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海当下跟上，出了大殿一拐，见凤千清在一丛凤尾竹处停下脚步，当即快步上去，怯怯唤了一声，“小侯爷！”

“沈大人可真是好心思呀！”凤千清凝眸望向沈洪海赞道，“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沈大人会来这么一手。”

沈洪海瞠目结舌，“下官不明白小侯爷这是何意？”

凤千清冷笑着望着沈洪海，并不解释。

沈洪海急的冷汗淋漓，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凉风一吹，倏的福至心灵，“小侯爷不会以为紫玉葫芦里的黍米是下官放的吧？”

凤千清又冷笑一声。

“下官冤枉啊！”沈洪海欲哭无泪，“那紫玉葫芦从库房拿出来后，下官还亲自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才放进柜子里，谁知道那里面怎么就多了那些黍米？”

凤千清凝眸，对沈洪海的话将信将疑。

“小侯爷，您就算是信不过下官，那也应该信得过南音啊，她对您一片痴情，这次更是想要为您赢得比试，我怎么可能害她这般被人羞辱？”

“当真不是你？”

“当真不是。小侯爷也知道，慕云兮与我一直水火不容，这差事落在她身上，她怕是更不会将我看在眼里，我这平准令，怕是也做到头了。”

沈洪海一脸苦涩，他散尽家财才堪堪保住的平准令，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沈大人不必灰心，事在人为。”凤千清拍了拍沈洪海的肩。

沈洪海眸子倏的亮起，“小侯爷有办法扭转乾坤？”

凤千清含笑沉吟，再开口却是已转了话题，“那个小内侍又是怎么回事？”

“我……”沈洪海仿若吞了一块苦胆，“下官不知道啊。”

“不知？”

“是。”沈洪海当下将沈夫人遇到小正并带他回府之事说了一遍，不过却隐瞒了他们对小正的打算。

“小侯爷也知道，我们夫妇这么多年就南音一个女儿，见小正眉清目秀，所以动了收养的心思，便留他在府上，想看看他的人品如何，正巧这次比试需要一个生面孔，我就想着让他扮作内侍入宫。”

“谁料到，他怎么会遇到皇上与太后，又得了他们两人的青睐，到现在，下官别说要人，都不敢提小正并非小内侍。”

原来是误打误撞。

只是这一撞，他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凤千清眸光沉沉浮浮，看太后与皇上的表现，明显知道小正就是九皇子，只不过瞒着彼此而已。

小正……凤千清眸光一凝，什么小正，怕是萧正吧？

凤千清久久不语，沈洪海心如猫抓，试探着道，“小侯爷，您说太后与皇上若是知道小正并非内侍，不会怪罪下官吧？毕竟下官也并没有说他是内侍啊。”

“不会怪罪的。”凤千清淡淡道。

沈洪海悬着的心稍落。

“会要了你的脑袋……”

沈洪海呆若木鸡。

“再将你满门抄斩……”想阉了九皇子，满门抄斩怕都是轻的。

沈洪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救命，小侯爷救命啊！”

“唉！”凤千清长叹了口气，伸手将沈洪海扶起，“此事，若是我不知，那也就罢了，你既然坦诚相告，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为今之计，唯有瞧瞧将小正带出宫。到时太后、皇上问起，你便推说不知，他们连人都找不到，自然无从怪起。”

沈洪海眸子一亮又黯了下去，小正就在皇上与太后眼皮子底下，他哪有本事在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人眼皮子底下偷人？

“下官做不到啊。”

凤千清轻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今日宴会所为何事？”

“为南宫乐接风洗尘啊。”

“那若南宫乐出事呢？”

沈洪海瞠目结舌，额头再一次渗出冷汗，若南宫乐出事，西月与北汉怕是又要兵戎相见了吧？

凤千清叹息，“不是生死，只是出一点小状况。例如……”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南宫乐酒后失仪，非礼某位小姐，甚至嫔妃……例如，负责招待南宫乐的鸿胪寺少卿出事……”

“咔！”一声脆响截断了凤千清的话。

“谁？”

他一边询问，一边已极快向适才声音传来之处而去。

绕过殿尾，同样是一丛凤尾竹，此刻竹叶轻颤，一截嫩竹欲断不断的耷拉在那里，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会不会是猫？”随后而来的沈洪海试探道。

“这是猫？”凤千清瞥了眼那截欲断不断的嫩竹，转眸看向沈洪海，“不管沈大人如何做，都请速度，否则我怕是也无能为力。”

说罢，他顺着白石小路快步而去。

“小侯爷？小侯……”沈洪海低低唤了两声，见凤千清没有再理他的意思，一咬牙快步转身而去。

此刻龙泉殿西北角的凉亭中，慕云兮靠着红柱，按着胸口狂跳的心，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适才，她出来透气，无意正巧听到凤千清与沈洪海的对话。

虽早知道凤千清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真真实实看到他的阴暗、龌龊，她还是忍不住心头火气，尤其是听到他竟然怂恿沈洪海去害凤千夜……

这卑鄙的伪君子！

“这是怎……”

“啊！”

慕云兮惊的跳起，转身才发现身后站的是凤千夜，长出了口气，一颗心却反应迟了一拍似的砰砰砰狂跳起来。

“怎么吓成这样？”凤千夜捞起她的小手，她的手冰凉，手心却是汗津津的。

“一会你千万小心，”慕云兮一边说一边左右四顾，确定没有人才定定看向凤千夜，“刚才我听到凤千清撺掇沈洪海对你下手。”

“看你紧张的。”凤千夜轻笑，将慕云兮带进怀里，“让我好好抱抱你，我都好久没有抱你了。”

“凤千夜！”

慕云兮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凤千清一定是认出了九皇子，所以才……唔！”

凤千夜低头，薄薄的唇狠狠按在慕云兮柔软的唇瓣上，将她的千言万语全部堵了回去。

良久，他才放开她，“你什么时候学的西月话？”

他之前就交代了南宫乐，不管今日比试选出的人是谁，他都要一口拒绝，之后告诉皇上他只同云兮郡主交易。

也因此，他一直没将今日的比试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连赢了两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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