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丝想伸手阻止他对自己弯腰，但没有伸出去，她把手指慢慢收拢，压在桌子上带着血的削菠萝蜜的刀上，深深的压了一口气：“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帮不了你。”

“你帮不了我？”九凤愕然的抬头，一双发红的眼中，带着波光粼粼，“他跟我说过你是全能异人，别人会的异能你会，别人不会的异能你也会。”

“你之前洗去我的记忆，在我的记忆里添加了有关他的记忆，为什么到他身上，你就帮不了我？”

桌子上带着血的刀，是姜丝精神力幻化的，她手上一个用力，刀消失的一干二净，连血都没残留：“是的，我帮不了你。”

“我的异能对你们管用，对他不管用，我洗不了他的脑子，无法安插其他记忆在他的脑子里。”

“想必你也知道，在你之前，他的食物是我，我的血，我的肉，我的精神力皆是他的补给。”

“同样的，他的心头血，他的心头肉，对我也有疗伤的功效，我们彼此身体里有彼此的血，简单直白点说，就是我们彼此之间已经产生了抗体。”

“这种抗体在他的身上，我的身上，除非我用雷劈他，我用刀砍他，要不然这种洗脑的异能，幻术异能，对他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她没有骗人，她可以通过幻术去查看舒叙白在想些什么，也可以用幻术短暂的迷惑他，但也只限于短暂。

他有狼人血统，有吸血鬼血统，还有猎人血统，以及其他乱七八糟，各种杂七杂八的血统。

他的潜意识里防护系统是非常强悍的，是有强悍了，还不会让乱七八糟的意识，血统，主宰着他。

姜丝望着不相信她的九凤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他曾经是实验体。”

九凤浑身一震：“没有，他没有跟我说过。”

姜丝扬唇角一笑：“他没有跟你说过，那我跟你说，没有人与生俱来是强大的，我和他之所以这么强大，所以活这么久，是因为我和他是实验体。”

“我不知我从何而来，我认识他，他就在实验室里，他认识我，我就在实验室里，我们在实验室里相遇。”

“你知道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吗？”

处理好灭隐来厨房找姜丝的阿伽雷斯正好听到她说话，他停下了脚步，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了原地，眼中闪烁的心疼。

九凤苍白的嘴唇颤抖，咽喉发紧：“我知道！”

“我和舒叙白就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姜丝嘴角的笑深了些许，有点苦涩，有点难过，有点憎恨，有点愤怒。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把她拉回当小白鼠的日子：“不对，严格来说，我们算不上小白鼠。”

“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很多，很多，一天死一批，一天死一批，死到最后，只剩下我和舒叙白。”

“因为只剩下我们两个，所以什么样的基因，什么样的血，什么样的细菌，什么样的传说中的东西，只要他们找得到，他们都要注册在我们的身体里。”

“我们每日每日痛苦，每日每日在生不如死中过，就这样，我们练就了强大的意识力，我们必须要保持时刻清醒，我们必须要保证针打在我们身体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注册给我们，我们得清醒。”

“我们不能被细菌吞噬，不能被别样的基因消灭，更不能让其他的情绪主宰着我们，所以我们的意识力是强大的，带着自动防御功能的，哪怕对最亲近的人，最爱的人，我们都对他是防备的，你明白吗？”

不是她不帮，不是她不清洗舒叙白记忆，是真的无法清洗。

退一步来说，就算能清洗，能在他记忆里重新幻化出美好的记忆，那也只能维持短暂，一个月三个月，连六个月九个月都维持不到。

所以何必自欺欺人，何必去做让舒叙白痛恨她的事情。

九凤说的对，舒叙白是她的死对头，是她的知己，是她的好友，是她的亲人，正是因为如此，她不会强制性去给他清洗。

站在门口的阿伽雷斯心一阵阵的疼，心疼他的妻子，痛恨自己为何比她晚生3000多年。

若是和她同一时代，把她纳入羽翼之下，她会不会有别样的人生，会不会像一个正常的姑娘，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该大声的时候大声？

九凤苍白的嘴唇颤抖的更厉害，一颗心像被一只手给揪住，满脑子的画面都是舒叙白那只口是心非的吸血鬼在实验室里被折磨的画面。

姜丝嘴角还带着笑，一点都不像在说自己，而是在说别人，“小凤凰我不是不帮你，是我真的帮不了你。”

