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皇上立在龙泉殿门口，看着像芦花一般在空中飘洒的雪花，脸色阴晴不定，竟然真的下雪了。

难道真的是上天示警，不让他杀慕云兮？

“皇上，太后娘娘来了！”有内侍疾步走近皇上低声回禀。

太后？

皇上一怔，正要询问，就听脚步声响起，抬眸看去，就见一顶软轿冒着大雪正往他这而来，跟着软轿撑伞的是林美人。

“太后！”

皇后疾步迎下台阶，在雪中冲太后行礼，“这么大的雪，太后娘娘怎么来了？”

太后看了眼皇上，没有说话，软轿越过皇上上了台阶，在龙泉殿门口停下，太后扶着林美人从轿子上下来，这才看向雪中立着的皇上，“进来说话吧。”

“是！”皇上应声，负在身后的手不觉已收拢成拳，进到殿中，手才垂下，一脸恭敬道，“太后身子不好，有什么事差人唤儿臣过去就好了，怎么亲自过来了？”

“皇上！”太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皇上，“哀家知道你一直怪哀家不肯放手，怪哀家对朝事指手画脚。”

“儿臣不敢。”

“不敢？”太后冷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哀家不过病了几日……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让哀家如何放心将这万里江山托付与你？”

太后指向殿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这可是四月，为何会天降大雪？是上天在示警！皇上，难道你非要一错再错、惹得天怒人怨才肯罢手吗？难道你想要做一个亡国之君？”

皇上神色冷峻，“四月下雪虽然少见，但史上也并非没有先例。”

“是吗？”太后哂笑一声，扬声道，“将人带进来！”

“霍雷大将军之女霍晓晓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上！”

霍晓晓冲太后与皇上行了一礼，转眸看了一眼被她牵进来的三名鼻青脸肿的羽林军，“晓晓听闻上京爆发时疫，与父亲星夜赶回上京，想要为百姓，为皇上略尽绵薄之力。”

“当晚，晓晓就去了济世堂，无意中竟发现这三人鬼鬼祟祟，便将他们抓了起来，后来一查才发现他们竟然在甘草中添加芫花。芫花虽也有止咳效果，但时疫病人用了堪比砒霜，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太后挥手，示意霍晓晓退下，瞥了眼那三名羽林军，看向面色泛青的皇上，“霍晓晓将人带来，哀家已暗中问明幕后主使……”她转眸看向殿外还飞扬的雪花，声音之中尽是失望，“难怪苍天不佑啊！”

皇上僵住，泛青的脸色转白。

“将人带进来！”太后再次开口。

有小内侍领着一个满脸胡茬、双目无神的中年男子进来，男子一进来便跪倒在大殿之上。

“说吧，告诉皇上，你是谁？又都做了什么？”

“是！”男子木然应声，转眸看向皇上，也不行礼，“我姓慕，叫书文，是慕家二房的三公子。年前，我收到母亲的信，说是贾义害死了我妹妹之后失踪了，我满世界找他，终于找见他，准备将他押到上京祭奠我妹妹。”

“可还没到上京，我就听说，皇后赐死了我娘，将济世堂给了慕云兮。那时候，我便下定决心要报复，不但要报复慕云兮，更要报复慕盛，报复慕家，报复皇后，还有皇上你。”

慕书文的脸色狰狞起来，“我让贾义去勾搭慕秀，之后在慕秀制作的口脂中下毒，原本想要慕云兮与慕秀姐妹相残，没想到她们命大，逃过一劫，我也差点露馅，所以我就安分了下来，静等时机。”

“没想到时机来的这么快，永昌侯府夫人死了，皇上不知道吧？永昌侯夫人患有时疫，这些年一直用名贵药物吊命，正巧我需要时机她就死了，这不是连老天都在帮我吗？”

皇上的唇紧紧抿着，太阳穴处青筋突突直跳。

慕书文狞笑着道，“我将她穿过的衣物拿到手丢入城西井中，骗慕云兮调走了上京的甘草，告诉她甘草沉了，然后主动辞去济世堂的事务，又与慕家断绝关系，可恨……”

他的脸扭曲起来，“麻六自作主张，将那批甘草拿来贩卖，不然上京此刻怕已成一座死城。更何况的是……”

麻六竟还敢向他邀功，从而让凤千夜顺藤摸瓜，将他给抓了个正着。

“是你让永昌侯府向朕告密的？”皇上凌厉的眸光射向慕书文。

“还用我告诉他？永昌侯一直想要霸占东市，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不加以利用？”慕书文望着皇上嗤嗤笑了起来，“可笑，堂堂天子，竟被人耍的团团转，哈哈……”

“来人，将他带下去！”太后冷然开口。

慕书文踉跄出了大殿，看向门口守着的林美人，“我已按你们说的认罪了，你们答应我的条件？”

“你夫人和儿子会平安的。”她回眸瞥了眼大殿。

殿中只余太后与皇上两人。

“皇上！”太后长叹了口气看向皇上，“事情已真相大白，皇上是要将功补过？还是要一错再错？若皇上执意将错就错，哀家也不会说什么，不过哀家要带着证人去太庙告禀列祖列宗，之后撞死在祖宗面前，说哀家无能，让昏君误国！”

皇上脸色煞白如纸，又急又怒又惊又怕的望向太后。

“知道此事的，不过皇上与哀家，皇上现在大可以就杀了哀家灭口，之后再杀慕云兮，灭掉慕家，杀掉你姑母。”太后的语声如刀，刀刀刮骨。

“皇上！”恰此时，有内侍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监斩官差人来询问皇上，慕云兮的死刑是否还要执行？”

“皇上！”监斩官差来的侍卫跪在殿门口，“大人让属下告诉皇上，刑场群情激奋，百姓自发为慕云兮请命，请求皇上无罪释放慕云兮，这是……”

他从怀中将一张血迹斑斑的旌旗拿出，双手奉上，“他们自发签名的万名书。”

“羊跪乳、鸦反哺，他们也算是对得起慕云兮的一片心血。”

幽幽的话语在殿门口响起。

皇上凝眸望去，云华冲他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已然痊愈，皇上不必担心。”

“太后！”

皇上静默片刻，转眸看向太后，朝她深深行了一礼，“儿臣求教母后，此事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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