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半个圣门中人
风波定也不定。
今夜曼青院里的主角原本是王薄做东,看塞外双雄约斗,与曲艺大家尚秀芳的表演,但是此时尚大家未至,决斗双方之一的铁勒宗师曲傲先死在了苏留的手里,牵扯出来的事情更不止于此。
连阴葵派的长老魔隐边不负都跳了出来,此人魔功接近大成,竟然只与白袍龙王过了一招,直接避退三舍,那白袍龙王的武功该强大到何等恐怖的境界?
先一箭,再一刀。
群雄未语,神为之夺。
边不负没有完美的时机,便绝不出手,此时不知去向,曼青院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雄浑至极的大笑声。
“小王久闻中原人杰地灵,今日来的晚了一些,竟然错过这么一场好戏,可惜,可惜!“
在场的高手心里一震,来人不知相隔多远,发声如在近闻,振聋发聩,内力雄伟至不可思议的境界。
“只可惜曲老师横行塞外,今日还未指点小王几手武功,便败亡在龙王手里,可叹,可叹!“
这人连说两个可惜可叹,语气极重,像是真心遗憾叹息。
苏留冷笑一声,神念周至天地,如何不知道这人已经在暗处窥伺已久?
只不过他脸上波澜不惊,淡淡道:“吐谷浑的伏骞王子,你倒是擅长隐忍,等到现在才出现,若要做这只黄雀,尽管来吧,苏某便在此恭候了。“
说到装神弄鬼的本事,自然无有出古大师之后,苏留用了魔教无上绝学与精神秘法相合,声音似在天边激荡传来,也如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这吐谷浑的伏骞王子终于露面。
年约三十许,身穿胡服,长了一脸浓密的胡髯,身材魁梧雄伟,比身边最高者的异族侍卫仍要高出小半个头,虽然只是负手而立,却能予人隐如崇山峻岳,卓尔不凡的气概,龙骧虎步踏进曼青院来,几乎有一种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的气派。
“哪里,龙王的武功,直与散真人争雄了,小王改日再来领教罢。”
伏骞被胡髯包围的脸容清奇英伟,颧骨虽高,但鼻子丰隆有势,双目出奇地细长,内中眸子精光电闪,射出澄湛智能的光芒。
天地之广,他目中却似乎仅剩下了苏留一人,抛开了周身侍卫,龙骧虎步的走了上来,与苏留把臂相持。
此人天赋异禀,号称可与曲傲一争长短,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只这一对双臂,生的便比寻常大汉的大腿还粗,上边肌肉虬结突起,便跟坚硬无比的铁块也似。
“好说!”
苏留一声冷笑。
伏骞适才隐身暗处,看了那一场大战,此时根本不给苏留动刀的机会,这一手以己之长,两臂裹起了千万猛烈力,直接要趁着苏留久战之后气势跌落顶峰,要叫苏留吃一个不大不小的暗亏。
伏骞背后的异族高手们也是得意一笑,目光凶厉,丝毫不掩饰自己敌意。
空气陡然凝固,经历了苏留与曲傲的宗师一战后,每个人的心思都如弓弦绷紧,吐谷浑的伏骞说是改日再战,今日未必就没有叫白袍龙王下不了台面的心思。
只见得苏留反手抵住了伏骞左臂,淡淡一笑:“塞外蛮夷,哪知我中原养气功夫?“
伏骞有心算计,苏留却要叫他反落进套路之中,他这一手,便运起了十二分真力,右手之中蕴合了比龙象尤为恐怖的力道,摧金裂玉,全然不在话下。
两人手臂一接,伏骞脸色骤然大变,苏留冷冷道:“如何?“
伏骞左手这叠用了上去,却只听得咯嚓咯嚓的骨裂轻响不时传来,仍然抗不住苏留这一股无以伦比的巨大力道,勉强笑道:“白袍…龙王好…好生豪气…小王心服”
两人手臂一分,苏留深深的看他一眼,拂袖按刀。
至于那个吐谷浑伏骞王子,此时手臂仿佛遭了雷噬一般,竟然失去了知觉,身子颤了一颤,不无忌惮的往后退开数步。
谁都看得出来,他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却没有人知道这位横行塞外无敌的王子心神剧震,只在心里想:这中原武林,竟然出了白袍龙王这等人物,我要成就大事,此人必然是我的一生之敌!
