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人性与人行

    李飞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安抚了老佃农一番，便带着黄帝蚩尤离开了，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们一路上见到的都是这样一副景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焦躁不安。

    在长安附近的百姓都还好，他们平时便安居乐业，家中也有不少存粮，哪怕遇到了怪事，也都信了官府的话，觉得是之前血月之力搞得鬼，现在只要等待官府把事情解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远离长安的偏远之处，那便是如同人间炼狱了。

    那些偏远的山村里面，庄稼不长了，农作物不长了，家中养的牲畜不下蛋不下崽，吃一顿就少一顿。

    原本就没有存粮的穷苦人家，吃完自己家的菜地，便去山上挖野菜，可是这些原本割了还能长的东西，突然就都没了。

    几日的光景，菜地吃没了，庄稼吃没了，家中牲畜也吃没了，连村庄附近的山都被吃的光秃秃了。

    眼见竟是如饥荒年间一样，人们为了活命，开始争抢那为数不多的食物，争抢期间，受了了点轻伤，也竟是怎么都不见好，于是便开始死人。

    饿死的，被打死的，意外受伤死的……

    饿殍遍地，哀鸿遍野……

    人们实在饿得受不了，开始吃死人，死人吃完了，开始易子而食……

    李飞等人这几日走遍了半个大唐，映入眼帘的一切越来越触目惊心，他很想做些什么救救这些百姓，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才大半个月的光景而已……”

    黄帝说的，是从放出日曜之石那一刻起，到现在的时间。

    “是啊，大半个月就足以把一整片大地毁得满目疮痍。”

    李飞三人在西南之地的一处悬崖边上，他们不想再走了，半神也有心，半神也会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他们害怕再看到那些无助又绝望的面孔。

    正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到山崖下面传来微弱的哭声。

    李飞等人落下山崖，在层层密林中发现了一个山洞，哭声便是从山洞之中传来的。

    走进一看，一个瘦小的孩童正抱着一具冰冷的身体，呜咽地哭着，孩子不敢哭得太大声，他怕引来野兽，更怕引来别的人类。

    发现李飞三人的身影后，孩子的眼神从伤心无助变成了绝望，他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恐惧了，放声大哭着。

    “不要，不要吃我，不要求求你们……”

    看着这个孩子如惊弓之鸟一般，李飞等人停下了走进的脚步，想了一下，为免吓到他，还是离开了，躲在山洞外面偷偷看着这个孩子。

    “哥哥……哥哥……对不起……哥哥我好饿……对不起……”

    孩子怀里抱着的已经凉透的身体，是他的哥哥，一身溃烂的伤痕，可能是躲进山洞之时，受了许多皮外伤，最后却因为感染和失血过多，生生病死。

    明明哥哥看起来也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李飞等人可以想象，这年幼弱小的两兄弟，为了不被吃掉，年长的哥哥是如何历尽千辛万苦，带着弟弟藏到这深山老林的悬崖之下。

    看着弟弟一边道歉，一边抬起哥哥的手臂往自己嘴里送去，李飞大惊，他知道这个孩子要做什么了，饶是他历经千帆心如磐石，也被这一幕刺激得眼含热泪。

    “不要去！”

    蚩尤拉住了准备上前阻止小孩吃掉自己哥哥的李飞和黄帝。

    此举令李飞和黄帝有些不满，可当他们回头看时，蚩尤早已泪流满面。

    “现在去阻止他，就是害了他……”

    李飞和黄帝依然不解，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如果看不下去就不要看。”

    蚩尤拉着两人转身。

    “他的哥哥拼着一身伤把他带到这里，就是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这位兄长对自己弟弟最后的照拂，就是他已经凉透的身体……”

    “你放屁！”

    这是李飞和蚩尤第一次发生分歧和争吵，他挣开蚩尤拉着他的手，径直冲进了山洞里面。

    “你现在救了他，能护他一辈子吗？在这样的年头，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要怎么活下去！！！”

    蚩尤朝李飞大喊，李飞全然不顾，把小孩从他哥哥身上拎起来。

    “为什么要吃他！？”

    小孩看见李飞双目通红，不知道李飞是因为伤心震怒，以为李飞是坏人。

    “不不……你们不要吃我，可以吃哥哥……”

    听着这尚不足六岁的孩童，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天真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语，李飞全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

    小孩已经被吓得脸色发青，颤抖着坚持着，想要从这几个强壮的男人手里捡回自己的小命，这是哥哥最后的期望了，哥哥想要他活下来。

    “哥哥说了……他死掉之后……可以吃掉他……求求你们不要吃我……哥哥会伤心……”

    李飞将孩子放下，捂住自己的脸蹲到一旁无力地怒吼着。

    “啊！！！！！！！！！！”

    黄帝和蚩尤怕李飞情绪失控，拦在了他和小孩的中间。

    “把哥哥安葬了吧。”

    蚩尤也不是那等残忍无情的人，见李飞不顾阻拦冲了进来，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很饿……”

    这么小的孩子，他只知道听大人的话，只知道哥哥死去之前命令他饿了的话一定要把哥哥吃掉。

    黄帝拿出水囊和干粮递给小孩。

    “吃吧，吃饱了，把哥哥安葬好，然后跟我们走。”

    小孩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毕竟年幼，而且灾变来的突然，孩子心中还没有完全建立起对世界的绝望，眼见着有人给他食物，便选择了相信。

    还好，还好李飞将他拦住了，还好他们尚有余力拯救一个纯粹的灵魂，没有眼睁睁看着年幼的他坠入深渊。

    这时候甚至连李飞自己够搞不清，到底是他救了这个孩子，还是这个孩子救了他。

    起码，看到了希望和光芒，他的心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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