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笑着问道：“以后，云霄兄的以后是多久以后？”

  “到我死。”

  “毕竟我都死了，也就什么都管不了了。”

  “那可能还要很久很久啊，人力所不及之处，岂能易之？”

  李云霄淡淡道：“容不容易不重要，就算有变化，那也是高楼叠起，只强不弱。”

  “夹在我与袁兄中间，这么多年辛苦了，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何会如此对我二人。”

  “知遇之恩是一，言传身教是二，兄弟情义是三，这第四...”

  【逆天有可为，故，心有不甘！】

  “第四是什么？”看着李云霄沉默不语，李淳风不住问道。

  李云霄淡笑道：“第四实在是编不出来了，哈哈哈哈...”

  李淳风哈哈一笑：“行了，我知云霄兄之意，实话说，那卦中变爻而今早已不似当年模样，之后的事情在我看来都很模糊，谁也不知道最后什么样。”

  “但我希望这是好的，那我就提前庆贺云霄兄吧，希望你有机会打破咱们的预言，来，干一杯。”

  “请！”

  “请！”

  二人喝了一杯后，李淳风抱着酒坛喃喃道：“云霄兄，你最近这段时间弄得这些事情，有没有考虑过，之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功高盖主乃是大忌，你的名气在民间都快大过陛下了，你就不怕被人找麻烦吗？”

  “李兄不必担心，李治早就被我看透了，无碍，况且我手中除了不良人外，无任何权利，他绝不会对我发难。”

  “陛下是不会，可若是下一任陛下呢？你觉得他会与太宗或是陛下一般尊重你，理解你吗？”

  李云霄微微蹙眉道：“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百姓，为了我大唐盛世延续，难道会有帝王看不出来？”

  “但不是所有帝王的性格都会被你折服。”

  “那便杀了，要么自己当，要么找个傀儡，听我命令就行，治国我不懂，但找人我在行。”

  李淳风微微一怔，脸色忽然正经起来。

  “云霄兄，你如此做法，袁兄可不会答应。”

  李云霄深呼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眼长安灯火。

  “是啊，袁兄只认血统这件事，我在最初来大唐的时候就知道了，只可惜...袁兄可不一定能限制的了我。”

  说到这儿，李云霄看向李淳风：“你俩加一起或许可以，但你不会一直限制我，对么？”

  李淳风喝了口酒，上前搂过李云霄肩膀。

  “云霄兄，你应该懂我才对，你何必用激将法逼我就范呢？”

  李云霄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李淳风心中不禁叹气。

  他知道李云霄只是在暗示他什么，但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真的这么做，毕竟，他看不透李云霄的道。

  “呵哈哈哈...”李淳风突然笑着拍了拍李云霄的肩膀。

  “诙谐，我相信云霄兄你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你可是答应过太宗，照顾好大唐跟陛下。”

  “我确实答应了太宗，而我只能保证尽量不会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族人的鲜血，因为那样，我便没有理由对他人说教。”

  李淳风眼神微凝：“那在你的概念里，什么人，才算族人。”

  李云霄侧过头与李淳风对视：“我说他算，他就算，不算，便不算！”

  李淳风摇了摇头，松开了搂着李云霄的手臂：“云霄兄，你的变化可真快啊，难不成你想走袁兄霸道的路子？”

  “若如此，你追求的自由呢？”

  李云霄摇了摇头：“我不想干扰袁兄，也不想让李兄你难过，所以我现在正在用我自己的办法去解决。”

  “就像现在，她武照成了皇后，顺应了天道，而我处处埋子，行霸道。”

  “至于自由....”

  “呵，改变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我不介意，我只担心自己跑得太快，回头时看不到自己想改变的人或事。”

  “云霄兄，一切皆是定数，你打破了，那你日后也会承担改变的后果，我不想看见你跟袁兄...”

  “别再说了，李兄，今晚月色不错，来，陪我喝一杯吧。”

  李淳风与李云霄二人默然对视，彼此眼中藏着猜不透的心思。

  凉风阵阵拂过，皎洁的月光忽然被云层遮挡，恰巧的是，李淳风依然在月光照耀之下，而李云霄，则是隐藏在阴影之中。

  ....

