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心灵的皈依
杨延宗确有些身疲惫。
快马一天赶回阳都, 穿过暗道回府,他去寿安堂看了看受伤的颜氏。
颜氏伤得可不轻。她近病好了些,没再整天昏昏沉沉, 想起许久没音讯的颜姨娘,有些担, 是写了信寄出去,陆续好几封, 可那边始终没回音,她便再也按捺不住了,要命人套车去看看。
苏蓉哪敢让她去啊!杨延宗吩咐过让颜氏静养, 言下之意就是升平乡庄子那边就勿扰了,颜氏之前那几封信其都被扣住了, 仆役都没敢外送,悄悄回来请示了苏蓉, 苏蓉让送往外房去了。
吵吵,这事不知怎地就爆出来了, 当那叫一个混『乱』, 颜氏恨不得撕了苏蓉这个小娘皮,连她都敢糊弄她来了?!
苏蓉被扇了一记耳光,扑倒在地,当场动了胎气, 唬得满院仆『妇』要死,赶紧去拉颜氏,扭动拉扯的一片混『乱』间,不知是哪个力道不对还是颜氏自己没站稳,反正颜氏被绊了一下,一头磕在廊下花坛的尖角上, 额头当场血流如注。
反正就是『乱』七八糟,人仰马翻,杨延宗在接信前往昌邑庄子之前,刚在颜氏床前守了一个白,可积攒下来的紧急外务并没因此减少,他又紧连夜处理,白天出,晚上再继续通宵达旦。
他这些子,可以说是蜡烛两头烧,疲惫的也不仅仅是身体。
今,寿安堂屋里还弥漫淡淡的血腥味,混杂『药』膏和金创『药』的辛涩凉苦的味道。
杨延宗撩帘进来,守在床边的冯婆子和丫鬟慌忙站起身见礼,杨延宗微一点头。
颜氏睡,额头被裹一圈的白麻布,边缘还带点点干涸的血迹,『色』惨白躺,杨延宗坐下来,捏了下母亲的脉,半晌才松手。
但深陷在软枕颜氏大约是因为伤痛,睡得并不安稳,杨延宗一碰她,她头微微动了动,喃喃:“……我都伤成这样了,你爹也没来看我一眼,……”
但她昏沉沉的,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杨延宗一酸,眼前老态毕现的母亲,不知何,白发已爬上颜氏两鬓,在不经不觉之间,她眼角也有了细纹,尤其是此刻伤痛,脸上皱纹看起来格外的深刻苍老。
他吸了口气,侧头吩咐:“等老爷身体好些了,就请他过来一趟吧,就说我说的。”
他陪伴了母亲小半个辰,才起身回房。
杨延宗回外房,又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了,他匆匆处理好这两天与坤氏拉锯引发的要务,又出去与季元昊商量了接下来的细节部署,回来已经长夜过尽,天『色』隐隐发白了。
杨延宗觉得头有些,从暗道出来进房坐下这点路程,他伸手『揉』按太阳『穴』两次,阿照不由有些担:“子,要不您歇歇罢?”
杨延宗按了半晌额角,看了眼滴漏,点了点头。
他随便垫了两口东西,躺下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不长,毕竟他现在的间太宝贵了,小半个辰就醒了,醒来后,却发现起了烧。
低烧,头昏沉沉的,阿照赶紧叫人煎了『药』,很烫,但杨延宗还是接过一口闷了。
阿照在边上劝:“子,不如您多歇半晌,朝我叫人……”
杨延宗摇摇头,他如今官阶极高,不过由于更偏属掌兵武将系列,常朝不用参加,但每旬一次的大朝却需要列位,他和坤氏正暗流汹涌,他并不能给对方窥弱和借题发挥的借口。
而且更要的是,接下来是部署和对付坤氏的至关要期,坤氏数百年盛权今又挟天子之权,对付起来并不容易,而杨延宗要一击即中,否则,他和季元昊不轻易再有二次机。
太多太多事需要杨延宗亲控亲为,他连生病的间都没有。
杨延宗闭目缓了片刻,撑坐起,起身梳洗穿衣,用冷水搓了几把脸,他的意志力让他出的候看起来又恢复了平那个冷漠凌厉的模样。
大朝一番刀光剑影之后,杨延宗和季元昊随即开始手调查虔王给的线人,包括那个叫红姑的小皇帝贴身近人,以及小坤氏。
按虔王给予的线索,再结合他们本身的脉络,杨延宗季元昊得把情况全调查一遍,握在手里。
他们不动则已,一动,这事态影响必须大化!
