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打定了主意这件事绝不插手。

顾霜抿抿唇，赶忙笑着蹭蹭顾樱的肩膀，“二姐姐莫气，我就只是个传话的，绝没有替顾明说话的意思。”

顾樱轻笑，“我不是气你，只是气祖母总这样拎不清罢了。”

祖母一向不喜欢狐媚子般的女子，对赵姨娘的喜欢自然不如刘氏和汪氏。

刘氏死了，就剩个空气人一样的汪氏得她的心，对那顾婉和顾明也多了几分照顾的心思。

一开始祖母还压着赵姨娘，见赵氏与自己交好，更不愿让她做东平伯夫人，后来是赵姨娘生了儿子才没办法，只得顺了大伯的意，将赵氏抬举起来。

顾明是汪姨娘的儿子，当初赵姨娘还没怀孕时，顾家除了顾宁就这么个男丁，刘氏为了后继有人专门将顾明养在自己膝下，举家上下都疼他，把他当东平伯府的继承人来养。

刘氏死后，顾明就被移到了永寿堂住着，由祖母亲自照看，吃穿用度自不必说，都是按照伯府嫡子的标准来的。

同样是顾家血脉，双腿不好的阿宁住进叶家之后，祖母连问都没问上一句，由此可见祖母对顾明的宠爱有多深，对阿宁有多不管不顾！

顾樱心底无声冷笑，只觉得格外讽刺，手心手背都是肉，身为长辈，她做得实在太过了！

她神色淡淡的将红豆糕放下，嘴角轻扬，“想要顾明去叶家学武，那就让祖母自己来求我好了。”

顾霜也不含糊，直接道，“好，二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回去之后我便去永寿堂走一趟。”

顾樱刚“嗯”了一声，却忽然感觉外面安静得有些不对劲儿。

“四妹妹，等等！”

顾霜和银兰齐齐吓了一跳，疑惑的眨了眨眼，“二姐姐，怎么——”

一句话未了，就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穿过马车猛地射了进来！

顾霜不会武功，根本反应不过来，右肩被利箭穿过。

那冷箭力道之大，直接将她钉死在马车车厢上。

马车猛地停在原地，外头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银兰面色焦灼的握住顾霜的手，“四姑娘，你现在怎么样？”

顾霜懵了，既而呼吸急促，“啊……疼……”

疼痛飞快涌起来，鲜血从衣袖处渗出，渐渐染红了她月白的外裳。

银兰一阵心慌，“光天化日，天子脚下……”

顾霜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被长箭穿透的右肩，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眼眶瞬间一红，“二姐……姐……”

顾樱还算淡定，眉心微蹙，一把按住她的伤口，动作迅速的挡在她面前，“霜儿别怕。”

温柔坚定的声音落在耳边，顾霜身子颤了颤，长吸一口气，流着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我不怕……二姐姐……你快走……别管我。”

“银兰，把裙摆撕下来。”

银兰忙道，“是！”

顾樱此刻怎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动作干净利落的替她将箭身折断，又用裙摆将她伤口处裹住，然后将她扶起来。

顾霜吃痛的咬了咬唇，脸色一阵惨白。

银兰也皱着眉，用力揽着受伤的顾霜，眼神里透着一丝慌乱，“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世子的人手不是在外面护送么……怎么还有人敢打镇国公府的主意？”

她虽不是没见过暗杀的场面，可在这汴京城里劫掠贵人的事儿还是头一回遇见。

顾樱眼神沉了沉，“只怕不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

银兰啧了一声，这才想起她们此回坐的不是国公府的马车，而是东平伯的。

“看来，是冲着四姑娘来的了。”

顾霜嘴唇发白，额上很快出了一层薄汗，“二姐姐，银兰姐姐，对不起……”

顾樱深吸一口气，抚着肚子，静静的听着马车外的动静，“霜儿不要说话，我们先按兵不动。”

第一箭射进来后，就没再有箭进来，且不是乱箭，说明来人不是冲着杀她们来的。

她眸光淡定的在车内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外面响起一道阴恻恻的男声。

“我说，里面的小娘子赶紧给老子出来！”

顾霜越发害怕，眼眸惊慌的看向顾樱。

顾樱红唇微抿，摇摇头，紧紧握住顾霜苍白的小手，将自己藏在袖中的麒麟匕首递给她，低声告诫道，“四妹妹，一会儿不管遇到什么，先保全自己的性命，知道么？”

顾霜眼里早已通红一片，流着泪说不要。

马车外，男人声音越来越不耐烦，“再不出来老子可就让人放箭了！”

顾樱握了一把顾霜的手，递给银兰一个眼神。

银兰会意，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樱打起帘子，弯腰走出去，目光一扫，便发现世子派来的几个麒麟军护卫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马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东平伯府的车夫早就弃车而逃，不见了踪影。

马车四周被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土匪围在中央，领头的男人三十出头，一身粗布麻衣，国字脸，倒八眉，高鼻梁，厚唇，一脸的凶神恶煞。

看到顾樱，那土匪头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步跨到顾樱跟前，“你是哪个小娘子？长得这么好看！”

顾樱看清那土匪的容貌，心头一跳，眉心却越皱越紧。

“你是穆南峰？”

那土匪头子眯了眯泛着冷光的细长眼睛，上下打脸顾樱两眼，“小美人儿认识老子？”

顾樱拧着眉头，一字一句咬牙道，“青峰寨土匪头子穆南峰，当然认识。”

她非但认识，还知道这人就是那杀人不眨眼，臭名昭著的杀人魔头！

东黎朝廷攻打青峰寨多年，终于在今年六月初将穆南峰及其手下五百余人全部招安收编。

穆南峰顺势进了城防营，成了一个小兵长。

同年七月初，东平伯夫人刘氏为府中庶女说亲，将赵姨娘的女儿顾霜嫁给一个自称军户出身的兵长，也就是穆南峰。

一年后，顾霜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送回顾家。

想到这些，顾樱就没法对眼前的人保持淡定。

她抬起双眸，眼底覆了一层让人心寒胆裂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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