只可惜他把苏留当做生平大敌,苏留却绝对不会将他放在眼里,若不是今日魔门浮出水面,与曲傲达成了某种程度的联盟,叫他分了大部分心神,顺手也就做掉了他。
想到边不负,苏留冷哼一声,按刀道:“既然来了,还想走么?”
这句话却不是对伏骞而发,自然是对隐在暗处的边不负说的,边不负这人身在魔门,自是说不出的阴险诡诈,从不惮于背后阴谋害人,今日便是如此,乘曲傲出手之机,想要突出暗手将苏留除去,只是他对苏留的实力的估计错误,反错失了良机。
一击不中立时激走隐遁,不给苏留半点机会。
苏留神念展开,好似一张弥天大网将周遭百丈多的空间都罩了住,明显感觉到曼青院里已经没有这一股诡秘魔气,倒是百丈开外一处高堂的屋檐之上,传来了一些蛛丝马迹的轻响。
“不好,这小子发现了我!”
远远的躲在百丈开外的魔隐边不负心里震怖,难以用言语描述,今日他与曲傲合击那一手,天下间绝没有多少人能承受的住,自也没有想到苏留能洞彻先机,那惊神一指,直接将他的杀心崩散!
到他这样级别的高手,生死相分或只在一念之间,边不负感受到苏留那天上地下绝杀一刀的恐怖杀意,生出退意,毫不犹豫直接撇下了上官龙与曲傲自己遁走,心里犹然侥幸:若是那一刀执意要指向了他,也不知是否能在刀下得活。
他激走远遁,苏留却不打算放过了他,一气提掠,直接追了上去。
两人在这洛阳城的屋檐上疯狂疾掠,边不负身法急展,也不时回首,竟然发现两人的距离竟然在拉近之中,当下冷然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龙王今日赢了一局,不过也有伤在身,又何必与本人斗个鱼死网破,徒然便宜了看戏之人?”
魔音激荡,和风送来,仿佛无处不至,看戏之人便只有慈航剑斋,真不乏了威胁劝诱之意,以边不负的眼力,已经敏锐的看出了苏留适才动手只用了右手,左手拢在袖里一直未出。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显得苏留可怕之处,如果这是引人上当的诱饵怎么办?
苏留神念锁死了淡笑道:“亦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边不负,阴葵派真当本人好欺么?”
当下凌空遥发一掌,掌劲穿空破虚,跨过了十多丈的距离,如钱塘江潮汹涌而去。
“这小子简直不是人了功力竟然深不见底”
边不负心里生出一股寒意,苏留连杀了上官龙,曲傲,再挫败吐谷浑人雄伏骞,不但没有半点亏耗,这一身的气势反而臻至一个新的巅峰。
修为至此,深明趋利避害之要的边不负自然不敢与之相抗,只是他要走也难,苏留的气机神念从一开始就锁死了他,这一掌丝毫不留情,根本没有放他逃走的意思。
他运起魔功,咬牙硬接了苏留这遥遥真龙一掌叠劲,胸口一闷,却反而借助这凌厉无俦一掌的力道,身子如箭矢般破空飞跃,口中发出一声尖锐难听低呼。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相见必有回报!”
魔隐边不负成名多少年,尚且是首次被人追的向丧家之犬一般,苏留出了这一掌之后,却凌风冷笑道:“走的掉么?“
倏然之间,一轮新月魔刀已然在手,
刀未曾出手,寂寥刀意便先在天地间伸展蔓延开来。
也在同时,苏留觉出了不对来。
此时的洛阳长夜寂寂,沿街多有灯火,照的人间一片昏黄色的亮堂。
然而这被灯火照亮不至于深浓的夜幕之中,有一个方向陡然昏暗了下来,好像是那些明亮的灯火在这一瞬间给一阵冷风浇灭,那是边不负所在之处。
“有高手伏在暗处,阴葵派做事果然是环环相扣,留有后手!”
