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气息？

　　敖心珂身影急匆匆的冲出后院阁楼，身影闪烁，直接出现在了杨戬的书房之外。

　　她想去推门，却忽地感觉书房的木门近乎虚幻一般，根本无法触碰……

　　难道是圣人到访，正和夫君相谈？

　　敖心珂心中一阵急迫，怕杨戬被圣人所害，毕竟杨戬此时干系到大劫的走势，不无这般可能。

　　但，圣人道韵弥漫此地，她不过刚入准圣，境界都不稳，如何闯的进去？

　　当下，这龙女越想越是惶忙，一颗芳心挂在夫君身上，急的在屋外走来走去。

　　书房内其实并没有第二人。

　　五色云雾弥漫，杨戬全身放松坐在椅中，闭目似在做梦，时而嘴角露出些许轻笑，时而眉头皱起，眼睫毛晃动。

　　书桌上的布帛已经只剩下白纸一张，再无半点痕迹，那一笔画出的大斧图样不知所踪。

　　杨戬看到了什么？

　　他先是坠入混沌之中，忽见漫天繁星闪烁，又听阵阵呼啸之声。

　　混沌翻滚，曾经玉鼎真人带他观摩过的真灵长河扑面而来，将他吞噬其中，一股力推在他身后，将他推着逆流而上。

　　身周有数不清多少光点流过，那或许是一颗真灵，或许是无数真灵凝成的一团。

　　杨戬隐约能明白真灵长河是何等玄奥的存在，乃是混沌之中的‘灵’。

　　洪荒天地也只是在真灵长河边缘开了一个小小的枝杈，依靠六道轮回留住了那一股真灵，让真灵在天地间以万千生灵的姿态诞生、存在。

　　而现在，他正莫名其妙的置身真灵长河中，被一股力推着不断向上、向上……向上……

　　周围的光点突然不再流逝，反而出现了一幕幕画面，杨戬不知自己从何处开始看起，看到了两股势力在洪荒大地上厮杀。

　　黄帝战蚩尤？

　　从真灵长河逆反而上，入了洪荒？

　　又或者，洪荒天地，其实也只是真灵长河支流中的‘一段’？

　　画面再被拉扯，杨戬又看到了天穹破开了大洞，天河之水倾斜而下；北海发出一声悲鸣响彻天地，玄龟的庞大身躯倒下，四肢被截断，支撑起了天地……

　　画面再次拉扯，每次都只是停下一瞬，让杨戬看到一幕曾发生在洪荒中的情形。

　　第二次巫妖大战、第一次巫妖大战、龙凤初劫天崩地裂……

　　杨戬一路看过去，虽然都只是惊鸿一瞥，但心中震撼莫名。

　　可他只是在寻找一把斧头，一把画在纸上的斧头，却依然没能看到这斧头在何处。

　　心有执念，再次前行。

　　一个晃身，杨戬突然置身在混沌之中，就在真灵长河旁。

　　他看到了在真灵长河中上下浮沉的一颗巨大的蛋，却依然没找到那把斧头……

　　这一幕，便是混沌孕育而出盘古大神？

　　自己已经到了开天之前？

　　那，应当顺着看下去吧，向上恐怕就见不到那斧头了。

　　还能向上吗？

　　杨戬心中泛起了这般思绪，背后突又有一股力推了他一把，他竟不由自主在真灵长河侧畔狂奔了起来！

　　那是什么！

　　杨戬目瞪口呆的看着真灵长河之上的巨大阴影，抬头看去，却见一方似乎无尽的世界，镇压在真灵长河之上！

　　远古号称无穷无尽的洪荒与它相比，简直就是瓦砾对比高屋大厦！

　　‘此为太极界，’一声轻唤在耳旁响起，杨戬扭头，却见一道虚影在自己身侧站立。

　　师祖？

　　‘这段记忆得自盘古真身，借此时机将此事告知于你，勿要声张，早做准备便是。’

　　元始天尊低声说了句，推着杨戬继续溯反而上。

　　若无‘时间’的概念，真灵长河便是静静不动的，正因时间流动，真灵长河才会在混沌海中奔腾汹涌。

　　‘哪怕是以吾此时法力，也只能勉强能在混沌中感知到太极界之所在。’元始天尊的嗓音在杨戬心中回响，‘这些并非是我所见，乃盘古大神所留，勿要混淆。’

　　‘弟子谨记。’

　　杨戬抬头看到，那所谓的太极界一片死寂，各处都是崩塌的废墟，随处仿佛能听到残灵的哭嚎。

　　‘师祖，太极如何了？’

　　‘那是如今洪荒之前的一个时代，自是毁了。’

　　前方，又一个相似的‘大石’镇压在真灵长河之上，杨戬抬头看去，却感觉到了一股股恐怖的威压，但能见无数真灵以各般姿态存在着。

　　元始天尊道：‘这也是太极界，却是太极顶峰之时，有圣人四十九位。’

　　‘什么！’

　　‘此事勿要告诉旁人，免得他们道心不稳，反误了自身修行。’

　　元始天尊和杨戬远远看着那个大世，他们却只能模糊看到一些光影。

　　‘这些，都是盘古大神留于我的记忆；师兄和师弟那里各有其他，不过也都相差无几，在我们师兄弟三人成圣之后方才显现。只是让我们明白从何而来，让我们明白为何而陨。’

　　‘师祖，何为太极界？’

　　‘换个说法，那是洪荒之前的一个时代，’元始天尊道，‘大道更圆满，修行更容易，成圣并不如洪荒这般艰难……罢了，我与你多说两句。’

