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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喜当爹,懵了


王座上的冥海水君神色愈发不悦,他正要开口再问,却被君后抢先阻止:“君上三思!”

  冥海水君抿了抿唇,久久不发一言,君后以为他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由心中忐忑,但拳拳慈母之心,不忍儿子在外人面前丧尽颜面,她咬了咬牙,从座上起身,跪倒在冥海水君的面前。

  冥海水君睨了她一眼,神色终于松动,不忍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给她尊严,便对阶下道:“寅鲛将军辛苦了,本君听闻前线战事缓和,退下休整一日,再行回归阵前吧。”

  寅鲛识趣告退,临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井旷”,眸中,隐约有嘲讽之色。

  冥海水君明查秋毫,自然看到了寅鲛的眼神,但此事确实是儿子不识大体,迁怒不得他人。

  他盯着“井旷”,怒道:“好了,现在殿中再无外人,你自己告诉本君,你为何执意要娶一个叛逆之女,还与她珠胎暗结?你是不是昏了头?!”

  轰隆!仿佛雷霆劈下,将“井旷”的神智惊得空白了一瞬。

  “什么?”“井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珠胎暗结?谁?我与她吗?”

  他在心底如此拷问自己,不敢置信,亦不知所措。

  看着一向聪睿果决的儿子僵立在那里,冥海水君心火愈盛,咄问道:“你与她有血海深仇,本不该留她在你身边。原本你将她带回,对本君所说是为了她体内的海眼,本君稍可容情。未料及你竟一直将本君蒙在鼓里,不但给她裁制嫁衣,还令她有了你的孩子!你!咳咳……你反了!”

  冥海水君这一席话说得颇有些老父亲的无奈,却没有过多苛责之意。君后听了,稍稍放下了心,起身为他轻轻抚背。

  冥海水君见儿子不开口、不反驳,竟是默认了,那口强压下的火气重又上涌,眼角都微微泛红了。

  他正要下令去将“婠漓”带来,定要当着井旷的面处理掉那个孽子。谁知井旷却抢先跪地,颇有担当道:“父君息怒!婠漓公主所孕之子,的确是儿臣所为。我与她本没想过要带着孩子回归冥海,混杂血脉。待冥海战事平息,儿臣立刻带她离开冥海,此生不再回来,亦不会令她得知幽冥二海之仇。她……不会是冥海的威胁,请父君明鉴!”

  “你……!”冥海水君没料到自己这个儿子又愚又直,竟然说得出什么“此生不归,不是威胁之话”,被激的一口气没上来,胸口憋闷,呛咳连声。

  君后一面替冥海水君拍背,一面焦急地看向儿子,见他耿着脖子跪得笔直,便知他根本不知道方才那番话不是宽慰,反而是在拱火。

  “够了,旷儿!下去吧!婠漓公主那边母亲已经加派人手照看,你从前线归来,杀伐之气深重,现在不宜见她。”

  君后向“井旷”使了眼色,但见后者颔首听劝,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这个台阶下,冥海水君未再追究,看着“井旷”一丝不苟行礼后退下,身影消失在动荡的水波之中。

  “唉!”冥海水君颓然地靠在王座上,他虽征伐果决,密令寅鲛将军屠戮幽海时连眼角的尾纹都不曾牵动分毫,但如今面对着自己风华正茂的儿子,与他可笑的执拗,满心都是自己垂垂老矣的无奈与不甘。

  君后与他少年结发,相守数千年,即便没有真爱,却也在他身上倾注了所有。平素只要一个眼神便知他在想什么,此时又如何不明白他之忧虑。

  ——这大概是便是权力对世人的诅咒,哪怕是生而为神,亦难免落入窠臼。若他们是平凡父子,哪怕只是凡界那些只懂耕作劳碌的人族,毕生只为温饱而奔波,大概也比此时要好得多吧。

  “君上!”她轻婉开口:“婠漓公主是个好孩子,并不似传言那般骄纵傲慢,如果不是因为……”她顿了顿,将“幽海之变”四字咽了下去,毕竟此事是冥海水君为一己私心而行,王者穷兵黩武并非什么有德行之为,便略过不提,只道:“倒是与旷儿甚为匹配。”

