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圣上震惊于缇春果然是红鸾时，下一刻，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只见缇春纹丝未动，声音却从她的体内传了出来。

“条蛮。”

那声音圣上太过熟悉，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认出那声音属于红鸾。

条蛮奇异地看了看她，忽然笑道：“我还想说，这么多年以来，海皇怎的如此安静，原来是一心都扑到了你的身上。”

红鸾不愿与他叙这些没用的旧，当即道：“条蛮，我问你，当初在我的酒里下迷魂药的，是不是你？”

条蛮沉默了片瞬道：“是我。”

红鸾隐隐发怒，缇春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心脏的热量，“你在我的酒里下迷魂药，让我致幻，神志不清，错将长枪指向宋文英，是也不是？”

宋文英是先帝的名讳，圣上听闻大惊，错愕地看向条蛮。

“是。”条蛮认道。

“你让我错杀宋文英，又在宋文英的长剑上抹了屠妖符纸，让他将我一剑封喉，就是因为那次庆贺，我喝多了，说起成神的条件，你信了，所以你要杀了我二人。”

那次庆贺，宋文英空前的高兴，他问起红鸾许多事，近的远的，大的小的，红鸾觉得他的嘴就没停过，而条蛮呢，就始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或许是性子使然，或许是他没那么在意那些传说，所以他二人聊起来时，几乎都快忘了身边有这么个人。

“所以你到底是妖，还是神？”那日月下对饮，宋文英问他。

红鸾神秘道：“我不告诉你。”

宋文英实在好奇：“我记得你说过，妖有妖丹，神却没有，你吗……”宋文英看了看他的心脏，“你有妖丹，我看见过，所以你是妖。”

红鸾醉醺醺地说：“一半一半，不全对。”

“是妖非妖，似神非神，莫非你是半妖，亦或者你是半神？”

红鸾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说话，宋文英只当自己猜中了：“果真？你真是半神？唉，那你同我说说，你要是成了神，那会拥有怎样的力量，会是现在的两倍般强大吗？不，我听说不论是人还是妖，成神之后都会是质的飞跃，那可是神唉！”

红鸾看着他：“你想成神吗？”

宋文英慢慢地、慢慢地瞪大了眼睛：“人也可以成神吗？”

红鸾说当然，“没有人亦或是妖，生来就是神的。”

宋文英果然好奇：“若我想成神的话，我该怎么做？”

红鸾道：“杀了我，取出我的妖丹，再以九百九十九颗的百岁妖丹和一千颗捉妖师金丹为祭，吞下去，便可成神。”

宋文英闻言愣住，“你在同我开玩笑呢吧。”

“没有。是真的。”红鸾淡然地饮下一杯酒。

宋文英镇定地看他几眼，“那我绝不成神。”

红鸾问他为何。

宋文英道：“要你的妖丹，还要一千九百九十九条性命，才能成神，这算什么神，杀神吗，这样的成神，我不要。”

红鸾道：“也可以不要人的性命，也可以

两千条妖的性命。”

宋文英眉头一紧：“这不是谁的性命的事，这是要杀两千条活生生的生命，无论是谁的生命都不可以，每个生命都有平等生存的权利，除非他触及到我的利益，不然我不会去剥夺他的。”

红鸾却道：“那可是神啊，成为神之后你可以坐拥王朝数以万年，区区两千条性命，在这万年里你大可多多补偿回来，这难道不算以小博大，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宋文英的脸上露出不悦：“以人命为筹码的买卖不做也罢，这样的腌臜事，我做不来，红鸾，你到底是在试探我呢，还是自己有心思，想要试一试？”

红鸾笑出声，“我？难道我要杀了我自己吗。”

宋文英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吗，好了好了，不要再提这么沉重的话题了，还要我再做一万年皇帝，累都累死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红鸾哈哈大笑，与宋文英畅饮起来。整个过程，二人都未曾注意到条蛮，条蛮不胜酒力，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所以当条蛮亮起眼底的不可捕捉的一抹亮光时，他便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再也留不得了。

记忆收回，条蛮重新看向缇春。

“是。我当真了，也这么做了，我这一生，痴迷修炼，就想看看世上最厉害的人是什么样的，既然你告诉我世上有神，那我就当来看看，看看神的上限，又在哪里，只可惜，我失败了。”

条蛮无奈地看

了眼宋珩，“我没想到，你会放了一颗假的妖丹进去，偏偏还做的那么像，让我好找。”

宋珩面无表情道：“圣上让我捉妖，我起初并不在意，但我没想到，你比圣上还要急迫，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想尽快地除掉红鸾，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在训练我的同时，还在研究我的金丹。”

每个捉妖师都有金丹，就连刚刚觉醒灵赋的缇春也悄悄地结了一颗，宋珩被关地下的那段时间，条蛮总会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剖开他的胸口查看他的金丹，起初宋珩因为身上的伤口太多，并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宋珩金丹上的皮肉隐隐不适，他这才发现，原来他这个地方已经教人剖开很多次了。

“我猜，你那时候就开始研究要怎么将九百九十九颗妖丹和一千颗捉妖师金丹融合到一起，献祭给红鸾的妖丹，只可惜，你始终没有找到红鸾的妖丹的下落，所以你改变主意，将妖丹换成妖魂，因而你前段时间施展的实则是为了吞并妖魂的吞魂阵。”

条蛮勾了勾唇：“没错。原来你那么早就发现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建立在宋珩身上的痛苦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圣上却是听懵了，一直以来条蛮都同他说他需要妖丹都是为了灭红鸾的魂，现在告诉他，条蛮实则都是为了一己私欲，蒙骗了他近二十年。

“那些玄卫呢？折柳司的、折柳书院的，都教你弄

哪里去了？”圣上颤抖着身体。

条蛮道：“自然是，死了。他们祭了阵，哪还能活下来。”条蛮仿佛在嘲笑圣上的愚蠢，“只是可惜啊，那么多人，都因为一个假的妖丹而白死了，我在这里找了这么多日，好不容易把那个假的找出来，你们却过来了。”条蛮摇摇头，有种平静的愤怒。

圣上心痛欲裂：“你、你这个、你！”

哇的一声，圣上吐出满地的鲜血。

条蛮嫌恶道：“行了，你也没几天活头了，省省吧，再激动下去，你只会走得更快，左不过你这辈子一事无成，还把大兖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不如趁着还能喘气的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待下去以后，该用什么样的说辞与姿态，与地下的列祖列宗请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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