苏留人就站在了高宅屋檐之上,心里一动,自入大唐之后,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隐在暗处的这位高手,修为深至不可思议的境界,比之李密、晁公错与曲傲之流,稳稳的还要再高上一层。
苏留心意一动,似乎在风中嗅到了某一种奇异的香气,按刀叹息一声:“想不到,阴葵派的阴后竟然也在洛阳城里。”
昏暗潮水般褪去,温凉柔和的月芒再度显现。
那一轮新月刀身映照着月色,衬的银辉光芒清凉如水。
同样也照在一位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身上,清风忽来,这女子迎风而立,身上衣衫轻轻飘掠。
这由极暗忽转明亮的过程,玄异至极,好似一个盲人乍然复见明光,苏留气机提起,便见得一道无线美好的身影和着月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鬼魅般直闪了过来。
只看一眼,苏留便知道阴后祝玉妍的天魔诀魔功几近大成,这一出手非同小可,天魔大法催动,以无形而御有形,这一方小天地间都是不住呼啸的狂风骤雨,偏偏那玲珑美丽的身躯之外的数丈,却又诡异的风平浪静。
“今夜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边不负得了强援,简直欣喜若狂,登时便戾啸一声,身子诡异倒折,手里银环连闪,化作了一道银光投来。
天魔玄音震荡,只要苏留有一霎的离神,便要毙命在这邪道两大高手的合力一击之下。
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光影错乱,苏留身影好似在无限的闪动,这屋檐上不知道有多少道白影横空,阴葵派的阴后祝玉妍,最擅将敌手拖入沉沦的泥淖之中,此时竟然失去了目标。
苏留身法幻变,凌波御虚而行,绝不在天魔步之下!
祝玉妍冷哼一声,忽觉眼前情景奇异瑰丽,脱出天魔气场之后的苏留,反身攻来。
“虎!”
他竟然长汲一口真气,夜色里有一道茫茫白气被他吞落腹里,那是天地间最精纯的元气,苏留吞了这一口白气之后,身周爆发出一种丝毫不逊她天魔气场的雄浑气势。
气劲相撞,爆发出惊雷沉响,威势直如江中惊涛骇浪,不可一世。
倏然之间,苏留与祝玉妍已经闪电般的过了一手。
这一招过手之后,两人身形交错,倏地倒退。
祝玉妍疾退,这便苦了一心合击的边不负,等他银环脱手而出的时候,心里便陡然一惊,知道自己出手的选择错误,周遭居然有无数锋锐细微的气芒如剑,正以苏留为中心,从四面八方迸射而出。
苏留便是轻掠飘退,也仍留有余力!
这万千剑芒无声无息便自苏留的穴窍之中逸出,铺天盖地的攒射,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边不负面容由白转赤,再由红转青,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狰狞,咬牙道:“好好一个白袍龙王。”
这句话一字一字吐出,竟似蕴含了不知道多么深沉的滔天恨意,只是边不负却不敢轻动,祝玉妍纤手轻扬,虚空按了一按,浅笑道:“竟然能将本门边长老逼至这地步,龙王无愧于五十年来最年青璀璨的宗师之称,今夜不知可否给玉妍一份薄面,放过他一次。”
“五十年来最年青璀璨宗师?”
苏留哑然失笑,道:“阴后可真会说话,那也罢了,今夜暂先饶他一命,日后遇着,必取他人头。“
“传言天魔策中的武功妙不可言,阴后将天魔诀练至极深境界,果然是魔门两派六道中第一人。”
“龙王对本门武功知之甚详,玉妍倒是觉得龙王自己也练就了一项圣门无上奇功呢!”
祝玉妍浅笑倩兮,充满了莫名神秘的诱惑意味,纤手掠了掠耳畔发丝。
“边长老,你先去罢。”
边不负冷哼一声,转身掠退,他今夜几乎被苏留惊杀,肝胆俱丧,心里自然大恨,但是此时哪有他说话的余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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