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阁这两日的响动，倒让人刮目相看，不少人都羡慕起这位新夫人来。

程氏不悦的抽了抽嘴角，又得意的翘起，“我还以为你不懂规矩呢，原来还是懂些的。”

顾樱乖顺道，“都是世子教得好。”

“他是在外头忙功业的爷们儿，能知道些什么呢。”程氏知道今日就是个机会，便对霍栖云道，“阿云，你来教教阿樱请安的规矩。”

霍栖云身子一僵，抬眸向顾樱看来。

顾樱早料到程氏会来找她不痛快，已经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大嫂，劳烦你了。”

霍栖云看着顾樱光彩照人的嫣红小脸，脸颊上一阵尴尬的烫意，“弟妹，在我们家，给母亲请安时，需要跪地行礼……”

顾樱挑眉，眸光淡淡的看着霍栖云。

程氏道，“你给她做个示范，别让人说她刚来的不懂事儿。”

霍栖云心里屈辱，可没有办法，这国公府里没人会护着她，她只能听话的在程氏跟前跪下来，双手抵住前额，身子整个趴在地上。

冰冷的青石板地面，连个毯子都没有，她跪得委屈，又可怜。

程氏不叫她起，她动也不敢动。

顾樱看着霍栖云的动作，没动，笑道，“母亲，这般大礼，只有我那死去的娘亲和去世的婆母才受得起，您啊，怕是不行。”

听到死去的林氏，程氏眉头一皱，怒气上涌，“你这丫头，大清早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孙嬷嬷，给我掌她的嘴！”

孙嬷嬷立刻走上前来要打人。

银兰急忙护在自家姑娘面前，推搡着孙嬷嬷，孙嬷嬷年迈，力气不如银兰，被推得差点儿倒在地上。

“夫人，翻了天去了！这丫鬟竟然敢推老奴！”

“谁敢动我们家夫人，那便是与世子过不去！”

程氏嗤笑道，“这后宅啊，一应大小事务都是归本夫人管的，莫说是她，便是世子现在就站在我跟前，我也是他的长辈！我说的话，他敢不听？”

银兰还要跟孙嬷嬷撕打，霍栖云惊诧得浑身发抖。

顾樱却一点儿也不畏惧，笑道，“母亲，世子说了，国公府的规矩是国公府的规矩，长风阁的规矩是长风阁的规矩，阿樱是长风阁的人，不必守国公府的规矩，所以啊，这请安礼，怕是要让母亲失望了。”

程氏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她没想到顾樱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敢忤逆她的意思。

从一个小小的寒门女子，到国公爷外室，再到如今光鲜亮丽的国公夫人，她已经很久没被这么气过了。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来人，把她给按在地上，今日不行了这礼，就别想出宝墨堂的门！”

几个丫鬟要上来拿人。

顾樱冷着脸道，“怀安！”

守在屋外的怀安一听里面的动静，登时踢开房门拿剑气势凛凛的走进来，“谁敢动我家世子夫人试试！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一声厉喝，让屋里的程氏脸色一白，麒麟军都尉的气势也不是程氏这等后宅妇人能承受的。

“你一个侍卫，怎么会在此！”

怀安扬着下巴，将银兰拉起来，护在怀里，“属下奉世子之命，负责保护夫人！”

“你……你你们！公爷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程氏脸色惨白，指着怀安，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而还跪在地上的霍栖云更是神情复杂。

顾樱将她拉起来，“大嫂何必受这样的委屈？起来吧。”

霍栖云不敢起身，眼睛发红，“弟妹，别……”

没人给她底气，她不敢与程氏硬碰硬。

要是顶撞了程氏，回去就是赵长兴的一顿暴打，这么冷的天，她若是再生病，就没钱买药。

顾樱知道她的难处，也没再坚持，将程氏气了一通，便带着银兰和怀安离开了宝墨堂。

临走前，还听见里面传来人砸碎瓷器和辱骂哭闹的声音。

“还不快让人去请公爷来为我做主！”

“老天爷啊！儿媳妇儿欺负到婆母头上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

顾樱莫名觉得很爽，从前她也同霍栖云一样，受够了婆母的折磨，却为了一个男人，忍气吞声，不敢反抗。

可现在不同了，她不但今日要来给程氏请安，以后每天都要来，直到把她气得吃不下饭才算了事儿。

……

霍栖云哭着从宝墨堂出来，一抬眼，便看见顾樱站在不远处的梅树底下，看样子在等她。

她急忙转过身，手忙脚乱的抹去脸上泪水。

然后才抬起头，干笑一声，走到顾樱面前，“弟妹怎么还没走？”

顾樱盯着她脸颊上的红肿，单刀直入的问，“程氏总是这样欺辱你吗？”

霍栖云失笑，“我习惯了。”

顾樱见她实在可怜，安慰道，“你别怕，只管反抗试试。若程氏再敢拿乔，还有世子给你做主。”

霍栖云愕然的抬起眼帘。

“更何况，你跪地请安的事若传出去，谁也不会站在她这一边，整个东黎就没有儿媳妇跪在地上给婆母请安的道理。就算国公爷知道了，为了国公府的体面，他也不敢包庇程氏。”

霍栖云怔怔的盯着她，满眼不敢相信。

她与阿渡的那些陈年往事，想必早已有人告诉眼前女子了吧。

她是阿渡的妻子，为什么还要帮自己？

“你——”她红着眼，鼻尖一酸，“肯帮我？”

顾樱嘴角扬了扬，伸出手握住她满目疮痍的小手，“女子帮助女子，本就是应该啊。”

正因为她有过与她相同的经历，所以才感同身受的想帮助她。

不管世子喜不喜欢霍栖云，又或是曾经喜欢过，如今不喜欢了。

对着这么一个在苦海里沉沦的人，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而且，她也仔细想过了，世子……心里若还有霍栖云。

她可以想法子帮世子把霍栖云脱身，然后再悄无声息的把她纳进长风阁来，等她与世子和离后，世子便可以扶霍栖云坐上世子夫人之位。

如此，也算是她对世子相助之恩的报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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