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爱情时代之人分三六九等
“姐夫,我饿得实在骑不动了,咱找地方吃点饭吧。”扫1眼仍生龙活虎的姐夫,我羞愧地说。
“行,前边上了公路,在路边小店吃点饭。”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路边的饭店店门紧闭。沿路骑行了1百多米,终于发现1家开着门的饭店。
1个5十多岁的老人,只穿着1条油渍麻花的裤衩,袒胸露背地躺在1把少腿缺橕的躺椅上,摇着1把活脱济公手里的芭蕉扇子,眯着眼,嘴里悠闲地哼着京剧,“我正在城楼观风景……”
我和姐夫骑下公路,来到饭店门口,下了车子。
姐夫问:“还能吃饭吗?”
老人懒洋洋地撩下眼皮,“能啊,你们打算吃点什么?”
“1人1斤素炒饼。”姐夫说。
老人缓缓站起身,“把车子停在阴凉里,这扇子给你们,找把凳子坐下来,凉快凉快。今年老天爷是不是疯了,弄得到处跟蒸笼似的,活活闷热死人。”抱怨着走进厨房,不大1会儿,端出两大盘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豆芽素炒饼。盘子大得如同饺子帘。
姐夫问:“你锅里有没有饺子汤、面汤?有的话,给我们每人盛1大海碗。”
“有。你们先吃着,我给你们盛去。”
老人先端给我1碗饺子汤。“小伙子,看着像个学生啊?”
我“嗯”了1声,顾不得烫,接过来,沿着碗边,转着圈喝了1口。
老人心疼地说:“看是渴坏了,慢着点喝,别烫满嘴燎泡。”说完,转身进厨房,给姐夫盛了1碗。
姐夫骄傲地说:“你老有眼光,是个学生,还是个大学生!”
老人点起烟袋,又躺在躺椅上。“看面相像,可看这穿着打扮,倒像个干苦力的庄稼娃。”
我微笑1下,“干这活不能穿好衣服,1身虫子、1身汗的,好衣服也得沤成脏抹布。”
“也难为你这孩子,是哪个村的?”
“往南十5里张庄村的。”
“那,你是郑天豪家的老3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你爹是多年的朋友,听说儿子考上了大学,我1直替他高兴呐。你爹豪侠仗义,修桥补路、扶危济困的事干得海了去了。”老人1桩桩1件件细说着爹做的善事义事,话里话外把爹捧成了英雄。
可我听来听去,无非是给人1碗饭、给人1碗水,修修路、补补桥,公正诚信、打抱不平1类的小事、琐事,没有什么惊人壮举。
姐夫问:“叔,锅里还有饺子汤吗?每人再给来1碗。”
老人走进厨房,先后又端出两大海碗汤,站在桌子边,不好意思地说:“把锅底都给你们刮来了,如果不够,我开火给你们单独做个汤。”
姐夫抬起头,探寻我的意思。
“哦,我够了。”
姐夫看着老人客客气气地说:“已经够了,不用麻烦了。”
吃饱喝足,恢复了力气,1口气骑回家,即刻把鲜槐米晾晒在院子里。
晒得翠绿的可以卖到1级,3块4;米尖变黑的2级,3块2;都变黑了,只能是3、4级,两块钱左右。
姐夫听人说衡水武邑、武强那边槐树多,决定去碰碰运气。
1大早醒来,我做好了去衡水的准备,可左等右等,直等到下午3点多,姐夫才汗流浃背过来。原来他搞错了时间。
