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儿瞧瞧江沅，又看看明欣，在旁抿嘴偷笑。

“本以为是对如花美眷，却不料是一双仙姿玉貌的妙人儿。”

“那我以后便不好再叫你江公子。”钱宝儿认真想了想，对江沅道：“不如……叫你沅儿。”

江沅：……

不待她提出异议，钱宝儿又转向明欣。

“这样一来，叫明姑娘就显得生分了，还是改叫欣儿好些。”

明欣：……

钱宝儿这厢叽叽喳喳地说着，船舱外，花晴显然不耐烦了。

“你们在里面磨蹭些什么？外面的灯都快把我的眼睛耀花了。”

钱宝儿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两人，笑着招呼道“好了，你们进来吧。”

花晴挑起门帘，一眼正看见江沅。

原本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如今换上了女子装束，再掩不住玲珑身段。

清丽的面庞上，一双明眸水光潋滟，有些迷茫，秀发湿答答地垂贴着，像在粉白的面颊上胡乱涂抹几笔。

花晴愣了片刻，旋即笑笑：

“没想到‘江公子’生的这般标致。”

他和顾昭明前脚进来，后脚跟着探进来三只小脑袋。

“都进来吧。”钱宝儿招呼他们：“我给你们拿点心吃。”

她手脚麻利，热了些船糕端上桌，又温了壶酒摆到江沅面前。

“来，沅儿，喝些热酒。”

虽是将近立夏，但夜晚河水寒凉。

江沅是个不会水的，方才随水一漂老远，浮浮沉沉呛得七荤八素，被她赶过去捞起来时，人都快凉了。是以钱宝儿

特意温了酒给江沅压惊提神。

三个孩子走进船舱坐下，悄咪咪地看向江沅。

男孩意识到自己便是今晚这事的始作俑者。

“哥……不，沅儿姐姐。”他听着钱宝儿一口一个“沅儿”，便也跟着这么叫。

“吃点心。”他讨好地把瓷碟往江沅面前推了推。

江沅还没缓过劲儿来，只呆呆捧着个酒壶发愣。

“他们也不是有意的。小孩子么，贪玩爱耍。”花晴善解人意道：“沅儿你说是不是？”

江沅瞬时打了个激灵。

他这一声“沅儿”，比什么烧酒、点心的都好使，立马让江沅恢复了清醒。

“不准这么叫！”

“她们都叫得，为什么我叫不得？”

江沅：……

“不怪你们。”江沅舒一口气。

现在想想，还是不后悔。若不是她眼疾手快，这孩子指不定没命了。

只怪那船舷。谁能想到这种载人观景的舫船，雕花栏杆都不结实，根本架不住她情急之下猛踏一脚。

听了这话，孩子们又都高兴起来，三人交头接耳一阵，拥着江沅往船舱外走。

灯影明亮，河面安静无波，

江沅的眉心跳了跳，脸刷地一下又白了。

男孩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真诚：“沅儿姐姐不用怕。”

“你看，我教你。”他边说边脱了外面的素布褂子，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激起一大簇水花。

江沅目瞪口呆。

男孩在水里灵活地像只泥鳅，翻腾着追逐河面上的灯影。

“我差一点就够到那灯了

。”男孩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可惜沅儿姐姐把我捞上来，那灯就漂走了。”

说罢，又钻到水里去。

男孩游得过瘾，钱宝儿叫他上来，他也不理。

“夜里水凉，若是染了风寒，我看你怎么办。”钱宝儿皱起眉头。

花晴不以为意：“男孩子有什么关系？”他意味深长地看看江沅：“又不是沅儿这样沾不得水的姑娘。”

江沅：……

她想把这人一脚踹到水里去。

“你说的轻巧。”钱宝儿白了花晴一眼：“若是这孩子病倒了，又不是你伺候。”

说罢，她从船上找了块长木板扔到河里，熟稔地翻过船舷，稳稳当当站到木板上。

浮木漂出去不远，钱宝儿一弯身，从水里捞起截胳膊，随后把男孩一路曳到了船边上，就跟之前捞江沅一样。

花晴一探身，把孩子“提”了上来：“听宝儿的话，下次换我捞你，就没这么轻巧了。”

男孩吐了吐舌头，接过巾帕擦干脸，规规矩矩不说话了。

……

除了她以外，这一船的人都会水。

江沅在旁看着，一脸麻木。

……

事情端的是出乎意料。

没想到掖城就这样降了。

田琚罗面红耳赤。他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

上回他还在殿下面前引经据典，对着舆图好一阵分析，判断掖城“当会陷入久战”。

没想到邱启廷那家伙这么不中用。

骆长淮见他面上窘迫，不以为意。

其实田琚罗上回的分析有

理有据。

只是沈良玉勘破对手不会为了岷川与玉麟军拼死一战，从而不按兵书常法行事，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了掖城。

“虎父无犬子啊。”骆长淮放下茶盏。

他早年与沈初打过交道。在骆长淮印象里，沈初素来稳扎稳打，在带兵布阵上很有一套。

至于沈良玉，骆长淮没有见过其人。但从之前他在梁州大破西戎，再到如今顺利夺下掖城，足见这人行事既有沈初的扎实，又能应变自如。

幸好沈良玉是被派到了岷川。

骆长淮的目光落在舆图上。

一旦进入岷川，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哪一样，沈良玉麾下的玉麟军都占尽劣势。宿卫营兵精粮足，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一定会主动出击，断不会像掖城守军那般犹豫畏战。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樊城的守将是谁？”骆长淮看向田琚罗。

“孟宪峰。”田琚罗回答道：“是一员勇将。”

骆长淮点点头。

樊城是玉麟军进入岷川后最先遇到的城池。但这一战，必定不会等到兵临城下才开始。

……

刀光剑影。

喊杀声与马蹄声响彻旷野。

沈良玉一骑当先，手中的承影刀斩开一条血路。

两军对垒，勇者胜。

这个时候，主将冲在最前面，无疑能够极大地提振军队士气。

远远望去，身着明光铠的少年将军勇不可当，所过之处，明晃晃的宝刀霎时披上浓浓血色。

胯下的黑色骏马扬起四蹄，如入无人之境

。

一人一马，生生将原本密不透风的敌阵撕开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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