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7点4十5分，校园的电铃骤然响起，要上课了。

贺老师站在讲台上，双手理了下花白头发，用手扶正鼻梁上的眼镜，“同学们，今天正式开学开课，你们从初中步入高中，开启了人生重要篇章，1定要珍视这大好机会……是骡子是马，3年头上，高考时候见分晓，我希望我们班多出几个千里驹！”

我在座位上凝视着他，看1个人真不能光看外表，表面上如此冷酷无情的人，说出的话却这样激情澎湃。

“下面，第1项工作，确定班委会和团支部成员。同学们互相不熟悉，来个毛遂自荐吧。”

有同学说当过生活委员，有说当过文体委员，就连当过值日组小组长的，也举手站起来……

“嗯，都很优秀。”贺老师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同学们那么踊跃，我胆边生起点豪气，缓缓举起手，“我当过团支书。”

贺老师看我1眼，嘴角泛起1丝笑意，“嗯，好！我宣布，由郑瑞僖担任班长，樊语汐担任团支书，邱华华担任学习委员、团支部组织委员，徐中成担任文体委员、团支部宣传委员，梅海强担任生活委员。学习课代表，由任课老师自己选定。同学们相互认识1下，明天正式上课。”

都是贪玩的年龄，玩着玩着，彼此间基本熟识了。

上课的方式，跟初中没有什么差异，不管你爱听不爱听，听懂听不懂，老师1律填鸭式地往里塞。唯1不同的是时间抓得紧。

课堂上，老师为多讲点知识，时常拖堂。我们课间上不了厕所，只好憋着忍着。

晚自习时间，不断有老师进来辅导，遇到有同学问问题，就走上讲台，把同学的个人问题，变成1堂自己的公开课。我们只好随着进出的老师，不停变换着数学、外语、地理、化学课本……搞得苦不堪言。

老师之间相互抱怨不断，又相互间习以为常。你拖我也拖，你讲我也讲，乱成1锅粥。

同学们围着我7嘴8舌，纷纷要求向校长反映投诉。

夜深了，我平躺在通铺上，望着黑洞洞的窗口思前想后，怎么也生不出1丝投诉老师的勇气。爹1直传授我的，是要听老师的话，是要1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向校长投诉，相当于暗地里去告各位老师的状。老师们会怎么看待我，是不是表明我的品质有问题呀？再想到部分同学上课时被尿憋的那种痛苦表情，晚自习课上被动应付的无奈，心又不忍、不甘……脑袋里好像有两个自己在争吵不休，嗡嗡乱响。

突然，我的身子好像被人推着摇晃起来，惊悸之余立时清醒。躺在身边的梅海强低声对我说：“瑞僖，我好像病了，有点迷糊。”

我用手背贴下梅海强的脑门，顿觉滚烫，“噢，你这是发烧了，能坚持吗？可以的话，我先到县医院给你拿点退烧药。”

“还行，吃点药试试吧。”

望望窗外，天色已经微明，我快速穿好衣服，下了通铺，走到对面还在熟睡的徐中成跟前，用手拨了拨他的肩膀。

徐中成睁眼看下我，“瑞僖，什么事？”

“梅海强发烧了，我去县医院给他拿点药，你代我向贺老师请个假，不出早操了。”

徐中成说声“好”后，拽拽被子，弓下身子睡去。

我出宿舍门走进车棚，骑车奔向县医院，在急诊室买了几片退烧药，急急往学校赶。1进校门，就听到“滴铃铃”的上课预备铃声。进入宿舍，拿起饭盆走到水龙头边接了点水，回到梅海强身边，服侍他吃了药，再叮嘱声“好好休息”，撒腿跑向教室。还好，上课铃声还没有响。

刚站到我的座位前，全班同学的眼光竟齐齐聚到我身上，而后是1片嬉笑声。我低头上下左右打量下自己，没有发现与往常特别的地方，仍是灰褂子、绿裤子，虽然没顾上洗脸、刷牙、梳头，用手抚摸1下卷发，也没多乱呀？便瞪大眼睛回敬着全教室的同学……啊，黑板上！平常已被值日生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上，画着1幅漫画，1个男生模样的人，边提着裤子跑边撒尿，头顶上边1个扁圆带尖的图形内，写着：死了，死了……这也太明目张胆挑衅老师了！我立时紧张起来，抬腿迈向讲台，准备擦掉。

恰在此时，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贺老师手拿着书本、教案大步走进教室，走上讲台，侧脸扫向黑板，立刻怒不可遏，“郑瑞僖，这是谁搞的恶作剧？太缺乏教养，道德败坏了！”说着，把书、教案摔在讲桌上，伸手1指我，“走，出去给我讲清楚！”

在教室门口，贺老师双手叉腰，吹胡子瞪眼地问：“郑瑞僖，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我废寝忘食地教你们，怎么换来这样的侮辱？”

“贺老师，你别生气，我觉得这幅漫画，同学们不是针对你，是针对各个任课老师任意拖堂什么的……”我把同学们这段时间的反映，1股脑地讲了出来。

贺老师听完，心情平复下来，怜爱而又为难地叹口气，“唉，我上课1直自律，准时下课，就怕同学们紧张情绪得不到缓解，还有，我不愿和其他老师争，所以晚自习从来不到教室。现在老师们压力也很大，全地区的高中老师，按所教学科的高考成绩大排名，学生高考平均成绩排前十名的，可推荐为省级优秀教师，还多发两个月的工资予以奖励。”

“白天上课时，老师们个个顺延拖堂，严重影响到我们身心健康。晚自习学习时间有限，老师走马灯似的你来我往。同学们觉得没学这科，怕来的辅导老师不高兴；学了那科，老师没来，又不能跑出去问，只顾应付老师，没有1点自主性。这样东1榔头西1棒槌，整晚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嗯——这个现象，我平时也知道，但没想到这么严重，这必须下力气抓1抓，还要尽快扭转，否则，会误了你们的前途。这样吧，容我想想。”贺老师说完，转身走回教室，自己主动擦掉黑板上的漫画，“同学们想表达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现在开始上课……”

接下来的几天，贺老师挨个找任课老师谈心谈话，不厌其烦地强调课堂时间观念，基本解决了白天课间拖堂问题。又参照课程表，给任课老师排了晚自习的辅导时间。

我们自主自习的情况大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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