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在河内郡的西北部，是河内仅次于郡治怀县的大城。

    郭太对这座城很是熟悉，半年前他从河东杀入河内时，就曾在这里蟠踞，此刻他自告奋勇去打野王城，既有报仇雪恨的想法，也有荣归故里的感觉。

    “郭头领尽管放心去打，董公会从河东分兵支援于你。”临行之时，徐荣给郭太画饼打气。

    “徐兄放心，郭某此去不但要拿下野王城，还要打回河东老家去。”郭太大手一挥说道，“那边我熟！”

    徐荣用怜悯的眼神目送郭太领兵离去。

    董卓自身难保，还盼着河东之乱能够牵扯官军分兵，怎么可能派兵去接应郭太？

    郭太只不过是一个吸引官军的诱饵而已，饵的下场，多半是要被吞掉的。

    徐荣转头看向张燕，道：“郭头领率部前往野王复仇去了，听闻张头领之前也曾在平皋城受辱，要不要领着黑山兄弟踏平平皋？”

    张燕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张某哪里都不去，要说受辱，最大的受辱地就是这怀县，三番五次都攻不下来，反而损兵折将，张某就钉在怀县了，如果徐将军有兴趣，可以去打别的县城。”

    “既然如此，那徐某就与张头领一同在怀县盯住朱儁老贼！”徐荣哈哈大笑道，“不过，只用眼睛盯着没用，还得强攻！”

    张燕看着徐荣的表情，总感觉这家伙不怀好意，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于是再次摇了摇头道：“已经试过强攻了，没有效果，倒不如耐心等待郭太攻略其他县城的消息，朱儁决不可能看着其他县城失落而不救，只要他派兵救援，那么就给我等出兵的机会。”

    徐荣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大老粗不好骗了，董公还等着自己在这里的奇兵出奇效呢，郭太能起到多少引诱作用目前还不确定，但是如果自己在怀县就这么瞪眼耗着也不是回事。

    眼珠一转，徐荣道：“我有一计，或许可取奇效。”

    “何计？”张燕往前凑了凑道，“快快道来。”

    “不如张头领干脆率领黑山兄弟直接杀入河东，与董公对官军前后夹击。”徐荣一边说一边关注着张燕的表情，沉声道，“腹背受敌之下，官军必溃，届时我们就能在河东站稳脚根，不比在这里干耗着强上百倍？”

    张燕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道：“黑山军啊黑山军，离了黑山还能叫黑山军吗？去年我们差点就拿下河内，结果狗皇帝御驾亲征把我们的大好局面给搅了，如果离开河内前往河东，张某并不觉得黑山军会有什么好的前途，再说官军在河东的兵马要比河内多三四倍，我们连河内都拿不下来，又谈何河东？”

    徐荣无奈，没想到张燕是油盐不进，偏偏自己还势单力薄，还要仰仗着对方成事，拿对方毫无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继续派出小股队伍前往周边村庄劫掠些粮草糊口了。”徐荣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然后偷偷派出细作前往河东给董卓送信，汇报河内战事，特别是郭太攻打野王之事。

    ……

    却说郭太带领一万白波贼向西进发，两日后便兵临野王城下，看着这熟悉的城池，郭太心潮澎湃，将令旗高举，大声道：“我郭大帅又回来了，弟兄们，进攻！”

    “杀啊！”白波贼呐喊着，潮水般向野王城攻去。

    他们无比渴望这座曾经可以让他们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城市再次被他们摁倒在身下蹂躏，因而一个个兴奋无比，嗷嗷呐喊着往城下冲。

    野王城在去年经过白波贼的劫掠破坏，新任县令高度重视城防守备工作，积极修复城墙，增加守备辎重，只可惜这座城真正受损的还不是那些基础建设，而是人口和财产。

    白波贼占领野王城之时，大量财产被劫掠，青壮被强拉入伙，还有不少被无辜杀死，因而城中人口和财富骤降，这就极大地影响到了战后重建。

    虽然县令积极回固城防，训练乡勇，但是整体守备力量较其他城池要弱不少，因而在万余白波贼的突袭之下，防守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失陷。

    堪堪撑过半日，贼军不断涌上城头，眼看着县城已难守住，县令仰天长叹，“陛下，不是臣不尽忠，实在是贼人太强。”

