绪让活着的人难以抵抗。

  《遇人不淑》中，林向晚从旁观者角度看到了长歌的一生，那一幕幕画面如同电影。

  而这一次，通过第三人的嘴巴听到关于造梦者的经历，更让她觉得不适。

  就好像所有人都清醒地看着秦百合走入深渊、走进地狱，却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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