天上乌云密布,可没有1丝风,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娘担心地说:“等天好了再去吧,路上淋了雨,容易生病。”
“边走边看吧,雨下得大,就找地方住下,不用为我们担心。”我说。
姐夫也说:“大娘,放心吧,1切有我呢。”
骑了近3个小时,来到1座石桥,突然,老天像1头暴怒的狮子,携着狂风暴雨,裹着雷鸣闪电袭击过来。
我和姐夫跳下自行车,推着跑到路边的1个小百货商店门口,把车子靠在墙上,迅速钻进店内。
店主人热情地给我们倒了两杯凉茶,“这雨呀,来得急,走得也快,歇歇脚,很快会停的。”
真是应了店主人的话,1袋烟的工夫,雨停云散。
店主殷勤招待,弄得姐夫有点不好意思。告辞时,特意买了1盒烟,算是答谢。
小店门口,积满了过脚面的水。我和姐夫脱掉布鞋夹在胳膊底下,低头挽起裤腿,蹚着水,费力推着车子上了公路。穿好鞋,骗腿骑上过了桥。
因为要不断爬树,踩着树杈剪槐米,再热也得穿布鞋。
桥南北也就十多米长,可截然是两个世界。桥南面只是滴了几个雨点,在满是尘土的路两边,形成屈指可数的几个拇指大小的泥坑。“都说‘1山有4季,十里不同天。’到咱这儿得改成,1桥风与云,十米两重天!”我对姐夫感叹着大自然的神奇。
晚上9点半,到达武邑。姐夫见路边有个“张家客店”,就说:“骑了6个多小时,也累了,今晚住这吧,明天再到周围去买槐米。”
“张家客店”是个大车店,住的都是往来赶着驴车跑运输的人。客房设有两人间、3人间、5人间。每个床价钱都1样,任由客人挑选着住。我和姐夫选了个两人间。
房间憋闷,怪味呛鼻。姐夫只好找店老板要了两张凉席,招呼我睡在院子里。
不时飘来的阵阵凉风,让我睡意渐浓,可拴着的十几头拉货的毛驴,吃着草都不安生,不时打着响鼻,摇着脖子里的铃铛,吵得我1阵清醒,1阵朦胧。
安顿下来的运输贩子们,躺在院子里,彼此添油加醋地吹嘘着自己怎么骗人、怎么挣钱的成功话题,时不时爆笑几声。
“你1趟赚2十块钱觉得了不起,我上1趟赚了5十块。”
“咱都是拉的1车木头,我赚2十,你怎么赚5十?”
“搞不明白了吧?”
“嗯,真是不明白。快讲讲,让我也多发点财。”
“你们买的拉的都是1根根上好的木料吧?买的时候贼贵吧?”
“是呀。”
“我买得拉的都是虫蛀、腐烂的,大窟窿小眼子的木料,花得只是劈柴的价钱,可卖得是上好木料的价。”
“你这是吹牛吧?1根根烂木头,就是傻子也不会给你上好木料的价!”
“要不你发不了财呐,不会动脑子。烂木头当然卖不上价,给他搞成上好木料的样子不就行了。”
“怎么搞?”
“你要答应明早请我吃油条,还得管饱,我就告诉你。”
“那得说个数。像你这大肚囊,放开了吃,45斤油条都打不住。我就请1斤。”
“1斤都不够塞牙缝的,3斤?”
“顶多2斤!你愿说就说,不说我可睡觉了。”
“真是小气鬼!2斤就2斤吧。我告诉你,买完烂木头后,1定和木材市场的老板多要些树皮。”
“要树皮干什么?不值钱,拉着还占地方。”
“你脑袋是榆木疙瘩做的,说到这儿啦还不明白啊?再备上1瓶胶,用树皮把烂的地方都给他贴上,不就成了好木料?真没脑子!”