……
在抽丝剥茧密锣紧鼓的调查和部署之后,一封信笺悄然送了小坤氏王妃的手中。
这是虔王写予小坤氏的亲笔信,署名和期却不是温泉庄子,而是虔王在坠江的前一天。
“……这些,我总觉身边有些异处,只恐当初多次争执埋下隐患,若我不能平安归来,此信将发回阳都,珍之慎之,请务必护住我们的孩儿,……”
小坤氏接这封信,简直要疯了!
虔王娶小坤氏非本人意愿,可小坤氏当初嫁虔王,却是梦想成真满欢喜的!
虔王本人洁身自好,屋里除了前王妃给安排下来的几个通房以外,并不喜爱拈花惹草,他清冷,高雅,很有风度又待人温和,等把那几个碍眼的通房打发了以后,这婚后的生活小坤氏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她对虔王也极爱慕极满意,可从没打算守寡的。
可谁料就在生活步步高升,亲生儿子一夕晋为天子帝皇,她成了皇帝亲娘的腾飞当口,虔王竟突然出事没了!
坤太后安慰她,但言语中透『露』这么久都没消息,人怕是回不来了,小坤氏简直崩溃了,哭了好些天,又求父亲哥哥堂哥和坤太后发散人手去找。
可谁料就在这个候,她突然接了虔王出事前的遗信!
小坤氏简直不可置信,她震惊,她愤怒,继而一腔忿慨,一发不可收拾!!
好啊,原来你们都是把我当傻子是吧?!
你们大房也欺人太甚了!!!
坤氏嫡房,有两房,一房是坤国舅和坤皇后兄妹,不过兄妹二人父亲早逝,是由亲叔叔教养长大的。
另一房自然就是坤泰小坤氏,还有他们的父亲,即坤国舅坤皇后的亲叔父坤信。
坤信目前是坤氏族长,在坤氏内影响力可不小的,一旦成功分化,坤国舅坤皇后绝对头秃。
虔王很了解小坤氏,因为小坤氏曾在家里嘀咕过,若不是堂兄堂姐年长他们兄妹很多,只怕如今的国舅和当家人是谁也不好说。
毕竟,大房兄妹是由她的父亲坤信养育成人的。
很多候这种大家族啊,早逝影响很大,不知不觉就这么两房权力交替也不是件什么稀奇事儿。
小坤氏身上流淌的坤氏血脉,她『性』格上某种程度也很具备坤氏的特点,自傲跋扈,野勃勃!
小坤氏非常自豪于自己的皇帝儿子,并且,在她里,她并不是不能取她堂姐而代之的。
虔王的这封信,可以说彻底引爆了这一点!
小坤氏真的愤怒极了!她父亲教养那兄妹两人成长成人,将大房权柄全部交还,她兄妹尊对方为兄姐数十年如一,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小坤氏当天就套车回了娘家,拉她的哥哥坤泰哭诉,坤泰接过虔王遗信一看,脸『色』也极难看。
兄妹俩立即去找了父亲。
两人的父亲坤信早年受过战伤,中年隐退了,但在朝中名望却不低的,加了国公爵,授太师衔,近年来侄儿侄女已能引领家族,他渐渐松手不加干涉了,在家专调养旧伤。
坤泰和小坤氏也轻易不敢打扰父亲。
可这次,真的不行了,大房真的欺人太甚了!小坤氏跪在父亲膝下,呜呜痛哭:“爹,爹,他们怎么就能这样呢?我当他们是兄长姐姐,他们当我是妹妹了吗?他们这是把我们二房置于何地啊?!”
