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江虽然一路都没有像妻子那样表现得多么强烈的情绪崩溃，但他心里是比什么时候都难受。

他没有直接回答庆云延询问的‘为什么’，而是平静地询问道：“云延啊，你跟春兰结婚到底是怎么想的？”

庆云延不解老丈人为什么忽然询问这么大的问题，更加疑惑了。

李三江道：“当年知青逃港和春兰进你房间的事情实在太巧了，当年其实我就猜到了你也参与了其中。”

“爸……”庆云延身体怔了怔。

他瞬间觉得有些害怕，不是害怕被骂被打，而是在害怕一切朝着自己不愿意的方向发展。

“也是因为这样，我一直不待见你，更不情愿你跟我那傻女儿在一起。

可当年都闹成那样了，我那清清白白的女儿要是不跟了你，这周围的人家谁还愿意娶她？！”

他没见过大城市是怎么样的，但在他们这落后的小地方，婚前失·贞的女人比离异女人难嫁多了！

说着这掏心窝子的话，李三江忽然又想抽烟了，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之前抽了一半的放在家里。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就想等着那傻姑娘看清楚你是什么人，然后醒悟过来！”

说到这儿他顿时觉得可笑。

偏偏庆云延这个人其他方面的人品还可以。

当年就算他在他们家关系有些微妙，除了李春兰大家都不喜欢，但庆云延没有跟大家争吵过一句，无论是帮家里干活还是有工作给家里交钱的大方，就没能拿出来指责的。

这一整个过程，他没有成功让女儿看到对方的真面目，他自己却是越发开始动容了，觉得这小伙子还不错。

尤其是在庆云延回首都时，根本没考虑的就要带李春兰回去，他当天还激动地找兄弟喝酒，为女儿开心。

“我等啊等，等到我都越看你越喜欢，等到特别满意你这个孩子后，我家春兰终于醒悟了！”

李三江忽然哽咽了起来。

“爸。”庆云延十分认真地道，“我以前做错了，那时候我总是想着偿还当初的错误所以过得特别拧巴。

可是我现在是真的想跟春兰好好过日子，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李三江听到他这话瞬间情绪激动：“你想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任由她再你们家吃泔水？任由她在你们家连厕所都不能上？你们首都人的厕所是金子镶嵌的吗？”

“我……爸……当时刚回首都，我们也只能暂时在家里安顿，我也很忙……”

庆云延不断地想要找理由解释。

忽然，他停下了。

他清楚这些理由都是借口。

“我以为这些都过去了……”他苦笑地道。

李三江道：“过去了？我闺女被欺负了就随便几句就过去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解释。

可此时，他发现自己词穷了。

他只是以为妻子在搬走后过得挺开心的，又上进又努力地扫盲，他才觉得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当初在他心里庆家和李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他法律上需要负责的，若是非要说不同，那就是他因为补偿心理，觉得对李家人更需要负责。

而那时候，妻子好像整个人生都只围着他转，那种偏执的付出让他无法承受，他觉得跟妻子那样的人无法单独生活。

对方的付出似乎是他占便宜了，但对他而已，疯狂向他索取的潘桂云和疯狂付出的妻子都很难应付。

这种不断的觉得更是演变成害怕，他害怕自己受不了，然后做出打破自己承诺负责的事情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最终阴差阳错的是，他还是跟妻子单独生活，也如以前预料的那样吵架吵的很厉害。

可结局和最后的感受却并不一样。

这个过程，他注意到自己曾经习惯对自己的自我保护的封闭也是造成矛盾的原因之一。

他更是发现自己放开防备和保护后，发现自己似乎喜欢妻子的。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们和春兰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好吗？”庆云延道。

李三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眼眶的湿润收起来。

“云延你现在不只是首都人还是名校的大学生，以后一定特别有出息。就现在的条件是我们高攀了你，我哪有资格要求你了呀？！

就……就邻村那杨村长的女婿，考上一个专科丢下他怀孕的老婆跑回城了，他们杨家去城里找人还不是被赶了。”

李三江低着头，借用假装揉眼睛的动作把泪水擦掉。

弱者哪有实力去要求强者？

“我没权利，但春兰是你妻子，我希望你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想清楚到底是不是真不想跟你过了。

你放心，她要是最后选择了不想过了，我一定让她尽早离婚，绝不耽误你！”

他才舍不得女儿执着什么非要把便宜占回来的想法。女儿解开心结放手新生才是最重要的。

“爸，我喜欢春兰，我也从来不觉得耽误。”庆云延特别认真地说道。

李三江道：“那今天就这样吧，那个我们家明天可能没法让你来过年了，不好意思。”

庆云延急忙道：“是我的错，爸您别这样客气。”

庆云延送走了李三江后，在房间里沉默了好久好久。

……

李家。

杨文珍在房间里踌躇了好久，终于小心翼翼地去敲响了李春兰的房间门。

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

咚咚咚……

还在被窝的李春兰听着那显得特别小心的敲门声。

本来不想管的，但每次都时隔一段时间又响起，声音不算太大，似乎怕把她吵的心烦。

她虽然现在还又气又委屈，但毕竟是爱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亲妈，有问题她还是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听听她怎么说。

“干什么？！”她开口还是带着生气。

“春兰，妈想跟你说说话，可以吗？”杨文珍小心询问。

李春兰去打开门依旧臭着脸，似乎时刻准备跟亲妈吵架的样子：“有什么你赶紧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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