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成柚问过陈勤，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这个，陈勤就有些心虚了。

“我自诩算不上是什么大善人，但为人还算正直，却做了一件对不起裴克胜女儿的事儿。”

裴克胜做人不怎么样，在制药厂当主任，更是引得底下一帮工人不满。

回春堂从前也是前铺后厂的模式，后来生意做大，便开始物色地方建厂，当时就用了陈勤家里的地方。

陈勤也是因为这个才开始了自己的制药之路。

因为回春堂制药厂用了他家里的地方，加上当时年轻气盛，在厂里基本都是用下巴看人，和裴克胜互相看不惯。

裴克胜这人吧，有一个软肋，就是他爱女如命。

就只有一个女儿，宠爱得不行。

当时陈勤和裴克胜起了矛盾，便口不择言，说了句：“女儿胖成这样，跟猪似的，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气得裴克胜当场就和他干了起来。

好在裴兰兰及时出来阻拦，不然两人都得背处分。

陈勤看到少女通红的眼眶，才反省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伤人。

“裴兰兰是个好孩子，回春堂制药厂很多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哪怕听到我那样说她，她也不曾骂过我一句。我印象中，她就没跟人红过脸。”

但从那以后，裴兰兰就再也不来制药厂了。

他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因为这件事，裴克胜对他更加厌恶，铆足了劲儿想把他从制药厂踢出去。

成柚沉默下来，良久才说道：“陈哥，说句实话……”

陈勤苦笑，“你也想揍我，是吧？”

成柚点点头，“我听云宝说，裴兰兰是从四年级才开始胖起来的，不吃饭只喝水都胖，我怀疑这不是体质原因，会不会得病了。”

世界上胖子很多，不见得每个都会自卑，也不见得每个都会因为这个不敢出门。

可见“肥胖”对裴兰兰的影响有多深，已经形成了心结。

陈勤的话，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成柚细细思索起来，“裴主任既然这么疼这个女儿，又怎么会为她选了邱应巡做女婿？”

陈勤眉眼微动，忙问道：“邱应巡不好？”

成柚哼笑，“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德行败坏的小人！”

她把邱应巡和成桃的事简单提了两句，说出来她都觉得脏了嘴。

无论成桃的遭遇有多令人同情，光是有“继母”这个身份在，他就不能碰人家！

陈勤听完，只觉得恶心至极。

这种人，怎么配得上裴兰兰。

“裴克胜眼瞎了不成，怎么看上了这种人？”

成柚叹道：“大概是心急吧。”

觉得只要人还过得去，将就将就也不成问题。

不然也不会定在二月的婚宴，却提前两个月发请帖了。

但有些事，往往就是将就出了问题。

陈勤暂且将这件事搁置在心里，和成柚讨论起制药厂的选址来。

目前的制药厂已经无法满足真善堂的规模，必须扩大制药厂，才能在燕城开分店。

“我选了几个地方，你都看看。”

成柚对燕城没他熟悉，扫了一眼，发现自己就只知道一个地方的大概位置。

“陈哥，你觉得哪里好？”

陈勤点了点第一个，“我属意这个，但是……这个在回春堂制药厂隔壁。”

以两个药堂剑拔弩张的关系，要是真把制药厂做到了一起，估计会产生更大的矛盾。

但这个地方是真的好，地势平坦开阔，处于河流下游，附近居民少，离市中心又不会太远，还有公交车能到。

到时候还可以在附近再买一块地建宿舍楼，陈勤都规划好了。

成柚一锤定音：“就定下这里了，陈哥你抓紧时间跟人谈，价格不用压得太低，合适就行。”

有她发话，陈勤才敢放开手去做。

“那成，我看着办，等对方报价，我再去找你。”

成柚点了点桌面的请帖，问道：“那这个，你去不去？”

陈勤有些纠结，摆摆手道：“再说吧。”

……

元旦之后，植物研究所郝主任请成柚过去为研究员授课。

主要是在扦插木桸草这一方面，他们不如成柚专业。

加上成柚上交的木桸草，他们根本没能分到多少。

郝主任想来想去，还是得靠自己。

成柚这么给面子，还得得益于赵继生为他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说好只去给他们上三节课，一次两个小时，她收钱的。

郝主任欣然答应。

元旦假期过后的第一天，便是成柚给他们上的第一节课。

郝主任现下手底有五位研究员，其中就包括刘颖。

因为先前犯的错，她被处分了，但是没有开除。

按照郝主任的说法，人才太难得，想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培养到刘颖这个地步，更是艰难。

若是把她开除，研究所好几个项目都得搁置，得不偿失。

成柚对此不予置评，谁叫人家人品微瑕，但能力还行呢，她能理解这种做法。

不同于之前，久别过后再次见面，刘颖在她面前格外谦卑沉默。

成柚扫了她一眼，两鬓的白发更多了，人也苍老了许多。

依旧穿得朴素，头发一丝不苟地绑着。

成柚说的时候，她很认真在听，做笔记，全程没有说话。

等成柚讲完，其他四个研究员纷纷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和见解，和大家一起讨论。

唯独刘颖没说话。

成柚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复又问道：“刘老师，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刘颖嘴唇微颤，似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她用力捏了捏手里的笔，心里天人交战。

过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开口提问。

成柚没有一丝不耐烦，给她详细地解答。

把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解决，成柚才抱着东西离开。

郝主任让她授完课去办公室一趟，时间有些赶。

步履匆匆的她，没发现刘颖盯着她的背影，久久没能挪开目光。

和成柚比起来，她才发现自己的人品有多卑劣。

几十年都白活了，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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