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贺修舆有所图谋,  官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调查处立刻出动，去灵虚观抓捕蔡光和章峰。

        蔡光在见过贺修舆虚影后，意识到什么,  回到宿舍就要处理掉电子设备打算跑路，但官方来得快,  又有戚泉提供的高级符箓,  迅速将一人一鬼拿下。

        章峰：？？？

        他扭动着身体,  故作不解问：“你们凭什么抓我？！”

        调查员们：……

        虽然你是个演员,  但这种情况下就不要演戏了好吗？

        一人一鬼被带进审讯室。

        与此同时，龙海市调查处也发现高佩兰的踪迹,  她和章峰一样，普通人看不到她,  监测仪也监测不到她的鬼气。

        调查员们能发现她，只是因为她出现在潘皓的居所里，对他进行折磨。

        潘皓凄惨的声音传出来，惊动了在外蹲守的调查员,  调查员冲进屋子，意外将高佩兰拿下。

        消息传到总处，李国延不由蹙了下眉。

        确实太顺利了。

        就好像有人故意将棋子往调查处这里丢。

        高佩兰是，蔡光也是。

        龙江市调查处和龙海市调查处同时进行审讯,  审讯全程向龙京总处直播。

        龙江市调查处。

        孟云争亲自参与审讯。

        他先审的是章峰。

        章峰死于五年前,  跟随贺修舆的时间并不长,  这五年他经常混迹剧组当龙套,  乍一看就是个热爱演戏的小群演。

        他对于自己被抓的事情很懵逼。

        “你们抓错人了！我就是个小龙套，我真的是守法公民啊！”

        孟云争手里提着一个透明证物袋，证物袋里放着一张身份证，说道：“假证做得不错,  在哪做的？”

        真是第一次见到鬼也有身份证。

        章风：“……”

        “别装了。”孟云争敲敲桌面道，“你是鬼，我们都知道。”

        章峰讪讪道：“那什么，我这个人特别喜欢演戏，我确实是鬼，但没人规定鬼不能演戏吧？我又没害人，你们总不能因为这个理由抓我吧？”

        章峰做的事跟塞壬群差不多。

        他混迹在群演中，寻找合适的目标，了解他们的，利用这些引诱他们踏入祭坛，成为大师修炼的养分。

        那些人是自愿的，与他、与大师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自杀”不犯法。

        就像塞壬群里的那些人，他们用“情爱”之名引诱目标，无限放大目标心中的，让他们深陷的泥潭里，一步步走向献祭之路。

        他们临死前，灵魂迸发出的极端情绪，会转化为能量，成为鬼修们最喜爱的养料。

        没错，鬼修。

        章峰自称为鬼修。

        他们与别的鬼不一样，别的鬼一般只能通过害人获取能量，提高鬼力，而他们是通过一种独特的修炼秘法，提升自己的修为。

        越往后修炼，他们就越接近活人。

        他死了才五年，就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吃吃喝喝，面貌看上去也与活人无异，不像那些害人的鬼，一个个鬼脸青白，丑陋不堪，修炼速度还慢。

        这种鬼术是他无意间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反正修炼后他能与其他“鬼修”之间产生感应，甚至对大师生出俯首称臣之心。

        章峰不傻，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依靠“献祭鬼术”脱离轮回，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给自己戴上无形的枷锁。

        所以他看蔡光就很不顺眼。

        蔡光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活人，大师对他的关注也比别人多。

        就拿今晚来说，蔡光可以大着胆子跑去后殿去见大师，他们却不可以。

        等等——

        难道真是蔡光那个蠢货暴露了？

        他脸上隐现几分恼怒。

        果真是不长脑子的毛头小子，遇到一点事就去找大师哭求，这下好了吧，哭到调查处来了！

        孟云争审视他的神情，忽道：“今晚蔡光去见贺修舆，说你办事不认真，整天只知道演戏……”

        “他放屁！”章峰气得口不择言，“他才是不务正业！除了玩电脑，他什么都不懂！”

        “哦，所以你认识贺修舆。”孟云争慢悠悠道，“说说吧，你跟贺大师是怎么认识的。”