现在又不是什么关键关头,虔王又不是非死不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这甚至连说都没给他们说一声啊!
坤泰也拧眉:“爹,再如何,也得知咱们一句吧。”
二房竟然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坤国舅和坤太后就动手杀了他妹妹的夫婿,这,这,他们眼里还有二房的存在吗?!
二房孩子也不多,坤信受伤养元,仅让正妻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这是他唯二的两个孩子,小坤氏虽是女孩,却是极得坤信视疼爱的。
坤信看过虔王的信,又招手叫了腹来问了几句太傅事件相关的,脸『色』阴下来了。
半晌,他吩咐:“把坤稷给我叫回来。”
坤稷,即坤国舅,坤信平唤他,总是叫稷儿的,这还是一次连名带姓!
小坤氏这才满意,恨恨一抹眼泪,被兄长扶起来。
……
杨延宗和季元昊的机选得恰好处,在坤氏隐隐占据上风的当口,悄然给予对方非常沉的一击!
虔王这封遗信非常给力,坤信即便隐退休养,但不代表他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侄子的,他在坤氏耳目灵通,他几乎是不废多少力气,当天就还原了虔王和坤太后兄妹的一系列矛盾和激烈争执。
嗯,在这里还有一点,小皇帝是坤信的亲外孙。怎么说呢,虽然在坤氏与皇家利益中他后肯定站坤氏,但他的立场和态难免又微妙很多。
钳制小皇帝,杀虔王,却将二房摒弃在外,他这都还没死呢!
当天坤国舅肯定是解释不来的,后坤信勃然大怒可以预见,坤氏两房瞬间剑拔弩张,甚至连坤太后都微服出宫了好几次,可惜收效甚微。
然就在坤国舅坤太后后墙起火焦头烂额之际,杨延宗和季元昊的人几番确认后,抓住这个机,悄悄让他们宫里的眼线联系上了红姑。
红姑是坤氏的人,是小坤氏给儿子的『奶』母,坤太后顾忌堂妹这是她极少数没有设换掉的小皇帝贴身人,虔王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终成功拿下她的。
于是,这天小皇帝在午睡的候,他收了一封信。
小皇帝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父亲落水下落不明,小孩焦灼难安,一天追问多次,可惜这么长间下来,都没有丁点结果。
就在他又一次向『乳』母寻求慰藉的候,“姑姑,你说父王回来吗?”
往昔,红姑总是目『露』几分忧虑,但温柔抚『摸』他的额发,告诉他:“的,肯定的!”
“陛下乖乖睡了吧,你得歇好了,不然虔王殿下回来,见你这个模样儿,就该疼得紧了。”
可今,红姑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悄悄塞进小皇帝的被窝。
小皇帝一跳,赶紧伸手捂住,他之后躲在被窝里,看完了这封父亲的亲笔信函。
虔王在写给小儿子的这封长长的信里,是有夹带私货的,比方隐晦叮嘱,要留观察,勿轻信那边,还有点是徐老将军,后才提了杨延宗和季元昊。
小皇帝跳如擂鼓,红姑趁给他穿衣把手伸进被窝,他虽不舍,但还是立马把那封信连封皮塞进红姑张开的手里,让红姑给处理掉。
这是他父亲亲笔,虔王曾扶他的小手,教他写过无数次字,更从小大给他写了无数封字帖,虔王字迹潇洒飘逸,极好辨认。
更要的是,上有他和父亲私下约定过的小暗号。
当夜,小皇帝躺在被窝里,忆及信笺上明显软弱无力却谆谆叮咛之意尤未尽的字迹,咬牙关落了泪。
他按捺住满焦灼,等了一天,小皇帝还小,神『色』掩藏未必毫无纰漏,不过坤太后近分神关注宫外家中的事,小皇帝这边难免有所松懈。
小皇帝又等了一天,这天,坤太后又急急忙忙出宫去了,小皇帝终于在红姑的配合下,找了一个和杨延宗他们见的机。
是杨延宗亲自来的。
小皇帝一身小太监便装,盯同样一身禁军服饰的杨延宗一眼,咽了咽,撑起小胸膛:“你帮助朕除去坤氏吗?!”