　　玉鼎真人曾带杨戬畅游真灵长河，但玉鼎真人道境限制、没有盘古大神的记忆，只能看到洪荒。

　　而元始天尊却不同，有意点拨杨戬，对杨戬解释了一遍。

　　以洪荒为起点，自洪荒诞生到洪荒终会毁灭的那一日，称之为洪荒时代。

　　混沌诞生于无，称为无极。

　　无极化有极的过程无法揣度、无法推测，或许那只是两个最为原始、最为简单的概念，在真正的虚无中出现。

　　洪荒时代之前，可称之为鸿蒙。

　　鸿蒙寰宇，曾有五个大世，称之为先天五太。

　　太易时代最为神秘，据说依然是一片虚无，有灵飘忽于虚无、存在的道理之间。

　　太初时代，灵开始以能被后世理解的形式出现，真灵长河与混沌海，都在这一时期成型；太初时代究竟以何种形式存在，后世之灵隐约能察觉，却无从知晓。

　　太始时代，一切之始。大道成型，万灵归于大道之下。

　　太素时代，道则开始完善，万灵追寻生存之意，探寻道之根源。

　　太极时代，道之鼎盛，万灵存在的方式与洪荒颇为相近，却又有所不同，灵对道的掌控达到了极致，四十九位圣人皆归位，守护四十九条大道。

　　元始天尊话语一顿，引着杨戬向真灵长河下游走去。

　　太极界漂浮在真灵长河之上，杨戬虽只是从旁观看这段得自‘盘古’的记忆，而且无比模糊，但却能隐隐察觉到什么。

　　突然间，真灵长河断流！

　　不对，应当说，那一段真灵长河被一股漆黑所笼罩。

　　说不清是太极界飘入那段漆黑的河段，还是这漆黑乃是因太极界引起，仿若万灵已死……

　　待太极界飘出那片漆黑的河段，便是杨戬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时的死寂模样。

　　万灵具寂。

　　继续向下漂流，太极界没了大道的贯穿，被真灵场合冲的分崩离析，轰然坍塌。

　　那段被漆黑所遮掩的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戬正要询问，却见太极界崩塌之后，一颗白色的巨蛋漂浮在真灵长河之上，缓缓飘下。

　　盘古大神，是从太极时代而来？

　　杨戬心中莫名沉闷，静静的目睹着这巨蛋上浮，出现了一朵青莲，以莲花托着巨蛋。

　　不知走了多少步，巨蛋裂开，一个巨人抓着一把大斧，耸立在真灵长河之上。

　　真灵长河突然震动，自上游涌来了数千道流光，比真灵耀眼，显化出了三千面目狰狞的先天神魔。

　　巨人只是冷哼一声，将他破开的蛋壳小心翼翼的收起，在青莲之下取出一方玉蝶，放在头顶，接来无边道则护卫自身，举着大斧逆冲而上。

　　那一番大战让真灵长河动荡，混沌翻滚，杨戬根本看不到如何打的，也算不出打了多久。

　　元始天尊带着他继续向下游走去，杨戬蓦然一阵心酸。

　　那巨人伤痕累累，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爬出了真灵长河，短暂调息。

　　他守在怀中的那些蛋壳，似乎正在缓缓消逝。

　　巨人的神色有些着急，猛地对着手中巨斧喷出一口鲜血，高举大斧！

　　‘看好了！’

　　元始天尊一声轻喝，杨戬化入无物无我之境，眼中只有那巨人挥动大斧的情形！

　　第一斧，他见过！

　　开天一式！

　　一斧开天地！

　　二斧定乾坤！

　　三斧分阴阳！

　　四斧劈实虚！

　　五斧引大道！

　　六斧隐天地！

　　七斧稳固风火水土，八斧立下四象五极，第九斧，却斩向开天斧，分出盘古幡、太极图、混沌钟，镇压天地。

　　巨人开辟出了远古洪荒，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蛋壳放置在洪荒之中，但天地忽震荡，似乎有一只大手摁压，要将天地闭合。

　　巨人狂吼一声，身躯骤然变得无比巨大，擎天立地！

　　那些蛋壳中，一缕缕真灵飘散开来，化作了种种先天灵宝，出现了一个个浑噩的先天生灵……

　　巨人嘴角露出些欣慰的笑容，就那么举着天空，踩着大地。

　　可他早已深受重伤，而那股自上而下的威压一直在。

　　但巨人丝毫没有将天放下的意思，渐渐的，他双腿开始颤抖，身躯开始摇晃，唯独那目光，坚固稳固，丝毫不屈！

　　过了不知多久，巨人倒下了，但他的脊梁却化作了天柱，继续顶着这片天地……

　　一股不屈之战意，在这片新生的天地中，不断回转。

　　先天生灵渐渐的开启了灵智，巨人的躯体化作日月星辰，山岳百脉，在他尸体的肚脐中蹦出了十二道身影……

　　杨戬都没去看这些，只是注视着那根脊梁柱。

　　‘可悟了？’

　　‘悟了。’

　　‘回吧，有些事，你如今知道还太早。’

　　元始天尊轻轻挥手，杨戬的神识一阵恍惚，再次睁开眼，看着自己书房中的熟悉布置。

　　仰头轻叹，不知为何，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

　　那巨人一直守护的，是曾包裹着他的蛋壳；而那蛋壳，或许便是真灵所化，守护着太极时代最后的生灵……

　　那段漆黑，那些恸哭……

　　先天五太……

　　“洪荒的水，远不止能见的深。”

　　杨戬感慨一声，闭上双眼，开始体悟突破之法。

　　第五重突破极限的关键，便在他的脊梁大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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