  时过一个多月，而今已经入秋。

  李治在初始强权收回权利之后，便开始了以仁治国，例如长孙无忌，虽然闹僵是事实，但每逢过节见面时，二人也不像是仇人。

  而李治也不想对自己这位舅父赶尽杀绝。

  有人劝说让他找借口辞去长孙无忌的官职，口口声声称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仁义不可加之豺狼。

  当初掌权时他对李治的限制有多狠，那就返回来直接剥夺！

  而今若是如此行事，当属于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李治对此表示无碍，若是整天跟亲戚斗来斗去，他甚是烦心。

  况且当今天下，放眼望去，除了武媚娘跟李云霄能骑在他身上，还有谁敢？

  这话就是没被李云霄听到，不然这一巴掌肯定是跑不了了！

  说的是事实不错，但不能这么露骨！

  而一个喜讯此时也随之传出，那就是武照又怀孕了。

  武照觉得腹中是个女孩，因小女儿早夭，导致她还想要一个。

  可李治却觉得是个男孩，因此，二人还召见太医刘神威诊断。

  刘神威乃是孙思邈爱徒，深得真传，医术高超，断言腹中乃是男儿。

  李治当即开怀大笑。

  并声称而今刚改完年号为显庆，若是生出来，那便叫【李显】

  而随着武照渐渐得势，甚至垂帘听政之后，一场在暗处的交锋，也彻底被悄然拉开。

  ....

  凉亭内，李云霄正在跟自己下棋，棋盘三色棋子相互交错，李云霄眉宇间始终带着一丝愁容。

  棋子就像是他布的局，黑白双子互相制衡，孰强孰弱分不清楚，他这颗透明棋子已经走到险路。

  若是吃黑子，黑子反倒是触发生机，白子被吞噬，相反也是如此。

  李云霄揉了揉额头，不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丹炉，眉眼冷了几分，闪过一抹戾气。

  “天命星象，从来不会垂怜弱者，它永远都是强者的光环！”

  “王权，情谊，仁义，天下...所做之事为了什么，谁能分得清呢，以而今当下之势，卦象已变，那便只能走下去，强则强，弱则亡！”

  李云霄忽然感觉耳边响起自己的两种声音。

  【我穿越过来不就是为了如此么？】

  【是吗？我过来的真的是为了如此吗？】

  【你做的很对，坚持下去你就可以改变三百年，甚至三千年后的事情！】

  【不，你这么做，中间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因为你而改变的事情，你想想，历代以暴治世的人，有谁好死了？你又让李兄心里如何感想，袁兄也不会理解你！】

  【坚持下去！】

  【不，他们不会理解你！】

  “够了！滚出来！”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然从崖下飞跃而上，看到李云霄那副气喘吁吁，藏着杀意的双眸，吓得他连忙单膝跪在了李云霄面前。

  “大帅...我，我失败了！”

  李云霄缓缓闭上双眼，他倒是没感应到有不良人过来。

  重新坐到棋盘边缘，李云霄淡淡道：“原因。”

  “属下因为贪杯，被人陷害，而今已经不能在陛下身边做事，而是被赶到别的地方当刺史。”

  来人名为薛元超，同样是枫星阁进入不良人的人。

  从小骑马射猎几乎都是他家人陪伴李治，所以他颇为受到关照。

  而今竟然有人趁他喝醉了，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他实在是难辞其咎。

  “所犯何事？”

  薛元超脸色尴尬道：“淫乱...”

  砰！

  棋子突然在李云霄两指之间轰然破碎，薛元超喉咙滚动，脑袋压得更低了。

  “记得当初让你加入不良人时候的话么？”

  “属下记得，一天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

  “嗯。”李云霄点点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本帅将你安置在长安，这些年，你在长安城过得如何？”

  “过得...过得尚可。”

  “尚可？”李云霄淡淡道：“呵，我看是这些年，长安城繁茂的花花世界把你养的懒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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