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慕云兮诧异看向云华，“你不是要去瞧薛小姐吗？”

“先和你们一起看了尸体，再去瞧薛小姐。”云华如玉的脸庞浮起一抹笑意，“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才进京兆尹的停尸房，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便扑面而来，霍晓晓捏住鼻子看向慕云兮和云华，“最外边那个盖着草席的，你们去看吧，小爷在外边等着。”

慕云兮颔首，掩着鼻子走向那具尸首，抬手正要掀草席，云华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我来！”

他松开慕云兮的手，拈着草席的一角轻轻揭开，自己瞥了眼，眉头紧紧蹙起，转眸看向慕云兮，“你先有个准备，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见慕云兮点头，云华才将草席揭开，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眼泪鼻涕直流。

虽云华刚刚已经提醒，但一看到那淤黑模糊的一团，慕云兮胃里依旧一阵翻滚，转身冲出门外干呕起来。

霍晓晓吹了声口哨，看向抬眸望向她的慕云兮，“没事吧？”

慕云兮白着小脸摆了摆手，“就这样了，你们怎么认出来是兰儿的？”

“脸当然看不出来了，是脚。才查到的消息，说兰儿的右脚是六趾，尸首的右脚也是六趾。再加上年龄、身段，死亡时间，所以猜测可能是兰儿。”

慕云兮点头，转身正要进去，云华已踱步从房里出来，“不必看了，应该是兰儿姑娘。她头发间还残存着一点点沉水香，这东西寻常人家不可能有，而恰好，太后娘娘宫中常年点着沉水香。”

他转身带上房门，又看向两人，“尸体的致命伤在胸口，一剑穿心而死。”

“听说兰儿的武功不弱，能将她一剑毙命的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霍晓晓当下道。

“不对。”云华将手中的一根骨针举起，白森森的骨针散发着幽幽的暗光。

“中毒，”慕云兮盯着那骨针，“不，不对，这个颜色，是蒙汗药。”

云华颔首，“我猜，是有人用蒙汗药先迷晕了她，之后将她一剑刺死，又毁了她的容貌，而且，凶手的力气应该不大，不然面部不会被无数次击打成那副模样。”

“这么说来，凶手还是个女人了。”霍晓晓若有所思，拍了拍云华的肩头，“云神医，哪天你若是不想做大夫了，可以改行做仵作。云兮，小爷就不送你们了，小爷赶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表哥。”

慕云兮颔首，看向用素白帕子仔细擦着自己每一根修长手指的云华，“我和你一起去看薛小姐吧，正好问问薛公子想的怎么样了。”

“好。”

云华将帕子塞回袖袋，拢了拢肩头药箱的系带，与慕云兮一起出了京兆尹往常平路而去。

天上云卷云舒，光线时明时暗，慕云兮的心思起起伏伏，云华望着她绝色的侧脸，欲言又止。

终于，他停住脚步，“云兮！”

慕云兮停下，不解的看向云华，“怎么了？师兄。”

云华望着眼前人儿清亮的眸子，莲瓣似的小脸，又想到刚才看到的尸首的惨状，心口一阵阵的疼。

“云兮，你怕吗？”

慕云兮不解的扬了扬眉。

“周……锦瑟说，慕家比宫中更可怕，暗流涌动，那个兰儿逃都逃出去了，竟然还那般惨死。还有这段时间我所见所闻……云兮，”他忽的拉住慕云兮的手，“和我回无忧谷吧？”

“那里虽没有慕府的家财万贯，但也没有算计，没有烦恼，没有步步为营，没有小心翼翼，没有食不知味、睡不安寝……云兮，回无忧谷吧。”

他握紧慕云兮柔软无辜的小手，恨不得将她的手嵌在他的大手中。

这样，他便可以带她走，让她不必活得这般小心翼翼。

暖风吹来浮云，光线骤然一黯，慕云兮的眸子也黯淡下去，唇角浮起一抹苦笑。

“师兄说的没错。可无忧谷没有哥哥，没有姐姐，没有祖母……”

也没有她的凤千夜。

她心底轻叹了口气，若前生，她或许会选择和他一起回去。可今生不可能了。

“……我不能不管他们。还有人面桃花的雀儿，花圃的吴长胜一家，济世堂的钱大夫和寄奴，步步锦绣的阿玉，归云楼的赵掌柜……若是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她身上不仅有责任，而且，还有仇恨。

她的仇还没有报。

她抬眸看向天空，舒展的云朵遮住了阳光，“师兄，你看。”

云华抬头，恰云朵被暖风推走，明媚的阳光如鎏金一般倾泻而下，整个天地骤然明亮起来。

“云朵不可能永远遮住太阳，”她收回眸光看向云华，“相信我，一切都会变好的。”

云华一怔，慕云兮借机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抬眸看向他。他如玉的脸庞带着些许疲惫，眼底还有一根血丝。

想想从他到了上京，先是瞧大长公主，之后是太后，紧跟着就是时疫，太子……七色斑斓，根本没有一日得闲。

慕云兮心头浮上一抹愧疚，“师兄，你是不是累了？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搅……”

云华抬手掩住了她的唇，“说什么傻话，我愿意。”

为她，他什么都愿意。

“我，”他讪讪收回手，心口是闷闷的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担心你。”

慕云兮的唇动了动，正欲开口，就见一男子朝他们边跑边喊道，“慕小姐，云大夫！”

“薛公子！”

慕云兮看向跑到近前的薛冲。

薛冲抬手指向天空，“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我娘说快要下雨了，让我来迎一迎云大夫。”

“那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慕云兮，“之前慕小姐说的事情，我想好了。不知道慕小姐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我相信你。”

“好！”薛冲双眸晶亮，一边引着慕云兮与云华往自己府上而去，一边道，“你们知道这里叫什么吗？”

不等两人回答，他自己已道，“甜水巷。可之前这里不叫甜水巷，叫甜酒巷。据说前朝这里住着一个酿酒的大师，酿出来的酒香满城都能闻见，连这井水也跟着都有了酒味。”

“哥！你看你，一说起酒，你就两眼冒光。云公子，”等在门口的薛晴迎了上来，眸光从云华扫向慕云兮怔住，“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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