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蔚颔首，当下令人准备，很快也带着一队人马出门。

从北往南来的，凤千蔚为首，后面是整齐统一的永昌侯府侍卫。从南往北来的，慕云兮为首，后面是歪歪斜斜的婢女、小厮，还有无数热心百姓。

两列队伍不偏不倚，在玄武大街的路口撞上，停下。

慕云兮一步一步上前，走到披着黑色狐皮大氅的凤千蔚面前，盈盈拜下，不等她开口，两旁热心的百姓已纷纷出言相帮。

“慕小姐的祖母等着牛黄救命，还请公子大发慈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就把牛黄给慕小姐吧。”

“是啊，你看慕小姐给你带了多少东西，别说一块牛黄，十块都够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听闻永昌侯府为人侠肝义胆，最是仗义，原来不过徒有虚名。”

……

几乎眨眼功夫，原本的请求就变成了指责，随后又成了谩骂。

凤千蔚盯着眼前女子莲瓣似的小脸，清亮的眼眸，眸子暗了又暗，最终却还是挤出一抹笑容，“慕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砰！”

慕云兮直接跪倒，清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之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故意刁难公子，还请公子大人又大量，不要与我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子计较。”

她回头指向身后捧着红漆托盘的婢女，“之前，我收了永昌侯府双倍的银子，现在我奉上十倍的胭脂，水粉，还求公子原谅。”

“能不能行啊？多大点事啊？人都给你跪下了？”围观的百姓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还要怎么样啊？”

“你们别这样，”慕云兮转眸扫了一圈围观百姓，“之前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应该向凤公子道歉的。”

她抬眸看向凤千蔚，一脸真诚，“凤公子，能原谅我吗？”

凤千蔚眸光闪了闪，快步上前，双手将慕云兮扶起，摇头叹息，出口的声音却中气十足，足够落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慕二小姐在说什么？什么得罪不得罪，不过你我一句玩笑话，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倒是当了真。”

虚伪！

慕云兮鄙夷，若没有放在心上，永昌侯府的人怎么会藏头露尾去人面桃花买妆粉？怎么会让慕芷柔暗示她？

她一脸感激的看向凤千蔚，比他还要虚伪道，“真的？若如此，那还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常听人说，永昌侯府的大公子是谦谦君子，待人慈口佛心，但凡遇到有困难的人，总爱伸出援助之手。”

“听闻有年冬天，公子遇到一个乞丐露宿在雪地里，便将自己的狐裘给了乞丐，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回家。之前我以为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凤公子，请受云兮一拜！”

说着，慕云兮又冲凤千蔚福了一福。

凤千蔚的笑意这会才算有了两分真诚，将慕云兮扶起，“慕小姐过奖了。”

他回眸看向身后的侍卫，当下有名侍卫快步上前，将一个梨木匣子奉上，凤千蔚接过，打开递与慕云兮，“慕小姐看看，这块可合适？”

“上品的牛黄。”慕云兮接过，“谢谢你，凤公子！”

她回眸看向百灵，百灵挥手，当下有两名小厮抬着一个红木箱子上前，箱子掀开，里面是一摞摞整整齐齐的银锭。

“这些，算是我买下这块牛黄。”

她又抬手指向身后婢女手中捧着的托盘，小厮抬着的箱子，“那是人面桃花的妆粉、胭脂、口脂、眉黛，还有一些名贵药材，雪莲、血燕、百年人参、鹿茸，算是我慕家答谢永昌侯府的。”

人群发出阵阵惊叹！

凤千蔚也怔了怔，没想到慕云兮这么大的手笔。

只是长街之上，这些东西他是万万收不得的。

“慕小姐实在太客气了，区区一块牛黄，不值这么多，其实慕小姐若是不来，我也是要将牛黄送去慕府的，另外……”

他转眸看向身后的侍卫，“我也为大长公主选了一些名贵药材，虽说比不上慕家，但怎么说也是我侯府的一点心意，还请慕小姐一并带回。”

“凤公子此言差矣！”慕云兮义正言辞，“牛黄有价，但我祖母的性命无价。这两日，我在上京东市、西市遍贴告示，收购牛黄，只可惜一无所获，今日若不是凤公子高风亮节，我祖母性命怕是就危险了，这点身外之物算什么？”

说着，她又冲凤千蔚行了一礼，“祖母病重，大夫急等牛黄，待祖母病愈，云兮再待厚礼登门造访道谢公子。”

“慕小姐……”

客气两个字还未从凤千蔚唇边滑落，慕云兮已然转身而去，百灵快步跟上，歪歪斜斜送礼的丫头、小厮动作更快，箱子砰的往地上一放，托盘咚的往箱子上一蹲，眨眼之间，便蹿进了人群，刹那间，就不见了身影。

凤千蔚目瞪口呆，后面是他们捧着药材的永昌侯府侍卫，前面是一口盛满白银的红木箱子，再往前是一口口还未打开的箱子，还有盖着红布的红漆托盘。

“公子？”跟着凤千蔚而来的侍卫也傻了眼，“这……咱们是抬回去，还是送回慕家？”

凤千蔚犹豫不定。

“凤公子啊！”就在此时，一个满身补丁的汉子从人群中冲出，扑通跪倒在凤千蔚面前，瞟了眼那箱白花花的银子，砰的磕了个头。

“求你救救我爹吧，我爹病了三年，我家里再拿不出一文钱给他买药了，他如今就躺在床上等死了。凤公子，一百两银子，就能救我爹一命啊！”

“快起来！”凤千夜快步上前，将那汉子从地上扶起，略一犹豫，从箱子里拿出两个银锭子给他，“快回去给你爹买药吧。”

“多谢凤公子！多谢凤公子，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回去我就给您立个长生牌位，天天供奉您。”那汉子千恩万谢而去。

“凤公子啊！”

他身影刚没入人群，又一白发苍苍老汉冲了出来，扑通跪倒在凤千蔚身前，“求您，救救我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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