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明月光前女友(23)
“呜——”
细碎的呜咽声溢出唇齿。
他正沿着她颈线蜿蜒而下, 大肆掠夺, 听得这声似哭非哭, 动作停滞片刻。
“你心软了, 锦娘。”
锁骨印下红痕,太子慢吞吞抬起头看人。
“你对那个家伙心软了, 对吗?”
祭堂内挂满了招魂的幡旗,烛光也惨白起来。
太子的笑容却依旧和煦如春, 他伸出手指,暧昧摩挲过她绛红的唇, “锦娘能不能告诉郎君,为什么要心软呢?不过是一枚拦路的石子, 趁早清理掉不是更好吗?”
一贯彬彬有礼的男人耍起温柔的狠劲来, 琳琅差点招架不住。
她只好偏了偏头, 逃离他炙热的视线。
“说话。”
太子音色沙哑。
夫人掩饰般低下眉,“殿下误会了,妾身并没有心软。”
“既是这样——”
“证明给我看。”
“证、证明?”
他凑近她, 轻声细语地蛊惑, “吻我。”
“就像我对你的那样。”
仿佛是解开了某种秘密的束缚。
褪下太子庄重朝服的周雪程觉醒了他的狩猎本能。
此前的交锋中,太子始终处于弱势的地位, 由着琳琅摆弄着喜怒哀乐。
现在他的情绪仍然为她牵动,甚至是因为情敌的存在,激发了他更进一步的占有欲。不过相较于三年前, 太子稍显稚嫩的城府显然进步更大。
从一只小狐狸彻底进化成老狐狸, 一步步给她下套。
琳琅双手抵在他的胸口, 闻言瞬间睁大眼睛。
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男主这玩意儿,果然都是成长型的潜力反派,给点儿刺激就能从含羞草进化为食人花。
她不由得想着。
伏压在琳琅身上的男人直起了腰身,紧密贴合的缝隙空出了一寸的距离。
微妙地惹人遐思。
饶是如此,琳琅仍觉得对方会突然扑上来,将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禽兽的发情是不讲道理的。
“锦娘为何如此惊讶?你我的关系早就明了,我是你的。”
他斜眉如鬓,眸似辰星,将自己的美色利用得淋漓尽致。
“你吻一下你的人怎么了?”
而琳琅的视线落到了中央的棺材上,眼眸氤氲起了一团湿润的雾气。
迟迟没有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人的气势逐步加重。
沉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做不到?还是你不想做?”
他的尾音淬上了冰渣子。
“殿下……你别逼我。”
她喃喃自语。
“逼你?”
“你觉得我是在逼你?”
太子怒极反笑,“好,本宫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
后头的人怯怯地问,“你、你去哪儿?”
这会知道要哄他了?先前干什么去了?
周雪程反手折向后颈,系上遮脸的黑布,只余一双幽邃的眼。
他回头看她。
天生风流中透着几分凉薄。
他凉凉地说,“去哪儿?去哪儿你不用管。我只信死人争不过活人,若是有人死了也不识趣,那只好让他永远闭上嘴了。”
“你、你要对将军做什么?”
琳琅紧张不已。
“啊,做什么,这问题问得好——”
他歪了歪头。
狭长的眼尾落了几缕散漫的发,柔薄的唇弥漫出血腥的气息。
“他在你眼底有几分,我便挖眼几寸。”
“他在你心里有几分,我就剖心几尺。”
“通俗来说,这叫鞭尸。”
琳琅心想,太狠了。
完了,这腹黑太子进化的太成功了。
她面上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你疯了!”
太子笑了笑,没有对此事做出正面回应。
他刚迈出门槛,背脊贴上了柔软细腻,是一具纤弱到他能轻易撕碎的身子。
“你、你别这样。”
她柔弱地请求着,余音婉转。
“锦娘……以后都听郎君的。”
这个人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踩在他的心尖上。
周雪程捉住了她抓腰的手,让她搂得更紧。
紧贴的身体密不可分,没有一丝空隙。
“自己说的话,自己要记住。”
“……嗯。”
太子终于转过身正眼瞧她。
“下不为例,知道了?”
“……嗯。”
心上人乖巧应答,好似一个学堂里等待着被先生打手心的顽劣学生,闯下弥天大祸后乖觉认错。
他怎么能生气起来?