    说着话县令呛啷一声拔出佩剑，搭在脖子上，准备以死明志。

    正在这时，就见西边尘土飞扬，有大队人马急速向这边行进。

    见此情景，城上城下之人全都大喜。

    “哈哈哈哈，诸君顶住，我们的援军到了。”县令立刻激动起来，挥舞着宝剑激动地大声道。

    “弟兄们，董公派人来支援我们了，都加把劲，别让西凉兵看轻了咱们，杀啊！”郭太也高举战刀大声喊道。

    他离开怀县时，徐荣告诉他董卓会分兵来援，郭太便信以为真了。

    那支神秘援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帅，看旗号和衣甲似乎不像是西凉军。”一名小渠帅迷着眼睛瞅着尘埃中迅速向他们接近的那支军队，有些忧虑地说道。

    郭太也瞅了瞅，因为大军行进，尘土飞扬，一时还难以辨别清楚，便对那名小渠帅说道：“派几名弟兄上去看看。”

    立刻有两名流星探马出阵向着那团尘埃方向奔去。

    探马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声喊道：“大帅，大事不好，那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两支箭正中他们的后背，将两人射下马来。

    郭太看得真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不是董公？”

    “大帅，该不会是官军的援兵吧！”那小渠帅提醒道。

    “撤！快撤！”郭太当机立断，下达撤退命令，战场上鸣金之声四起。

    但是上万人，而且还在激烈的攻城战中，根本不是一下子就能撤下来的，要成功撤离野王城就需要更多时间了。

    正在攻城的白波贼还感到纳闷呢，以现在的形势很快就能攻下野王城了，正是一鼓作气攻城掠地之时，大帅怎么突然收兵了呢？

    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呢，铺天盖地的箭雨便罩向他们的头顶——是曹仁和刘表带着援军赶到了。

    刘表指挥射声营箭如飞蝗，射向白波贼。

    白波贼的防御措施本来就不足，而且刚才以为是友军前来支援，毫无准备之下被直接打蒙了。

    再加上恰逢此时郭太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几个因素聚合在一起，白波军在扑天盖地的箭雨中乱作一团。

    如今的射声营已非半年前驻守京城时的模样，经过残酷的战场生死搏杀，不管是战场纪律还是狠厉的风格，都提升了一大截，就连箭法也在实战中得到锻炼。

    连弩、弓箭一齐发射，本就衣甲不齐的白波军立刻成了猎苑中待狩的猎物，被一个个射倒在地。

    “援军在哪儿呢？徐荣我日你姥姥！”郭太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球都红了，破口大骂徐荣，但是无济于事。

    “大帅，撤吧，早点撤还能让兄弟们留点种。”下属哭求道。

    “还能往哪里撤？回黑山吗？”郭太牙眦欲裂，“此次再回去，恐怕就没有与张燕平起平坐的资格了。”

    “咱们先回去找徐荣报仇。”另一名小渠帅提议道。

    郭太看着满山遍野逃命的士卒，一咬牙道：“撤，先回怀县！”

    白波军潮水般向后退去，然而，想撤？哪有那么容易！

    曹仁立刻指挥官军衔尾追杀。

    白波军死伤惨重，郭太慌乱中回头看了一眼，叹息道：“幸亏官军也是长途奔波而来，否则这一波衔尾追杀我们就要损失过半弟兄。”

    “是啊，我们加快速度撤退，后面的兄弟们用命给我们争取来了撤退的时机，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一名小渠帅着急地说道。

    郭太正要打马快速撤离，突然再次看到远处尘头大起，似乎又有一支军队冲杀过来。

    而且很快他就听到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有骑兵来了！”郭太振然，“这回是哪一路？”

    “这回肯定是董公派来的西凉援军。”那名小渠帅喜道，“西凉军最擅长的就是骑兵作战，官军的骑兵对付董公都忙不过来呢，肯定不会派到这里支援河内。”

    郭太深以为然，西凉铁骑那也是闻名天下的劲旅，就战力而言，连朝廷的骁骑营都不是对手。董卓能够坚持这么久，与其麾下仍然保有一支骑兵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个特殊的时点在战场中出现一支骑兵，在白波军看来，这次来的应该是董公的援军了吧。

    “嗯，看来徐荣这厮也没有完全说谎，弟兄们，往本帅这边聚拢，准备配合援军对官兵进行前后夹击！”

    郭太立刻下达命令，传令官红旗摆动，正在四处逃窜的白波军一看，急忙往中军处靠拢。

    援军到达的消息很快在白波军中传播，稍稍提振了些许士气。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快，众人能够看到尘土飞扬之中那彪人马的真容！

    “徐荣，我日你姥姥，快撤！”郭太大叫一声，拨马就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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