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离开的时候，程怀逢有些欲言又止。

程若望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叹息地开口道：“都到了这种地步了，祖父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程怀逢摇了摇头，“祖父误会了，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哦？”

程若望被他激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程怀逢想了想，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道：“祖父，殿下他……对苍耳似乎有不一样的情愫……”

那天殿下并没有将话说得很直白，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下来，他也算了解殿下的心思。

对感情素来内敛的人来说，能说出“舍不得她”这样的字眼，想来是早已在心底确认过自己的感情了。

程若望惊讶地看着他，“你说殿下对苍耳……这怎么可能呢？”

若苍耳是他们家嫡出的长孙女，那这件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实上当年帝后也确实有意与程家联姻。

可苍耳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厨娘，殿下怎么会跟她产生交集呢？

又想起程记门口挂的那块牌匾，那上面的落款可是明晃晃地挂着殿下的大名。

殿下……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掩藏自己的心思。

他陷入了深思，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苍耳知道殿下的身份吗？”

程怀逢摇了摇头，他回答道：“

应该不知道。”

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句，“但殿下从第一天见到她起，报的就是自己的真实名讳，殿下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只除了一开始她误以为殿下是京兆府的少尹……殿下没有反驳……”

他后来追着殿下问过为什么要假扮京兆府的少尹，殿下坦言一开始是苍耳误会了，他没有澄清则是因为……他想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待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他心里忍不住有些怜惜。

白石山地处偏僻，云来书院又在岳祖父的刻意约束下，极少谈论皇家的事情，想来苍耳很少与外界接触，这才会对皇家的事情茫然无知。

他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了自己对苍耳的感情……祖父，我知道您不愿意让程家风头太盛，可这一切本就是苍耳该得的……”

说句心里话，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被束缚在深宫里，可若是苍耳自己愿意呢？

他更不愿意看到她求之不得。

他的妹妹，值得这天下最好的东西。

程若望没有反驳他的话，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来，“这算什么呢？天意难违吗？”

当年帝后不止一次想要促成与他们家的亲事，无奈殿下小小年纪却十分有主见，他虽不曾明说，但每次提到怀薇时，一张小脸总是绷得紧紧的。

那时他奉命教授殿下武艺，见状就开玩笑似的询问他，“殿下不想

与我程家结亲吗？”

殿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生硬地开口道：“孤愿意亲近程家……程公亲手教养出来的孙女，自然也堪当太子妃一职……”

话虽如此，可他眼底的迟疑实在太明显了。

正好他当时也觉得陛下对程家恩宠太过，有心回避风头，再加上他也不愿意因为一件亲事去为难一个几岁的稚子，干脆就让儿子儿媳进宫婉拒了这门亲事。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啊！

殿下不愿意娶怀薇，却对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苍耳生出了好感。

谁说老天爷没长眼的？

老天爷明明精明得很，所有妄想篡改既定轨道的人，他都会想方设法地给纠正回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感慨地开口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需要时间去了解苍耳的心意，若是她也愿意嫁给太子，那么……咱们程家就举全家之力去做她的后盾……”

程怀逢有些意外，“可是祖父之前不是不愿意趟这个浑水吗？”

之前怀薇求过祖父很多次，祖父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怎么换了苍耳……祖父的态度就变了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祖父心中对她有愧吗？

可祖父不是冲动的人，就算心里有愧疚，也不至于压上全家人的前程去弥补苍耳。

程若望笑了，“我是不想惹麻烦，可这也不代表我就惧了这麻烦……之前不愿意帮怀薇，那是因为

太子殿下没有这个意思，我若上赶着去求亲，未免有挟恩自重的意味……可现在不同啊！太子殿下自己愿意，那我又何必非要夺了自己孙女的尊荣呢？”

那毕竟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高的荣耀，既然他的孙女有这个福分，他这个做祖父的怎么能阻了她的路呢？

想了想，他又加上了几句，“当然，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我需要确认苍耳自己的心意，若是她不想要，再高的荣耀咱程家也不稀罕……还有太子殿下的心意我也要再确定一下，若他不是非苍耳不可，那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苍耳自小没有在家里长大，以后不如招个姑爷上门，那样就能一直住在家里了。”

听到这里，程怀逢脸上也有了笑意，“我也正有此意呢！招个姑爷挺好的，那样妹妹过得好不好，咱们就能随时知道了。”

程若望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怀逢，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你爹娘呢？”

于情于理，这样的事情都不应该瞒着他们这做亲爹亲娘的。

可他的长子是个火爆脾气，若是他得知了真相，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去将他的亲生骨肉接回家再说。

说不定，他还会一气之下拿刀砍了他的亲弟弟。

他不是心疼自己那个混账儿子，只是苍耳现在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就算她知道了，愿不愿意回家来也是个问题。

他

不想让立德一个冲动下把境况变得更糟糕。

程怀逢斟酌了一会儿，他开口道：“爹娘也快一年没回来了，正巧阿忧有了身孕，不如让他上书请求回京过年吧？现在潮东的局势十分稳定，想来陛下也会同意的。”

过年……那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想来到时候很多东西都会比现在明朗了。

程若望点了点头，“就这样吧！希望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家人能围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个团圆饭。”

程怀逢闻言，也忍不住露出了憧憬的表情。

是啊！真希望那一天能够早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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