杨延宗摇了摇头:“臣暂还不能,但臣能辅助陛下,抗衡坤氏,让陛下摆脱为坤氏牢牢钳制之困局。”
“此举,还需请徐老将军出山。”
“若成,虔王殿下不将能还朝,与陛下父子团聚。”
杨延宗俯身,语气平静,却含一丝丝的诱『惑』:“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端看陛下敢不敢为之?!”
在他和季元昊的计划里,可没有让小皇帝躲在后的道理,不管人大人小,想要得回报,就必须有所付出不是?
小皇帝呼吸有些急促,他很快和杨延宗分开了,悄悄回上阳宫午睡的暖阁,他闭目躺了许久,也想了很久,后死死捏住拳头!
……
翌,逢十,大朝。
静鞭响,十六抬的九龙御辂并金红凤辇联袂而至,坤太后牵小皇帝的手,一步步迈上九层玉阶,在髹金九龙大椅和侧边稍小的赤金凤椅就座。
“众卿平身!”
照例是小皇帝叫起山呼跪迎的满朝文武之后,坤国舅旋即粉墨登场,与坤太后共同持大朝。
小皇帝还太小的,还未曾亲政,不管大朝小朝,平一般都是居中静听,旨意一律由坤太后代小皇帝拟定下颁。
大家也习惯了小皇帝吉祥一样的存在。
可谁料,今天却出了意外!
就在坤氏连削带打,又针对了杨季二党好几名要腹,强行连下几道圣旨,双方刀光剑影一直临近中午,在这场冗长的大朝终于即将结束的候。
小皇帝突然发声了:“我父王呢,找我父王没有?”
底下静了静,坤国舅反应过来,忙拱手:“陛下,月前已抽掉三万京军沿大河往沿江流支流全力搜寻了,给各州府的六百里加急公文也已下达位,目前仍在搜寻当中。”
坤太后轻叹一声,侧头对小皇帝道:“皇帝,哀家知你焦,可是这大河滔滔,……”
已经这么长间了,虔王还找不,大家都知希望渺茫了。
但谁料,小皇帝忽然冷笑一声,霍地站起,他冷冷盯视坤太后和坤国舅:“朕当然知道!朕清楚地很!你们既然要杀我父王,又岂容他活回来呢?!”
他伸手猛一拽,竟然将头顶的九章帝冕生生扯脱下来,小皇帝披头散发,声音凄厉带哭音:“这个皇帝,朕不当也罢!!!”
小皇帝稚嫩又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他狠狠一掷,竟然将帝冕自九层玉阶之下,抛在朝殿的中央,“噼啪”一声,九『色』玉珠散落,滴滴答答撒满整个朝殿!
……
坤太后坤国舅『色』丕变,立即说皇帝病了,左右上前,连扶带哄,小皇帝拼命挣扎,后被带回去了。
坤太后勉强笑笑:“皇帝念生父,多不寐,这是听信了小人谗言了。”
朝匆匆散了,紧接,小皇帝称病,被坤太后强扣在上阳殿当中。
坤氏内部的争斗也暂停下了。
可再怎么按,这满朝哗然也根本按不住了。
而此,小皇帝写给徐老将军求助的亲笔信函,也已经送出宫中。
这个过程非常凶险,红姑暴『露』了。
不对,应该说,所有小皇帝身边的人,都遭遇大清洗了。坤太后雷霆大怒,坤氏兄妹也不笨,立马就猜是小皇帝身边出问题。事态紧急,而兄妹两人俱是狠手辣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小皇帝身边的一切人,不管贴身还是不贴身的,全部遭遇大清洗。
一,紧闭的宫内,腥风血雨。
但好在,红姑已经把小皇帝的亲笔信交给一个外围的洒扫小宫女,这些编外人员的抓捕比进殿侍候的要慢一拍,尖叫四起,惊慌奔逃。
小宫女咬紧牙关,钻过她早已留好的狗洞,夺路狂奔!在身后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关口,她往前一扑,将信笺扔过墙的另一头,落在一双等待已久的手当中,后者立即掉头就跑。
小宫女扑倒在地,被追上的禁军提在手里,“跑什么跑,你们还能跑哪去?”