“也许我说的不够直白，让你感触，让你无法代入我们是实验体，小白鼠被做实验的样子。”

“没关系，你只要带入你们凤凰一族，几千年来对龙族的残害再乘以百倍千倍，就是我和舒叙白在实验室里所受的待遇。”

切片，抽血，注射，这都是家常便饭，一夜一夜不让睡觉，一天一天不给饭吃，这都是日常。

为了培育出他们的下一代，除了基因培育，他们还寻了美女，寻了男人，他们不配合，他们就给他们放烟，注射药。

那些烟，那些药，可以让他们迷失自己，可以让他们变一个人，但是他们硬生生的挺了下来。

其中苦楚不为外人道也，说了别人也不会明白，说了别人也不回相信，会以为他们是天地的宠儿，最幸运的家伙，会这么多，活那么久。

九凤踉跄一下，身体一转，后背抵在了桌子上，指尖泛白，手上青筋爆出，不光是一颗心，就连脖子也被人攥住了。

心阵阵的疼，脖子拽住无法呼吸，难过的他，仿若喃喃自语：“抱歉，对不起，是我太冒犯了。”

“你说的没错，梦是梦，未来是未来，那只是我做的梦，不一定是未来，我只是他的食物，我与他只是被吃和吃的关系，哪有食物在意吃他的人，哪有食物会喜欢上吃他的人。”

姜丝望着他：“你在心疼他？”

九凤脱口而出否认：“没有！”

姜丝看着他苍白的脸，颤抖的唇，摇摇欲坠的身体，口是心非的样子：“也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强大的不需要人心疼。”

“好了，你到那边坐着歇歇，肉快炖烂了，我剥了这菠萝蜜，就去炒菜，今天准备十拼果盘，十道清炒素菜，十道肉类，十道海鲜！”

九凤没抑制住自己的抖，抬起两条沉重的腿，走到凳子旁，坐了下来，双手的交握在一起，紧紧的握着。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姜丝口中所说的小白鼠，舒叙白是一只小白鼠，被绑在实验台上的小白鼠。

他无法想象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喜欢高抬下颚，动不动就哼来哼去，傲娇的人，被人扒光，绑在实验室上当小白鼠是何等的难受，是何等的生不如死？

站在门口的阿伽雷斯就算曾经知道一些，但是每回重新听，重新知道一些，他都恨不得能穿越时空，回去撕了那实验室，毁了那实验室。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回不去，姜丝所承受的一切，我经历的一切都是他无法弥补的，无法感同身受的。

他现在要做的，是宠她，是爱她，是给她全身心的信任，阿伽雷斯几不可察的呼出一口浊气，无声的后退几步，再重新抬起脚，放重脚步，往厨房走去。

他穿的是军靴，又故意放重脚步，在厨房里跟菠萝蜜奋斗的姜丝自然而然听到，扭头看见他进来，张口就问：“阿伽雷斯，你忙完了吗？”

阿伽雷斯假装没有听到她之前说的话，一副刚刚才到的模样：“忙完了，过来看看你忙完了没有？”

“我没忙完！”姜丝手一指她切好的菜：“我的菜洗好切好配好了，还没有开始炒，现在我在弄水果腾不开手，你给我炒个菜呗。”

阿伽雷斯把袖子一卷，从空间钮中拿出围裙，往身上一围：“好，你负责水果，负责炒菜。”

姜丝笑得眉眼微弯：“好啊！”

