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问完，他看了一眼封闭罐子里的东西，瞬间明白过来。

那些药材，都是活物。

准确来说，都是用药养大的毒物，用到药浴里，以毒攻毒。

赵容与以为她被吓到了，第一反应就要从乔璃月的手中接过来这些，又被乔璃月挡住。

“你，你别碰了，我来。”

她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跟人讲：“我做惯了的，顺手。”

赵容与可看不出她那里顺手，反倒是瞧着乔璃月的神情，有些不忍心：“没事，师父又不会害我，你告诉我放哪里就好。”

赵容与不由分说的接了过去，乔璃月还想说什么，看着他这模样，只能咬唇道：“放在浴房吧。”

乔璃月说完，跟着赵容与一起过去，又交代：“当心，这些东西会咬。”

不止是现在会咬，待会儿入浴之后，也会咬。

乔璃月之所以清楚，就是因为，她小的时候无数天在泡这个，所以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里面的威力。

正是因为知道，眼下看着赵容与的时候，乔璃月就有些担忧：“我方才看过，师父给你配比的剂量是最大的。”

这跟她小的时候不一样，毕竟那会儿她才四五岁，且师父全程在旁边看着，还给她喂了缓解的药，可即便如此，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依旧让乔璃月刻骨铭心。

现在用这个药浴的人，换成了赵容与。

看着乔璃月眼中的担忧，赵容与先笑了起来：“你看我像是泥塑的吗？”

乔璃

月没明白，问：“什么？”

赵容与温声的笑，将装着毒物的罐子放在地上，压实了确保不会跑出来，这才跟她讲：“我既不是泥捏的，也不是土做的，也不会入水即化。放心，这是在治病，没什么可怕的。”

比这些毒物更可怕的，赵容与也见识过了，过去不害怕，如今更不会。

但是看着乔璃月这么关心自己，赵容与的眉眼里都漾起了笑容。

他甚至觉得，这点程度还不够，若是再重一些，是不是乔璃月就会更担心自己？

这种从未拥有过的东西，让他的一颗心都饱胀起来。

乔璃月这才明白，她看着眼前人，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是我在怕。”

这么直白的话，让乔璃月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语言是最有力量的，话藏在心里，可能对方一辈子都不知道。

她经历过失去，所以现在，她会将所有的真心都摊开来。

让赵容与知道，你看，我在担心你，我也是一个肉体凡胎。

你要知道我的真心。

她这么坦率直白，赵容与克制了一瞬，到底没能克制的住。

下一秒，乔璃月就被他拥在了怀里。

赵容与抱着人，她像是雪山上的神女，圣洁又悲悯，可是这一刻，他觉得她就是她。

乔璃月，不属于任何人，却又让他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属于我的。

不，应该说，是我属于她的。

赵容与许久才觉得心中那点酸涩

饱胀平复下来，声音也回复了正常：“好巧啊。”

他松开乔璃月，睨着眼前人，轻声说：“现在，我也害怕了。”

他们的情绪共享了。

爱意也是一样。

但不同的是，害怕的情绪在遇到了爱意之后，也会变得烟消云散。

因为我们有彼此。

赵容与的未尽之言，乔璃月看得清清楚楚。

她无声弯唇，觉得心里的情绪被平复了下来。

许久，才听赵容与说：“你今日，先回去可好？”

从乔璃月的眉眼中，赵容与已经感受到了，今日这个药浴，恐怕是极其痛苦的。

他不希望她担心。

乔璃月起初还不肯走，跟他讲：“师父不在，我是大夫，有我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什么情况，我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但赵容与问她：“这个药浴，会有危险么？”

乔璃月就摇头：“没有。”

虽说那些毒物看似凶残，可都是药材喂养大的，何况师父送来的不只是这些。

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乔璃月出面，这么费心费力的事情，师父根本就不会做。

很久没有人让老爷子这么忙活了。

听到乔璃月这话，赵容与就道：“那不就是了么。”

他摸了摸乔璃月的脑袋，轻笑着让她别担心。

“泡完药浴，我就要休息了。而且……”

赵容与说这话的时候，眉眼睨着乔璃月，里面满是求饶似的温柔：“我好歹是个男人，给我留点面子吧，你在的话，太疼了我也不敢叫啊。”

他这

话，让乔璃月都无法反驳了。

她本来是坚定的想要守在这里的，可现在，又动摇了。

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先回去？若是有任何事情，你再让下人来找我。”

这一次，赵容与倒是答应的痛快，笑吟吟的应声，等到乔璃月走了之后，这才回了浴房。

下人们已经弄好了水，凤无涯派过来送药的小厮则是帮着一起将比例都给调配好了。

乔璃月是女子，他自然不可能把这些事情交给乔璃月去做的。

赵容与挥退了下人，等到门窗关上之后，这才脱了衣服，起身走了进去。

才一入水，就察觉到了疼痛。

那是所有的毒物都涌向了自己，撕咬着皮肤的疼痛。

但因为药物的作用，又没有真正的咬破，反而像是在吸引着体内的毒素一样。

赵容与这半生，经受过的疼痛很多。

他自认为，已经是铜墙铁壁了，但是眼下，被这些药物折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肉体凡胎。

怪不得之前乔璃月的表情是那个样子的，也幸好，他让人走了。

不然想到人在外面，赵容与大概就算是把手臂咬破，也不能出一声的。

倒不是像他说的要面子，而是因为，他不想让乔璃月担心。

……

但赵容与没想到，乔璃月会去而复返。

她根本就没走。

不过是嘴里答应了赵容与，人却是在一墙之隔的外面等着。

那些暗卫们谁都不敢出声，因为在进院子的时候，

乔璃月就冲着他们做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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