……
谋划至今,事情终于明朗了,压抑了极点,阳都颇有风声鹤唳的态势,但也终于达了杨延宗季元昊事态影响必须大化的目标!
得宫里宫外的确切消息后,两人呼出胸中一口浊气。
他们所谋之势,终是成了!
季元昊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眼下青痕明显,脸『色』发暗。这些,两人和坤氏明里暗里争斗趋向白热化,坤氏树茂根深又挟天子之权,这压力可不小的。
加上家里,真可谓蜡烛两头烧。
不过相比起杨延宗,季元昊还是好多了,任氏既温柔又坚毅,她身体渐渐好转了,胎相也十分稳,季元昊说:“行了,我去接信,你歇歇罢。”
杨延宗脸『色』在差,刚才不小碰了下,那手还是烫的。
杨延宗点点头。
于是,季元昊就立即穿暗道离开了杨府,赶去宫里接信了。
杨延宗服了『药』,躺了一个辰上下,醒来觉身体轻快了些,『摸』『摸』额头也不怎么烫手了,他起身,去寿安堂看看母亲。
他近在太忙了,平均每天睡眠不足两个辰,根本抽不出空去探望颜氏。
但谁知,刚踏入寿安堂,还未进内屋,却听见颜氏连哭带骂,对来探看她的次子杨延信道:“……也只有你了,你兄弟没个有良,亲娘要死了都不来看一眼,尤其是你大哥,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这辈子怕是指望不上他了呜呜,……”
说后,话里含怨。
杨延宗一冷。
他身后的杨延贞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去,怒道:“我大哥近多忙你知道吗?!你知道他前头的是谁吗?!”
颜氏尖声:“不管是谁,看老娘一眼很难吗?!啊?你也是个不孝的东西,……”
“我哥和坤氏正值紧要关头你知道吗?!你知道落败家里怎么样吗?!……”
杨延贞愤怒咆哮。
可杨延宗已经走了。
他母亲,不知什么候变成这样的,总在他对她生柔软之,给他迎头一击。
反反复复,杨延宗真的累了。
他连怒都怒不起来了。
回房,他直接躺下了,用手遮住眼睛半晌,问:“老爷呢,老爷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这几天已能花园行走了。”
杨延宗头痛欲裂,他遮盖眼睛的手掌之下,眉紧紧蹙起。
可当他忍过一波疼痛之后,阿照却递上一个很小的包袱,小声说:“子,这是夫人送回来给您的。”
杨延宗一愣,他忽然想起,八月初二快了,过几天就是了。
口一直绷难受的那根弦忽一松,他甚至连头痛都消了几分。
“给我!”
杨延宗立马翻身坐起。
他接过那个小包袱,打开一看。
他不禁笑了起来。
只见小包袱里放了一封信,还有一个用帕子包起来的巴掌大的荷包。
他立即拆开荷包来看,只见这个长形圆角的暗青『色』的男式荷包上,布料被熨浆得贴服笔直,正反两,各绣了不大不小的两棵长叶草。
长叶草草叶舒展,但看还是有几分呆板,板板正正呆头呆脑待在上,用的是普通的平针,一点花样都没有,至于花啊竹啊,苏瓷试过,完全搞不出来,后她放弃了。
杨延宗打开那封信,她还在那胡侃吹嘘,说这草好啊,这是长寿草,她特地翻看典籍还原的样式,反正就是很棒啦!随后,她话锋一转,笑嘻嘻祝他生辰快乐,年年有今,岁岁有今朝,她本来打算亲自给他下一碗寿的,可惜他没在,欠吧,回头再给他做。
后,她软语叮嘱,要他务必要保身体,外事虽然繁忙,但身体也是很要的,不然啊,她疼的啦!
