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恢复高考，甭管什么身份的家长，只要是对孩子有些盼头的，都很关注成绩。

花念兰起初的想法是叫花燕学门手艺，能养活自己就行。

等她上了学，又盼着她考大学，觉得学手艺跟上大学比，就不行了。

花容也发现了，就连燕京，都流行起找家教，一放假，路边总能看见私人小补习班的招牌。

再富裕点的，送孩子上舞蹈课、钢琴课。

想把孩子往有钱人家孩子的方向培养，孩子累、家长也累。

“我看看卷子。”

花容看了遍错题。

“基本都是马虎算错的，八十多也还行，燕子才二年级，年纪又小，谁那么小的时候不贪玩。”

“燕子那么懂事听话，小姑你不用逼那么紧。”

没想到花容会帮自己说话，蔫头耷脑等着挨批评的花燕来了精神。

“就是！要是谁都考燕京大学，别的大学都不用招学生了，都招不到！”

花念兰：“瞅瞅她这张嘴，咋说咋有理！我管你学习还管出错来了！”

“我这不是害怕嘛，怕她等长大了也不知道学习，不是谁都跟花容你似的。”

“考不上大学，将来咋办，跟我一样卖盒饭吗？”

花容觉得花念兰过于焦虑。

“小姑，其实读书的作用不只是考大学，考上大学的意义也不只是读书。”

“不用只盯着燕京大学看，没考上的不代表他们不优秀，只是一种人生经历。”

“行行出状元，哪个行当只要能研究进去，都能有所收获，我看燕子做的那些雕刻小玩意就挺好的。”

花念兰：“挺好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

“还有花晓，二哥二嫂今儿说的话有些也没错。说到底女人还是要结婚的，现在就看钱，找个有钱的总比没钱的好，可以先接触着……”

“花老三，我给你脸了是不是，当我快过年不打人了？”

花老太抄着扫把进屋，就往花念兰身上招呼。

花念兰哪还有刚刚高谈阔论的劲儿，直接被打回原形，缩着脖子到处躲。

“你还躲！你啥脑子、花容跟花晓啥脑子，就你一文盲还教人家大学生做事，你教得了吗？”

“再让我听见你胡咧咧，就给我滚！当我稀罕扒拉着你！”

这么蠢的玩意，竟然是她生的！

“外婆，别打我娘了，我娘知道错了。娘你快点认错啊！”

不管咋说，花燕知道她娘还是疼她的，就是有时候有点烦。

看见挨打，还护着。

“娘我错了，我都听您的！”

花念兰非常光棍。

“听我的往后就别管花容花晓的事，你是她们谁啊，人家用得着你管！”

“燕子你也甭管，你那点脑子核桃仁大，顾头不顾腚，只记着赚钱就行了，往后燕子会孝顺你的！”

省的把燕子给教坏了。

她是啥命啊！

好不容易把儿女拉扯大，老了老了，还得拉扯外孙女，上辈子欠的她！

“记住没，除了赚钱啥都别管！家里没有你说话的地儿！”

花念兰：“记住了，娘我这就去做饭！”

花晓刚被亲生父母糟心了一把，花念兰提起，火气跟委屈又往上涌，心里头已经不舒服。

花容还好，要是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她早被气死了，根本没把花念兰的话当回事。

“你们小姑就是个傻的，她说话就当放屁，甭管！燕子啊，往后听奶的、听你表姐们的，甭听你娘的，知道不！”

大年三十一大早，花容就去山上把师父跟叶久安接下山来。

师父虽然腿脚还够利索，但人老了，就跟小孩似的。

小孩一天一个样，个子蹭蹭长。

老人也一天一个样，一年比一年更显老。

看着无尘脸上又多了一些的老年斑，花容蹲着，给他把手搓热。

脑袋一歪，放在他腿上。

“师父，听我奶的吧，搬到山下住在我奶这边，不行吗？要不跟我还有小久去燕京，我手里的钱能买个院子，随时就能看见师父了。”

其实道观也不是她师父的家。

无尘多通透，哈哈笑起来。

“跟我学了那么久医，还有道法，还看不透生死吗？”

“放心吧，你师父我身体还行，再活三五年没问题。”

“道观挺好的，人老了，喜欢清净。”

“傻孩子啊，人没有长生不老的，都要死，你一辈子还长，师父只是你人生里小小、小小的一个，往后还能遇到更多人、更多事。”

“你也一样，只是师父这辈子的过客，顶多比其他人分量稍微重点。”

“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有些时候不用把自己想的太重。你们不在，我还清净。”

“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正是闯荡的时候，没必要被我一个老头子绊住。”

花容觉得自己是个够坚强的人。

有同情心，但没旺盛到跟一个比较熟的朋友绝交，就伤春悲秋、要死要活的地步。

比如赵大兵，观念不同，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半点不觉遗憾。

可这会儿还是有点想哭。

上辈子花容治过一个病人。

儿子原本可以留在大城市，有更好的发展，可她母亲不让。

如愿把儿子留在身边，到处夸儿子孝顺。

儿子成了家、立了业，又因为儿子娶到了称心如意的妻子，觉得对儿媳妇比她这个妈还好。

又故意挑弄婆媳关系，离间夫妻感情。

弄得儿子伤了心，就撒泼打滚说自己为了生养他付出一辈子。

只因为生了他，就要把儿子死死攥在手里，离开儿子就活不下去。

师父说话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

花容就差点信了。

要是不重要，怎么会为了叶久安定居状元村，放弃精彩纷呈的江湖生活。

怎么会还帮她整理医案，叫花建功跑腿去邮局给寄到燕京？

但她把眼泪藏起来，说，“嗯，我知道了。师父嫌弃我跟小久是累赘。”

“可我在胜利村还有生意，往后肯定少不了回村，坐大飞机回来，咻的一下，眨眼就到。师父再烦也没法子，我偏要往师父跟前凑！”

无尘故作失望，“那我可咋办，道观就在那，早知道跟蜗牛一样，背着房子跑，省的你再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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