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兮，你好大的胆子！”德公公又叱了一声，暗中频频冲慕云兮丢着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慕云兮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朗朗，“当初，不管什么原因，大长公主的确没有选择支持皇上，但那是因为她不了解皇上，如今，她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啊。”

“皇上下旨让大长公主禁足永和堂，永和堂门前没有任何人看守，但这几年，无论春花冬雪，无论府中发生了任何事，大长公主都从未踏出过永和堂一步？这难道不是对皇上最好的拥护吗？”

“可如今，皇上在做什么？在打大长公主的脸，在告诉她，她做错了，她不该拥护你，她不该相信你。她不该相信您能做一个明君，能将国家、百姓的安危放在自己的喜好之前。”

“慕云兮！”皇上一字一字唤着慕云兮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箭射向她的心口。

慕云兮缓缓跪下，“云兮知道这些话不中听，但忠言逆耳利于行，还求皇上三思！您这样做对待慕家，只能寒了那些忠臣的心。”

她冲皇上磕了三个头，抬头又看向他道，“皇上说是我制造了这场时疫，可您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时疫的源头在哪，只因人微言轻，祖母又是这般境地，所以才没有声张，将一切都隐瞒了下来。这场时疫的源头是——永昌侯府！”

皇上神色一凛。

慕云兮继续，“不知道永昌侯是如何向皇上回禀永昌侯夫人的死讯的，但据我所知，永昌侯夫人是死于时疫，城中时疫爆发之后，他们怕被人发现，将已经下葬的永昌侯夫人尸首又给挖了出来焚烧。”

皇上眸光微动，“所以，你并没有证据？”

虽然云华已证明那具焦尸的确染有时疫，但只要永昌侯府不承认，他们就没有办法证明那焦尸是永昌侯夫人。

“是，但雁过留痕，皇上若有心，可以差人去查一下这些年为永昌侯夫人看诊的大夫，只要进了永昌侯府的大夫，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时疫的源头是永昌侯府，始作俑者却是慕书文，就是被皇后娘娘用鸩酒赐死的邓姨娘的儿子。”

“因为邓姨娘的死，慕书文恨皇上、皇后，恨我慕家，所以勾结永昌侯府，将永昌侯夫人穿过的衣物扔进了城西井中，在此之前，还骗我调走了大批甘草，之后，又大张旗鼓在济世堂门前与济世堂断绝关系，又与慕家闹翻，光明正大的逃之夭夭。”

“所以，”皇上凝眸看向慕云兮，“你也不知道慕书文的下落？”

慕云兮点头，皇上继续，“那就是说，刚才你说的种种全部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慕云兮，你当朕是三岁幼童吗？朕不管你说什么，此次时疫必须有人为此负责。来人，将慕云兮带下去，三日之后，西市路口斩立决！”

“等一下！”

慕云兮避开抓她的侍卫，凝眸看向皇上，“皇上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不相信慕家，或者说不相信自己？”

“荒唐！”皇上勃然大怒，“将人带下去！”

“皇上，”慕云兮被侍卫向门外拖去，却挣扎着扭头看向大殿中已起身的皇上，“传说天子都有上天庇佑，那皇上敢不敢和我赌一赌？”

慕云兮被门槛绊的一个踉跄向地上跌去，趁下坠之势猛然挣脱侍卫的挟持，跪下，“苍天啊！你睁眼看看，时疫真的与我无关，我是被冤枉的啊！”

她抬手指向永和宫内的花红柳绿，“如今百花争艳，倘若我慕云兮是被冤枉的，三日后被问斩之时，还求天降大雪，来证明我的冤屈。”

她转眸看向殿内脸色阴沉的皇上，“若那一日，没有下雪，那就说明上天庇佑皇上，皇上错了也是对的，说明我慕云兮该死。若下雪，那就说明上天有好生之德，垂怜于我，不知皇上是否要违逆天意？”

皇上怔住，德公公目瞪口呆，准备去拉慕云兮的侍卫也僵住，看着她，就仿若在看疯子。

如今已是四月，怎么可能下雪？

她这是被逼的急了吧，这种话怎么都能说得出口？

“云兮！”

刚刚给太子施完针的云华，怔怔望了慕云兮半晌，快步奔向她，将她从地上扶起，满脸心疼，“云兮！”

他的脸一点一点涨红，“我可以……可以给他们……下毒的。”

最后三个字艰难的从云华口中挤出。

“那样，就不是你了，师兄。”

慕云兮身子微倾，凑近云华耳边，低声道，“他说，只要我是冤枉的，皇上要杀我，必定会出现四月飞雪的奇景，我相信他。”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他的心钝钝的痛。

“云兮，你听说过谁能操控天气？更何况……”

“师兄！”慕云兮截断云华的话，“我心意已决。”

云华住口，盯着慕云兮看了半晌，缓缓点头，“好，我也相信……老天。”

他默默后退一步，看着侍卫将她带走。云兮，你放心，三日之后，若天降飞雪，我便治好太子的病，若不下雪，我便用太子的命换你的命。

其实不到三日，紧紧三个时辰，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上京城。

“慕云兮不是疯了吧？”

“谁知道呢，或许她是真的被冤枉的吧？”

“有可能，可这种时节下雪怎么可能？”

“是啊，就算真的被冤枉了，也不该说这种话啊。”

“说不定那贱人就是要故意这样骗取大家同情的。”

“如此，那日若不下雪，我就得扔她一颗臭鸡蛋。”

……

第三日，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一大早，慕云兮就被押上了囚车，押往西市口。

之前觉得慕云兮可能是被冤枉的人愤怒了，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无数烂菜叶子、鸡蛋便都砸向了囚车。

这些，就是她费尽心思，舍弃了五千两黄金帮助的人。

慕云兮脸上神色不变，心底一片冰凉，缓缓阖上眼眸，耳边有砰砰之声不断响起，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却没有来。

她狐疑睁开眼眸，就看到戴着鬼面面具的凤千夜站在囚车前，一手撑着两把油纸伞，将她牢牢护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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