周雪程拉了一下她的小手,又捏捏那细细的腕骨,忍不住揉进怀里。
“你只需知道,这世上,我只想同你好,也只想对你好。”
“锦娘,答应我……永远都不要拒绝我。”
月光清澄似水,他的眉梢眼角透着缱绻之色。
一个月后,皇城敲响丧钟。
老皇帝在床榻上病逝。
这事来得突然,皇子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很快朝堂上掀起了腥风血雨。
在老皇帝的遗诏里,他中意的接班人是早年培养的太子。
有志于天下的三皇子与四皇子自然不服,依照老皇帝平日的宠爱程度,太子近年来愈发朝着隐形人靠拢,听说成日与太子妃腻在一块谈情说爱,消磨了斗志。
若不是他身后有着岳家的支持,皇子弟弟们压根不将他们这位大哥放在眼里。
新帝登基前十天,三皇子率领军队发动宫变。
未遂,被斩于新帝剑下。
血溅三尺。
救驾的宗亲大臣们接到通知后气喘吁吁赶来,正好看见新帝坐在龙椅上,随手擦拭着剑锋的血渍,神情淡然至极。
个个都不敢吭声了。
四皇子很快也步了三皇子的后尘,隔天从马背上摔落下来,落了个半身不遂,醒来差点没疯掉。
最有皇储潜力的两位继承人死的死,瘫的瘫,没一个好下场,剩余的皇子哪里还敢轻举妄动,想办法弥补兄弟情谊,再不济也想在新帝面前留一个乖巧温顺的好印象。
抱大腿同样讲究技巧,当面示好的次数不能太多,否则马屁容易拍到马腿子上。
于是各家的皇子妃们摇身一变,成了这段时间内出门最勤的外交官,天还没亮就赶着去东宫请安问好。
后来皇子妃的队伍又加入了一批大官夫人,那阵势浩浩荡荡的,颇为壮观。
作为东宫唯一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辛如意自然要亲身作陪,一整天都在同女眷吃茶赏花,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换做是从前的她,恐怕早就不耐烦跺脚走了。
辛母来过几回,一面是欣喜小女儿终将母仪天下,从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另一面亦是忧心她性格单纯率真,应付不来那繁琐的人际交往。
同时辛母还试图说服小女儿收敛自己的醋性,必要时替新帝择选美妾,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毕竟新帝今非昔比,是真正的君。
宰相府纵然再强盛,也只是俯首的臣子。
辛母看得很明白,此前太子处于劣势境地,不得不寻求宰相的支持,专宠小女儿是情有可原的,他需要对岳父这边做出交代。
而现在,太子大势已成,更是无需仰仗任何人。
富有四海的帝王又怎么会只钟情一人?
辛如意对母亲的忧心忡忡不以为然,她双手撑着腮,仍有几分闺阁少女的天真,“娘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殿下,哦不,是陛下他不是那种人。”
妇人没有吭声。
小女儿到现在还自信满满,是因为她没有见到那晚陛下的失态。
三皇子逼宫时,为了争取更强大的后援,竟然铤而走险,劫持了大臣女眷,以此要挟谈判。
辛母就是其中之一。
令她更意想不到的是,三皇子也掳了大女儿。
大女儿还在服丧期间,不施粉黛,穿着一身清淡的素服,与衣装华丽的夫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辛母不得不承认,在她所生的两女一儿中,大女儿的容貌最为出色,恍如神仙妃子般清艳无双。
那三皇子竟也被迷晕了头,言语间多有挑逗之意。
然后辛母听得唰的一声。
人头落地。
血染三尺江山屏风。
辛母回想当时新帝那择人欲噬的眼神,至今仍觉浑身发麻,不寒而栗。
不止是她,恐怕在场很多夫人能察觉到新帝对将军夫人的“异样”。
不然他之前被三皇子辱骂时一直按兵不动,怎么偏偏因为这几句调戏就动了杀心?
新帝手段狠辣,谁也不敢撞上刀口,便有意识选择遗忘了此事,闭口不提那晚的凶险情境。
辛母望着小女儿纯真的眼睛,那话就堵在了嗓子里。
难道她能跟小女儿说,她成亲三年的丈夫对姐姐还余情未了吗?
即使是辛母想瞒住这个吓人的事情,然而没过几天,当事人主动坐实了真相。
一纸立后红诏越过东宫,递到了将军府。
宣旨的是新帝本人。
太监捧着诏书,还没开口,便听得身边的君王含笑出声。
“秋八月辛未,白酒新熟,黄鸡啄黍,时节正好。立皇后辛氏,从此同心一体,承宗庙,策天下。若蒙慨允,寡人不胜感激,唯以余生换白头。往后春生夏长,可松花酿酒,可春水煎茶,可垂杨白马,可画船雨眠。可待儿女牵衣嬉笑,百年共葬。”
不只是太监,跟随的史官傻眼了。
这……这陛下也太任性了吧。
不按着诏书上写的文章来念,他要怎么记录?
就在史官一脸纠结的时候,任性的陛下折下腰,早早牵住了人。
年轻帝王眉眼如画,恰似陌上少年初见。
他温柔地说,“锦娘,跟郎君回宫罢。郎君在辛夷宫里新做了一架秋千、两只纸鸢,正等着女主子给它们上色呢。”
谋夺臣妻,枉顾国孝,丧心病狂。
但……那又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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