  冥海水君不知道将这话听进去了没有,半晌不言,就在君后以为他十分厌恶真话,琢磨着换个说辞时,他忽然道:“木已成舟,血仇已经铸下,无可还转,多说无益。但幽海公主此时不得有失,无论是因为海眼,还是为了她腹中我井氏的血脉,暂且先保她一时,等这两桩事了,再处置她不迟。”

  君后点头称是,心中却戚戚,于公她认同夫君之言,为冥海和自己的儿子计,如此打算合情合理,但于私,尤其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位母亲,夫君的话太过凉薄冷血,令她不寒而栗。

  女人,向来是首当其冲的政治牺牲品,却要如男儿一般背负血海深仇。若高高的织机之后,那个温婉却莫名给人一种坚毅之感的一海公主得知自己有了仇人的孩子,真无法想象她会做出何事。

  一念至此,她心中悚然,立刻下令严密封锁消息,绝不可让幽海之事,有一丝一毫落入她的耳中。

  “井旷”既然回来,自然一颗心都扑在了“婠漓”身上,但骤然听闻她身怀有孕之事真是令他震惊到了百骸之中。

  至于他为何这般反应,则是因为他并无屠龙那夜的完整记忆。你说他忘了哪一段不好,非得将“婠漓”为了替他解毒,被迫献身的那一段给忘了个干干净净。事后他或许还有些自得,以为是靠自己抗住了龙血之毒,生生压下了那不可能压下的欲望。

  殊不知,是有人替他承受了不可承受之重。

  这一切,“婠漓”羞于说,亦从未想过天道竟然如此爱捉弄人,有人提上裤子便能忘个干干净净。

  于是,在“井旷”眼中,她腹中的孩子,其来路便甚为可疑。

  男人就是这样,他虽然疑心心上人对他不忠,却还要替她为这不忠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井旷”猛然想起了幽海喋血的那一夜,寝殿之中那浓郁到散不开的香气,当时他并不知道为何会有那般甜香,只是觉得那香气莫名地令人烦闷,气血上涌,心火压都压不住。

  如今想来,那香必定有异,再加上他闯入殿中后看到的那一幕,不但是“婠漓”,“风烆”也极为不正常,二人皆是衣衫不整,面红眼赤,分明是动情到了极致。

  “井旷”虽然自以为没吃过猪肉,但他也有一段不羁的少年时光,表现在他似“婠漓”那般对陆上那些人族的话本十分着迷,用那时他的话说,旁观那些寿数不足百年,一生却过得精彩纷呈的凡人的悲欢哀乐,是他平淡无味的生命中仅剩的乐趣了。

  拜这乐趣所赐,他总算长了些见识,立刻明白过来他们二人是中了催情香。看来是有人非要将他们结合在一起,哪怕明知她心中恋着旁人,却依旧要行如此下作手段。

  看来,从政治上来说,幽海水君与他的父君皆是一路人。一样的不择手段,一样的心黑血冷,打着一心为儿女的旗号,恣意践踏别人的人生。

  想到这里,“井旷”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停下脚步,狠狠一拳打在身旁的一株珊瑚树上。

  他武力非凡,这一击不但将那株无辜的珊瑚击成了炮灰,连带着吓呆了花园之中的所有活物,一群月光水母瑟瑟发抖地摆动起来,反而控制不住轻飘飘的身形,被水流带的到处都是。而大团大团的珊瑚虫们虽物伤其类,到底惧怕这威慑,立刻便将触须缩了回去,原本鲜艳的红色骤然变得灰白。

  一时间,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的花园变得好似披麻戴孝的遗孤一般,褪去了原本的花样颜色。

  片刻后他冷静下来,意识自己过于失态了,但同时他又发现了一件可怕之事,这令他对自己深深鄙夷起来。

  ——他居然介意起了“婠漓”腹中的孩子!

  他开始回想自己方才心火横生的种种。诚然,幽海水君对亲生女儿的算计令他不齿,但这并非是他情绪失控的全部理由。甚至如果“婠漓”和“风烆”在催情香的作用下真的做了什么,他亦觉得可以理解。

  等等……可以吗?此处并无他人,只有潋潋水波以证己心——他不能接受!

  此时此刻,他陷入了三界之中只要是雄的所不可避免的坑中,他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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