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册封（二）

    李太后尚未完全展开的笑容凝了一凝，语气中流露出不快：“哀家为何一定要见她？”

    “区区一个南阳郡主，哀家就是不见，她又能如何？她该不是在你皇祖母面前告状，或是在你面前诉苦了吧！”

    “若真是这般恃宠生骄，哀家绝不能容。”

    太和帝眉头皱了一皱，低声道：“母后误会了。韶华堂妹从未在皇祖母面前说过母后半个字不是，更未在我面前诉过苦。”

    “她接连来了三回，母后都拒之不见。这等事根本瞒不了任何人。”

    “韶华堂妹是姜氏郡主，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燕郡闹蝗灾，她毫不犹豫就献了一万石新粮粮种。西河郡永安郡接连报蝗灾，朝廷要调拨粮食，她二话没说，又应下卖粮给朝廷。”

    太和帝夹在亲娘和祖母中间，颇为头痛，少不得又好言宽慰了一番。不过，依然坚持李太后要给姜韶华体面。

    隔日，姜韶华去探病，李太后便令兰香带姜韶华进了寝室。

    在宫中，人人都知道郑太皇太后不太待见李太后。李太后心里当然最清楚，心里一直憋着闷气。现在儿子登基做皇帝了，李太后自觉腰杆挺直了，借着此事和郑太皇太后别一别苗头。

    “韶华堂妹，太后这几日病着，气性大，行事也不及平日周全。”私下里，太和帝诚恳地安抚姜韶华：“说话不周行事不到之处，还请韶华堂妹多多包涵。”

    从我到朕，从兄妹之情到朝廷大义，太和帝的语气渐渐严肃。

    姜莞华姜月华悄悄对视一眼，都不敢吭声。

    郑太皇太后目中闪过一丝轻蔑。

    李太后纵有万般不是，也是亲娘。太和帝是个孝顺儿子，不便在背地里说亲娘的不是，见姜韶华这般伶俐懂事，太和帝暗暗松一口气。

    虽然有纪皇后册封在前，不过，纪皇后死了都快十年了。死人再厉害也是死人，不能和活人比。

    堂堂大梁太后，好不好地，轮不到一个晚辈一个郡主来点评。

    宝华公主垂眸不语。

    李太后：“……”

    姜韶华走后，李太后忍不住对兰香道：“这个姜韶华，年纪轻轻，脸皮倒是厚得很。哀家这般不待见她，她也笑得出来。”

    李太后目中闪过一丝羞恼，语气重新强硬起来：“哀家就是不想见她。她整日在景阳宫里待着，时时奉承你皇祖母。前几日太皇太后册封大典，她送了一部金丝织就的佛经，耗时耗力，贵重极了。”

    后宫巅峰之间的较量，她们还是少插嘴为妙，免得被波及。

    “哀家心里不痛快，就是不乐意见她。”

    太和帝看着李太后：“莞华月华堂妹至少还能在偏厅里坐一坐，喝一盏茶。韶华堂妹连偏厅都没进吧！”

    郑太皇太后瞥孙女一眼，淡淡道：“你是大梁嫡长公主，可惜是女子，要是男子，这皇位就该是你的。李氏对你好是应该的。”

    姜韶华心中了然，自不会说破，也没顺着郑太皇太后的话音说什么。

    说来说去，就是眼热眼气不痛快。这份闷气，不能冲着郑太皇太后去，可不就撒到姜韶华的头上了。

    姜韶华立刻笑道：“太后娘娘在病中，要清静养病。我一个晚辈，去给长辈问安，是理所应当的事。太后娘娘精力不济，没有见我，也是小事一桩。堂兄不必介怀。”

    “这个李氏，就是小心眼，行事透着一股小家子气。”郑太皇太后轻哼一声：“和当年的纪氏一比，差得远了。”

    郑太皇太后口中的纪氏，正是太康帝的原配纪皇后，是宝华公主的亲娘。也是郑太后认可的儿媳。

    “她于朝廷有大功，于朕有情谊，母后就是看在朕的颜面上，也该给她体面尊严。”

    姜韶华像是什么不快都没发生过，微笑着嘘寒问暖，在李太后床榻边小坐了一炷香时辰，才告退离去。

    郑太皇太后摆明了对李太后不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分明就是故意为之，要将这些话传进李太后耳中。

    ……

    ……

    倒是宝华公主，柔声为李太后说话：“各人性情脾气不同，太后娘娘对我是极好的。”

    说着，便吩咐身边女官素芳去传话。

    三日后，李太后凤体痊愈，精神奕奕地完成了册封大典。

    婆媳较劲。这一局，还是郑太皇太后胜出。

    至于郑太皇太后，这么一把年纪，或许熬不了几年就会一命归西。她且再忍几年。

    从今日起，她就是大梁太后了。

    素芳应声而去传太皇太后口谕，很快便回来复命：“回禀太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今日凤体已经颇见好转，能下榻了。太后娘娘让奴婢带话给太皇太后娘娘，册封典礼不必延后，能撑得住。”

    “再看看哀家这里，她何曾来孝敬过？”

    再者，纪皇后只生了一个女儿。宝华公主再尊贵，也是女子，出了孝期就可以择驸马大婚，要出宫居住。这座宫廷，这大梁天下，都是属于她的儿子姜颂的。

    李太后见儿子真得不快，态度很快软了下来：“哀家没想这么多，就是病中惫懒，不想见人罢了。这些日子，宫中众人都来探病，哀家也没见莞华和月华，不是单独针对她。”

    李太后怏怏不乐地应了。

    兰香口中唯唯诺诺，心里却想着，有太皇太后撑腰，有皇上庇护，郡主哪里在意太后你待见不待见。

    郑太皇太后继续道：“还有三日就是册封典礼，李氏现在还躺着不能下榻。哀家这就派人去问问，如果撑不住，册封典礼就往后延。”

    这话怎么应对都不合适。

    这件事，很快传到郑太皇太后耳中。

    除了头顶上的郑太皇太后，这后宫就属她最尊荣权势最大。

    李太后坐在凤椅上，接受诰命贵妇们的大礼参见，心情十分愉悦。

    宫宴结束后，李太后半点不觉困倦，令人拿了礼簿过来细看。南阳郡主的名讳映入眼帘后，李太后忽然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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