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郭恺本身而言，不过是个落第的书生，得贺子渊赏识而进入太宰幕府任职，可以说官场上没有贺子渊的提携，郭恺绝不可能有如今的前途。可在皇帝与贺子渊出现分歧时，郭恺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皇帝，离开了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贺氏。

权力大概就是让人为之目盲，而不辨寒暖的东西吧，即使皇帝将来不知能否坐稳江山，处于下位的投机者依然会被贪婪驱动去投入自己所有的筹码。

此刻的燕城刚从夜拓入京的忧虑中有所缓和，郑凡炙若炎日的威势正给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人带来一种新的不安。自从叔孙钧下狱之后，临城侯的组织羽接连被捕，朝堂之上的寒门士族俨然代替了旧日的世家，然而这种新气象并未给百姓带来安心，对于目前的形势，百姓们依然担心，贺氏的死亡更让他们焦虑其生前主张的福利政策会就此终结，而新上位的官吏们在他们眼中无异于新来的狼群，只怕日后的盘剥更加沉重。

萧彦昭则在这翻涌的风云中淡然地隐居宅邸，虽然郑凡在狠手处理叔孙钧组织羽的时候，将萧彦昭加封为摄政，但萧彦昭不置可否地接受之后，并未出现在朝堂。

以雷霆手段除去了政敌的郑凡似乎有些轻松，抽得闲暇在云绯馆小憩。新婚燕尔的巫若似乎并无什么开心的地方，俏眉微蹙，似乎心中有些牵挂。

“你看起来有点不高兴。”郑凡看着沉默的妻子，心中思量，问出口时却有点犹豫。

“我还是不懂你们男人的世界，在巫域，男人和男人如果是朋友，那便是过命的交情。若是敌人，也会当面翻脸。贺大人是郑凡你的老师，也是你的朋友，可是郑凡你却要杀掉他。难道你不曾说过，这燕城中唯一一个无论如何都会忠诚于你的人就是贺大人吗？”

巫若倒没犹豫，坦白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郑凡脸上神色不变，却沉默良久。

“阿若，大颢的皇帝，不是你爹那样的大族长，”郑凡似乎并不想解释太多，但面对自己最爱的女人，觉得支吾敷衍也不是办法，“就如同你们祭祀大神时宰杀的牲畜，老师的死也是我下定决心，成为高帝那样开天辟地的伟大皇帝所必需的献祭。老师在九泉之下，绝不会怪我。”

“所以你要连我也设计进来，参加那场本来没有意义的晚宴吗？”巫若已然盲了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丈夫，郑凡在那双没有了瞳仁的苍白里看到了静静燃烧的愤怒。

“你不会明白的。”郑凡打消了继续辩白的念头，“男人的事情，阿若你不会了解。”

“今日难得空闲，阿若，你不会让我不得安宁吧，咳咳……”郑凡话未说完，忽然又咳了起来。

巫若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担心自己丈夫的顽疾，摸索着从案边的小匣里，取出些粉末，冲泡入水，递给了郑凡。郑凡脸色有些难看，将药水喝了下去，才觉得有些轻松。他调节了下呼吸，才慢慢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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