“哦,还真是。贴好了,1般人还真看不出来。现在发财,说难是难,说容易也他妈的容易。不过,现在发财和过去可真不1样了,过去在生产队时,发财的是6种人,怎么说来着?噢,是这么说的:1等人跑外交,车子手表往家捎;2等人当支书,愿把谁撸把谁撸;3等人当会计,钱财瓜果随便取;4等人当保管,饲料柴火往家搬;5等人当队长,想和谁嚷和谁嚷;6等人站机磨,玉米面粉油水多;7等人就是咱,挖河挡堤走在前,高粱饼子吃不上,红薯窝头肚难圆。”
“现在这些人都过时了。”
“是呀,现在能发财的是4种人。”
“嗯。1等人吃银行,真金白银往家扛;2等人吃政府,躺在炕上把钱数;3等人吃村务,逼钱逼命享清福;4等人吃大胆,东南西北赚个遍。”
“那,我们就是第4等人了。俗话说,胆大的人吃肉,胆小的喝汤,是这么个理。哎,还有什么发财的绝招,1块说说呗?”
“等下次,你请我的时候再说。我这发财的道道,1条怎么也得赚顿饭钱吧?”
“哈哈……”
我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地熬到了天亮,和姐夫在客店简单吃了点早饭,按向店老板打听的路线,1路向南进发。
沿途老槐树真不少,可是这里的人家大都喜欢自己剪、自己晒、自己卖,累死累活半天,只剪了4十多斤。又转悠了1下午,天黑才进店休息,也不过1百来斤。
我和姐夫不死心,第2天1早起来,又到武强、深县1些村庄转了1天,收获了1百来斤。
“瑞僖,咱明天起早回家吧,在这剪不着多少槐米,剔除吃住的费用,赚不了几个钱。都怨我信息掌握不准,白跑了冤枉路,教训深刻呀。”姐夫仰面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望着暗黑的天空,责备着自己。
“都是听人说的,哪能怨你。咱这趟算旅游了,白天看了衡水的风景,晚上还有人给讲故事听,我觉得挺有意思。”
“哟嗬,你倒很乐观。”
早晨起来,我后背有点痒。
姐夫撩起我的褂子看了看,“后背上起了1片红疙瘩,可能是晚上睡觉着了凉。不行,就到医院看看去?”
“没事,还能忍受,回家后再说吧。”
大约骑了两个多小时,天越来越闷热。我的力气几乎用尽,只好把车子靠在路边的树上,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如果身边有1条狗,会笑话我在学它。
老杨树根部,冒出的新枝条上的叶子,像小纸扇般大小。姐夫撇下来1片递给我,让我扇风。他站在路边,伸长脖子眺望着过往的车辆。见1辆挂着历山市牌照的空货车驶来,招手示意。
汽车稳稳地停在我们身边。
司机问:“什么事啊?”
“大学生出来剪槐米挣学费,现在累得实在走不动,能不能顺路带我们1段?”
“噢,是大学生呀,理应帮忙。我们跑任丘,不知顺不顺路?”
“顺路,有好1段顺路。”
“车楼子里没地,你们在车斗里将就下吧。需要下车,敲下车楼子。”司机边说边下车,帮我们坐在车斗里。行驶中,可能怕风太大,车的速度明显放慢下来。
尽管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我身上冒油,可心里充满感激,也好生奇怪:怎么1提大学生,人们都这么尊重,乐意帮忙,知识真具有魔力?
到了县界,姐夫敲了下车楼子,司机停下车,又热心地帮着把车子搬下来。
姐夫执意送给司机1盒烟,以表感谢。
司机推辞不过,接在手上,然后,向我挥了挥手,“大学生,好好学习,好好努力呀!”
我向司机挥了挥手,“谢谢!”
打拼十多天,终于有了回报。姐夫数着手里卖槐米的钱,兴奋地说:“挣得真不少,1共3百4十块,分你1百2十,其他的归我。”
“这些天都是吃你的花你的,我心中有数,给1百都够多,我就要1百吧。”
“那哪行?怎么也得够你这个学期的学费和日常开销的,否则,回到家里,你姐还不跟我闹翻天?”
“你不用抬出我姐来,你疼我的心,我是真真感受到的。”
“拿着吧,多多少少,算姐夫支持你学习了。”
我感激地接在手里。1百2十块钱,这个学期足够了,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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