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星？

他叫念星，她竟然都没有察觉。

大长公主鼻子一酸，眼圈更红了，她慌忙侧身，避开慕云兮、霍晓晓的视线偷偷摸了把眼泪，竟然看到她与他走过的路，那浅浅的积雪上，竟然只有一道脚印，一道他的脚印。

他跟在她身后，每一步都踩在她的脚印上，就好似年少时，她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脚印中走一样。

顾启明，你个混蛋。

“把那个给本宫。”大长公主忍住心头酸涩，望向楚辞手中的竹筒。

楚辞将竹筒递给大长公主。

她接过，缓缓扭开竹盖，氤氲的茶香混杂着清冽的梅香袭来，中间还夹杂这一丝淡淡的竹香。

她颤抖着，将竹筒凑到唇边。

“祖……”

慕云兮才开口要劝阻，熟悉的气息忽然袭来，她腰身一紧，已被凤千夜圈入怀中，他低低的、让人心颤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放心，他不会伤害祖母的。”

“你怎么知道？”慕云兮依旧有些不放心，毕竟，他是凤千清请来的人。

虽然在花圃，他向他们提前预警，可若不是为了将花圃交到他手里，皇上也不会让人在花圃下毒。

“他应该是顾启明。”

“这名字有些熟……”慕云兮怔住，“是他。”

她祖母的青梅竹马。“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顾东篱找我，说是苏念星将他名下所有店铺生意，金银财帛全部转交给了他，让他自己留下一成，其余明日转赠给你祖母。”

慕云兮怔住，转眸望向大长公主，她正在小口小口啜着竹筒里的瓜片，唇角明明挂着笑，可却有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滚落。

想到她刚刚忽然让人去找苏念星，应该是也认出来了他吧。

“怎么会这样？”慕云兮心中感慨，又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吧。”凤千夜微微一叹。

“你怎么知道？”慕云兮诧异看向他。

“猜的。”凤千夜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又道，“画眉有没有和你说，宫中出事了？”

慕云兮摇头，“什么事？”

“前日晚上，梁兰清和小皇子不见了，太后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人。”凤千夜眸光幽幽，有些人还真是自以为聪明，“或许，画眉是忘了和你说。”

慕云兮会意，“等有机会了，我会问她的。”

“嗯，”凤千夜紧了紧手臂，望向怀中的人儿，“相信我，很快，这一切就会彻底结束。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伤害你想守护的人。”

慕云兮什么也没说，抬手，将小手覆在他微凉的大手上，握紧。

“殿下！”

有小厮急匆匆跑来，凤千夜松开了搂着慕云兮腰身的手，“这边交给你了，我去找梁兰清和小皇子。”

慕云兮还来不及点头，后背一空，他的身影已掠向远方。

小厮气喘吁吁跑到近前，“殿下，苏念星找到了，不过他应该快死了。”

大长公主身形一个踉跄，慕云兮快步扶住，看向那小厮，“将人抬去双燕阁。师兄。”

“云公子！”

大长公主也看向云华，声音哽咽，“求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

“殿下放心，我会尽力的。”

云华不敢耽搁，快步离去，慕云兮与霍晓晓扶着大长公主紧随其后。

刚到双燕阁门口，云华已快步迎了出来，一脸愧疚，“对不起殿下。他中的是古毒，毒素扩散极快，如今已蔓延四肢百骸，我虽为他施针，怕效果不大，只能暂且拖延片刻。”

大长公主哆嗦着，几乎站立不稳。

“祖母，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

大长公主没有回答，拂开慕云兮与霍晓晓，一脚高、一脚低的进了双燕阁。

榻上躺着的人脸色铁青，唇微微有些泛着紫色。

可偏偏，杏树下的少年与他一点点叠印在一起。

“顾启明，你个混蛋。”

大长公主骂了一声，抹了一把眼角又一次滚出的泪珠，用力吸了吸鼻子，蹒跚着上前，在榻上坐下，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顾启明，是你吧？”

苏念星，不，顾启明眸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又是苦涩，又是甜蜜，又是欣慰。

在皇上寝殿，他想起自己是谁的那一刹那，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告诉她，他是顾启明。

可是，皇上的提醒让他清醒的知道，他与她，再也不可能了。

他若不对她动手，皇上一定会派别人来杀她。

可是，他对她，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他能做的，便只有毒死自己。

他都要死了，他与她又何必再相认，又何必让她再痛苦一次？

“你，还是认出我了。”顾启明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不该请你……”

“不该请我喝茶吗？顾启明，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就算你不请我喝茶，我就认不出你了吗？实话告诉你，本公主早就认出来你是谁了，就你，化成灰，本公主也认得……你……”

大长公主紧紧抿住了唇，将哽咽咽下，“你怎么就这么傻？我们现在都一把年纪了，难道你认为本公主还会向你逼婚吗？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顾启明，你，你为什么要回来？”

“对不起。”

顾启明努力举手，想要去握大长公主的手，可努力了半晌，却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就在他心底泛苦的时候，大长公主却已将他的手握住。

“长庚！”

“哎。”

顾启明眸底浮起一抹笑意，“困兽犹斗，更何况天子？你不知道吧？皇上身边有一个武功十分了得的帮手……”

正因为他躲在暗中监督，他才不得不给自己下毒。

“他不会甘心被架空的，以后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顾启明定定望着大长公主。

“我知道。”大长公主垂下眼眸，长长吐了口气，又看向顾启明，“你说，你是不是傻？以前傻，活了一辈子，到头来，竟还是个傻子。”

“长庚，”顾启明眼中的笑意更盛，“你别说话，听我说。”

“说，你说。”大长公主抿住了唇。

“他还不是最重要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如今已没有一点实权，如何能掩过别人耳目频频传召我？如何能将囚犯弄进宫中？人心难测，太后，你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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