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盛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在门前的积水里，勉强扶着小伙计站住身子，胖乎乎的手指死死攥着他手腕，“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若、若不是这场大雨，咱们天字号粮仓的粮食肯定都能卖出去，那可是真正的高价，那买主足足给出了十倍的价格，为此夫人还懊恼了一阵，说是地字号的粮食卖的便宜了……”

小伙计嘴巴一张一合，绘声绘色的诉说着买主的豪气，霍燕的懊恼，以及老天的不开眼，慕盛却是一个字再也没有听进去，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如坠冰窖，寒意从脚底蹿起，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眼前之闪现着他写下的军令状，若三日之内筹集不到二十六万石粮食，愿受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二爷？二爷您怎么……”

慕盛一把抢过小伙计手中的钥匙，发了疯一般向天字号仓库冲去，溅起的雨水有三尺高。

推开沉重的包裹着兽皮的大门，空空荡荡！

偌大的仓库空了一大半。

“二爷！”小伙计气喘吁吁追来，还不等他再多言，慕盛转身疯了一半又冲出仓库，跑向幕府，来时坐着的马车追了他一路。

“霍燕！你给我出来！你个贱人给我滚出来！霍燕！”

慕盛如野兽一般咆哮着冲进霍燕所住厢房。

“老爷！”正嗑着瓜子的霍燕一愣，“看看您这一身水，快……”

“贱人！”

慕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霍燕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抬手噼里啪啦就往她脸上抽去，“你个贱人，老子要被你害死了！贱人！”

“父亲，父亲您这是做什么？”躲在里间的四小姐慕芷墨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自己颜面，疾步冲了出来想要拉开慕盛。

刚到近前，便被慕盛一抬手臂扫去了一旁。

慕盛猛的一扯霍燕将她拖到在地，抬腿就往她身上踹去。

被打蒙了霍燕只剩一声声痛苦的惨嚎，连挣扎、躲避都做不到。

“父亲！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动怒？”慕芷墨从地上坐起，猛的一扑抱住慕盛的大腿。

“发生了什么事？”慕盛气不打一处来，指向抱头哀嚎的霍燕，“粮食！我一而再、再二三告诉天字号、地字号粮仓的粮食不能卖，不能卖！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她把地字号粮仓的粮食卖完不说，竟然还开了天字号，将天字号的粮食卖出去大半！”越说越来气，若不是被慕芷墨紧紧抱着腿，他已又踹向霍燕。

霍燕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唇角的鲜血，恶狠狠瞪向慕盛，“慕盛！你个王八蛋，你说，你是在哪个小贱人那里受了气，跑到老娘这来撒气了？”

“粮食我卖了怎么了？我赔了吗？我赚翻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粮食我卖了多少银子？你一直惦记着那老东西的金山、银山，如今我卖粮食的银子堆积起来，那也是一座银山。”

“银子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命都快没有了？我倒要看看，那些银子能不能救你的命？”慕盛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管怎样，银子都比你好。”霍燕不甘示弱，同样怒视慕盛。

“娘，您就少说一句，”慕芷墨冲霍燕叫了一句，又看向慕盛，“父亲，究竟出什么事了？”

“云州九县遭遇洪水，皇上令我们三日之内拿出二十六万石粮食救灾，若是办不到，就等着人头落地吧！”慕盛浑身的力气仿若被这句话抽空，脸色灰白，人一下子瘫软在地，如一滩烂泥。

霍燕神色一滞，木木看向慕盛与慕芷墨，“什么意思？三日二十六万石粮食？怎么可能？”

“现在知道不可能，早干嘛去了？”慕盛气不打一处来，“我和你说什么？天字号的粮仓那是以备大灾之需的，不能开，地字号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霍燕不耐打断慕盛的话，“还是快想想我们怎么办吧？对了，老爷，皇上是说我们，还是连着那老东西和小骗子？”

慕盛心中发苦，悔的肠子几乎都青了，沈洪海原本的意思是说让他与慕云兮一起筹集粮食，可却被他拒绝了。

“问着你你倒是说话呀？”霍燕冲过来摇晃着慕盛。

“我们自己。”

“凭什么？”霍燕怒火冲天，“虽然粮食生意是在我们手里，但慕云兮手里的生意可比我们多多了，凭什么她就能置身事外？我……”

“够了！”慕盛截呵断她的话，“如不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事对我们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事成，那时候你就是侯府夫人了。”

“侯府夫人啊，”霍燕悔得团团转，“早知道如此，就算给我百倍的价格我也不卖啊，对，老爷，我再去找找那人，看能不能将粮食再买回来。”

“对！”慕盛眸子亮起，“你快去，咱们出双倍的价格将这些粮食再买回来。”

他艰难从地上爬起，看向慕芷墨，“你去准备一份厚礼，我换身衣服去探望慕云兮。此事她还不知情，但愿能说动她与我们一起运送粮食。”

“慕二爷？”

慕云兮诧异看向冒雨而来的慕盛，“赵掌柜已经将您要说的话带到了，怎么？您还不放心，还要再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好，您说吧，我洗耳恭听。”

“嗨，这赵掌柜也真是的，我与他开个玩笑，他竟然还当真了？”慕盛心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脸上却是一脸笑意。

“这慕家生意都是你祖母与祖父辛辛苦苦一手创下的，与我有什么关系？都给你，那才是正道。如今，我厚颜占着粮食的生意已是心中有愧，怎么可能还再妄想别的？云兮，你可千万别将这玩笑话当真。”

慕云兮似笑非笑看向慕盛，他今日反常的很呢。

她心思微动，“慕二爷今日前来是为了看我呢？还是有事要吩咐我去做？”

“看你！当然是看你，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一直没得空，今日好不容易……”

“看我啊，”慕云兮笑吟吟截断慕盛的话，扶着露儿起身，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现在，看过了吧？那慕二爷，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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