就这样阿伽雷斯开始炒起菜来。

姜丝开始做起了水果拼盘，削皮去核，十样水果混在一起的拼盘，她做了两大盘，摆在餐桌上，看了一眼还没有缓过劲儿的九凤，返回厨房台上，开始拿酱好的肉切。

切完酱肉，切卤肉，弄冷盘，每一样菜，除了放在盘子里的，她还拿了两个盆，把盘子装剩下的，切好放在两个盆里。

十样肉类端盘上桌，两个盆里的肉都半盆了，紧接着就是各类海鲜，炸鱼，蒸鱼，红烧鱼，白灼虾，清蒸虾，红烧虾仁等等十样。

做这些鱼的时候，都是按照一锅来做，装盘是按照一盘来装，余下的又进了两个盆里。

后面就是十道蔬菜，各种青炒，落盘，进入盆里。

一个小时之后，10道海鲜，10道素菜，十道肉类加满满两大盆菜饭以及两个孩子的辅食全部上桌。

飞船现在静止不动，中午饭好了，姜丝叫来了所有人吃饭，九凤在舒叙白来之前，洗了脸，重新换了衣裳，眼睛不红了，只有眼尾一点红。

烟柳带着俩孩子和卫驰颜齐一起过来的，看着满桌子的菜，差点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胡秈再一次理解自家猫为什么一天到晚往外跑，原来外面不但有好玩的，刺激的，还有比小鱼干更好吃的饭菜。

沧瀛带着泉涧符欢从外面修复空间跳跃隧道回来，泉涧看见满桌子的菜，欢呼一声，抱着姜丝吧唧亲了一口之后，直接就窜到盆前，抱着盆，道：“姜丝，我现在正式宣布，你就是我此生最爱，我爱你我爱你，么么哒”

烟柳：“！！！！”

瞧她那点出息，给一点吃的就灿烂，哪里像女王的样子？

阿伽雷斯撇了一眼泉涧，他老婆用了她爱，用着她在那里么么哒！

卫驰不甘落后：“姜姜，我也爱你。比心比心！”

符欢跟着不嫌事大：“闺女闺女我也爱你，比心比心。”

胡秈咳了一声：“那个，姜姜小殿下，我是不是也该比个心啥的，不能太显格格不入，与众不同啥的对吧？”

姜丝把俩娃的饭菜放在娃的手边，目光扫过众人：“不用，大家赶紧吃饭，吃好喝好，该干嘛干嘛。”

卫驰颜齐符欢和泉涧四个人欢呼了一声，竟异口同声道：“开饭了，开饭了，我就不客气啦，炫！”

他们四个如他们说话那样，做完就开始炫起来。

烟柳一看他们炫起来，抱着盆跟着炫了起来。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人多吃饭都香。

三个孩子自己会吃，不用喂，姜丝也吃了起来，阿伽雷斯吃饭之余，给她剥虾壳，给她挑刺儿。

就连沧瀛也会在烟柳抢菜的时候，给她端盘子，给她挡住泉涧的筷子，让她多吃一些，让泉涧少吃一些。

泉涧气得抱着她的盆靠近符欢，远离自家大祭司，别等会桌子上的菜吃完了她家大祭司从她的盆里抢菜给烟柳吃。

大伙都在吃饭，都在吃菜，但是舒叙白对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不感兴趣，优雅高贵的吸血鬼大人是喝血的，怎么可能吃炒蔬菜，炒肉，炒海鲜，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于是面对众多人在吃饭，高贵优雅的吸血鬼大人给自己倒了一杯如血的红酒，一边喝酒，一边夹菜，品头论足一番，丢给九凤碗里：“这肉卤的一看就老了，一看就不好吃，你吃吧。”

“这虾，看着火候不足，太娇嫩了，你吃吧。”

“这什么肉丸子，油腻腻的，让人胃口倒尽，小凤凰，你吃吧。”

“啧啧，瞧瞧这青菜炒的都黄了，黄成这样，我怎么下口，不吃了，不吃了，小凤凰给你吃。”

九凤不用自己夹菜，面前的碗里，都快堆成了山。

饭桌上所有夹菜抢菜的人，都抢不过舒叙白，他是手起筷落，看中哪一块，在一块全部落进了九凤的碗里。

一顿饭下来，卫驰和颜齐被留下来刷碗了，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姜丝本来是想和阿伽雷斯去指挥室，或者睡个午觉啥的，却不料被舒叙白半路劫了。

午觉睡不成，跟舒叙白走了，远离阿伽雷斯好大一截路，她才开口：“你不陪你的小凤凰睡午觉，你找我干嘛？”

舒叙白直接给姜丝来了个壁咚，把她圈在自己两臂之间，像个霸道总裁，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小僵尸，你告诉哥哥，小凤凰是不是活不久了，想要逃离我，去找他曾经的龙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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