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与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幅模样。

乔璃月蒙着被子，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人影。

屏风竖着，他轻咳一声，先问了句：“我过来了？”

分明昨夜里唐突的很，但是这会儿醒来之后，两个人的脸皮倒是都重新长了出来。

乔璃月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你先出去……”

她想了下，又从被子里露出来一个脑袋，跟人讲：“可有衣服？”

赵容与说有。

将衣服搭在了屏风上，隔着屏风跟人讲：“我出去买了点小食，要一起吃点吗？”

他这人，平生最会用一张冷脸待人，可以完美隔绝一切非必要的关系。

但跟人亲密，却格外生疏，生平为数不多的几次，似乎都没什么好结果。

赵容与心中难得惴惴，又添了一句：“若是不和胃口，我再去买。”

听出赵容与声音里的那点不安与忐忑，倒是让乔璃月轻松了不少。

她抿了抿唇，从被子里撸出来一个小脑袋，才发现赵容与始终跟自己隔着一道遮挡讲话。

仗着人看不到，乔璃月倒是又觉得那点脸皮不要也行。

且还起了点要捉弄人的心思：“我在床上呢，也不知道你买了什么呀。”

她声音里笑吟吟的，还问：“衣服放那么远，王爷是生怕我穿么？”

这话实在是孟浪，哪怕她是个姑娘，也带着调戏人的意味。

赵容与眼神都暗了点，顺着乔璃月的话想了下，觉得也不是不行。

但他很快就摁住了自己那点非分想法，问：“那，我给你送进来？”

乔璃月拿被子给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磨磨蹭蹭。”

磨磨蹭蹭的怀王，直接拎着衣服走到了床边。

然后就跟乔璃月的眼神对上。

她着实有点大胆了，就这么躺在床上，露出半张漂亮的脸，青发三千铺陈，赵容与只看了一眼，就有点克制不住。

牡丹落在了床上，处处馨香。

赵容与忍着不敢采撷，而是将衣服放在了床头：“抱歉，我府上没什么丫鬟，可要将丁香她们请来？”

乔璃月摇了摇头，又从被褥里伸出指尖，勾勾搭搭的捉住了赵容与的手：“请来做什么，见证么？”

见证一下，她睡在了男人的床上？

这话不害臊，赵容与的耳根都有点红，跟她讲：“是我唐突了。”

昨晚上，他的确很唐突，当然，也有乔璃月纵容的结果。

乔璃月听得他这话，说话愈发孟浪：“哦，所以呢？”

她仗着这人不敢把自己怎么样，问：“王爷这话，可是要让我对你负责？”

这话一出，赵容与简直想说一句混账话。

什么叫她对他负责？

这事儿不是应该他来么。

赵容与倒是很认真的跟她讲过：“璃月，有些话，兴许听起来是敷衍，但我真心实意——你再等等我，可好？”

赵容与是想娶乔璃月的，从心里有她那一日，就想要娶她为妻，跟她结发同心。

但是如今不行。

且不说外面的局势，单说如今的皇室待他，便是防备心重重。

眼下赵容与靠着透支自己身体维持住的平稳，一旦他成婚，就会被彻底打破。

赵容与心知肚明，当初不想牵连任何人，可是心不由自己控制，如今还是把乔璃月牵涉了进来。

何况还有他的身体。

若是他真的诊治不好，那么娶了乔璃月，只会留给她后半生无尽的苦痛。

倒不如他不牵绊她，这样若是她将来后悔了，还有一条退路。

赵容与想得清楚，但看着乔璃月，到底是觉得歉疚。

他想，我欠她的，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但乔璃月是谁。

她都不用想，只看赵容与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如今不是就在一起么，我还要等什么？”

她瞧着人，笑吟吟的，手指捉着赵容与的指尖摩挲。

一点点的从指尖，到了手背上，又被赵容与反手握住。

乔璃月就不动了，只是用了点力道，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这人大概是出去的早，身上还带着点烟火气息，风雪的寒冷还没从他身上褪去，但是一双眉眼里先写满了温情。

于是，再开口的时候，乔璃月的声音也添了诸多温情。

“我前半生诸多遗憾，亏欠家里良多，若是可以，这辈子我不大想嫁人了。”

她明白赵容与的处境，按着眼下的情况，赵容与根本不可能娶她。

因为赵容与一旦娶妻，那么赵容与跟皇室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皇帝如今重用乔家，指望着乔远策做身边的红人，还想把京中辎重与布防都交给乔远策。

那么他就势必不会眼睁睁看着赵容与跟乔远策之间过于亲近。

就连走动都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何况是自己嫁人？

所以不管是为赵容与着想，还是为了乔家着想，她都不能跟赵容与有任何关系的。

乔璃月心知肚明，赵容与却是顿了顿，问：“那，你呢？”

考虑到了乔家跟自己，唯独没有考虑到乔璃月。

乔璃月则是笑：“我，如今就挺好的。”

她眼下有娘家栖身，有事业傍身，还有赵容与这个爱人。

耽于情爱中的男女，大多会忽视现实的问题，但乔璃月不会。

她不会为了一个虚名，而赌上他们的未来。

所以：“王爷不会真的要我给你一个名分吧？”

赵容与却没有笑，只说：“这样对你不公平。”

昨晚上，他唐突了乔璃月，那些本来应该在婚后才会做的亲昵举动，被他放在了如今。

说他一时冲动也好，说他蓄意为之也罢，但是许多的夜里，赵容与的确会梦到乔璃月。

也在渴望着乔璃月。

人在眼前，是他没忍住。

但赵容与一夜没睡，还在想，他竟然什么都给不了乔璃月。

只有空口许诺。

但乔璃月不在乎。

“赵容与，你心里有我吗？”

这话说的直白，赵容与想也不想的点头：“自然。”

他说：“赵容与此生，唯有一个挚爱，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

那就是乔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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