呢哝私语,小儿女娇态,谆谆叮咛,像一支温热强针注入杨延宗的间。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哪怕所有人不理解他,不知道他的辛苦,还有她。
他这是为他的妻子撑起一片天呢。
“真丑!”
他细细端详那个荷包半晌,如此说道,却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小翼翼收进怀里。
他精神头忽好起来了,微笑片刻,甚至吩咐阿照把饭端过来。
他洗了把脸,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细细又把那封信读了一边。
等吃饱了,精神头更好了几分,头也不怎么疼了,他倚在美人榻上,一手把玩那个青『色』的长寿草荷包,翘唇角,另一手拿一张小小的画纸。
刚他才发现,原来荷包里头还有东西,是一张很小巧的素描像,苏瓷的自画像,不算画得很好,但她灿烂眉眼跃然纸上,正歪头笑『吟』『吟』瞅他。
另外还有一张纸条,大言不惭一句话:“是不是很想我?想了可以拿出来看一看哦~”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端详素描里那人灿烂的眉眼,他里阴霾一扫而空,许久,他仰躺在美人榻上,把素描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按在口,轻轻叹谓,闭上眼睛。
跟怀里抱个大宝贝似的。
在他难受,不适,力交瘁的候,还好他有她!
他真的很爱很爱她,有候恨不得将她变小了,揣兜里随身带。
要是她能早点爱上他就好了!
不过嘀咕归嘀咕,杨延宗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近段间苏瓷的变化,他能觉得。
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这个子不太久了?
杨延宗微笑了下,此一刻,他不再想家里,也不再想他的母亲,只一一意,想她,念她。
在这个不算冷的仲秋晨早,他对苏瓷不仅仅是爱,她还给予他温暖,是他灵上的唯一慰藉。
他想见她,如大浪『潮』汐!
……
然就在杨延宗视苏瓷为他灵唯一皈依,在她身上得仅有的灵慰藉,在他甚至期待与她的相爱就在不远的将来,正无限柔情满腔之际。
一个突如人却在他骤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他发现了!
杨延宗虽然很想去见苏瓷,但可惜他却暂不能去,因为他要亲自去送信。
季元昊很快将那封信接回来了,确定无误,杨延宗当天就出发了,直奔皋边!
这封信太过要了,两人都不放由其他人送往。
至于杨延宗和季元昊之间,杨延宗和徐老将军熟悉多了,于是这信由杨延宗去亲送,也将由他去说服徐老将军!
这要一项就交给杨延宗,而季元昊则留在阳都这边持大局。
可偏偏就是这个候,却出现了一项非常紧迫的意外情况。
坤氏兄妹抽丝剥茧,后又根据追杀虔王的人手回归后禀告的蛛丝马迹,所有线索归于一处,兄妹俩做出了一个大胆却又非常有可能的猜测!
——虔王没死!!
甚至很可能落他们现今的杨延宗季元昊手上了!
“……昌邑!谷水途径昌邑!!”
坤国舅在地图上一指,切齿:“从封县跳水往下游,约莫两个辰,即抵昌邑地界!!”
“季谨在昌邑!!”
杨延宗的手里,坤国舅念一动:“杨延宗那个苏氏,不是正在昌邑吗?!”
……
季元昊得讯坤氏火速遣人直奔昌邑的候,大吃一惊,但他本人不能离开阳都,而手下多名腹刚刚被他连连下令匆匆领命去了。
季元昊立即侧头:“承檀,听清楚了吗?!”
“你立即率人抢抄山道奔赴昌邑,让苏氏马上转移!!”
“还有,遣人告诉杨延宗那边一声!”
季承檀大惊,一愣,立马急声道:“是,大哥!”
他急忙掉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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