        章峰：“……”

        隔壁审讯室，蔡光死犟着不开口。

        他没想到，他只是跑过去见大师一面，就被调查处抓到了。

        他想起大师之前说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不由心生颤栗。

        “你是网上的幽灵，你窥探过无数人。”唐棉冷着脸道，“现在知道自己被监视，什么感觉？”

        蔡光咬着唇不说话。

        他以为大师还是会像以往那样护着他的。

        可大师没有。

        大师离开前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唐棉继续道：“你叫蔡光，却只能躲在阴沟里生活。你才十七岁，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本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畅想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坐在审讯室里接受讯问。”

        蔡光还是没说话。

        他靠在椅子上，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一动不动。

        唐棉继续攻心：“你就没想过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许是亲生父母触动了蔡光。

        他终于看向唐棉，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他们是谁。”

        “那你……”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棉：“……”

        蔡光嗤笑道：“我不过一个物件，丢了就丢了，他们才不伤心。他们已经有一个完美的儿子，我要是回去，肯定会丢了他们的脸面。”

        “……”

        “你是不是想说不会？”十七岁的少年嘲讽地笑了声，“你们大人就是虚伪，不要试图拿那套理论来劝我，我觉得恶心。”

        唐棉：“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们会不喜欢你？”

        蔡光：“难道你们的戚顾问不是个鲜活的例子？她那么厉害，找到亲生父母后又怎么样呢？”

        “……”

        “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反正大师快要成功了。如果那位戚顾问也在看审讯的话，我就提醒你一句，你们再找不到大师，就要欣赏到鬼王诞生的一幕了。”

        临湖别墅。

        戚泉确实在看审讯。

        章峰和蔡光一直不松口，高佩兰那边也没交待出什么。

        片刻后，她接到李国延的电话。

        “大师，我有点不明。”

        戚泉：“你是想说，高佩兰明明修炼了特殊的鬼术，不会泄露鬼气，为什么那只男鬼还能从邵菁的手机里察觉到鬼气，以及之前我们查案时，也能察觉到熊旺春的鬼气？”

        “对。”李国延沉肃道，“似乎是故意将线索丢给我们，引导我们去查。”

        但这一切又发生得合情合理，他们之前没有一点感觉。

        戚泉垂眸道：“请君入瓮。”

        贺修舆的鬼小弟们已经隐藏得那么好，只要继续让活人献祭，他的力量便会不断增强，又何必透露线索让他们去查呢？

        尤其是，昨晚明知会暴露，还是在石像上现身。

        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是故意引导。

        戚泉更偏向于后者。

        李国延了然：“他想引导的是你。”

        “不止是我。”戚泉道，“他曾借严奉卿、丁集之手，压制灵生的运道。”

        灵生坐在桌边画符，听到她提及自己，倏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

        “大师，你的打算是？”李国延问。

        戚泉道：“成为鬼王没有那么容易，一定有极为特殊的条件。他做这些，无非就是为了满足进阶鬼王的条件。”

        “不错。”李国延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想要的是你和灵生。”

        “嗯。”

        贺修舆故意留下这些漏洞和线索，就是为了让她注意到，这是明晃晃的阳谋。

        所有人心知肚明。

        可他藏在暗处，不知还有多少人正在受其蛊惑，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

        不论如何，戚泉都必须与他正面交锋。

        戚泉只知道献祭仪式能够诞生鬼王，但鬼将具体如何成为鬼王，她并不清楚。

        除了活人献祭生命，还需要什么特别的条件吗？

        贺修舆如果想引她和灵生过去，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拖延时间？

        他或许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

        蔡吉、丁集、蔡光、章峰、高佩兰这些人都是他的工具。

        他根本就不在乎。

        “灵生，”戚泉忽然看向青年，“你能找到他吗？”

        灵生既然能感应到她的灵力波动，应该同样能感应到贺修舆的鬼力波动。

        不论他如何谨慎，在天地灵力的助力下，他都无法真正隐藏。

        灵生摇摇头，并用手机打字：【离得太远，感应不到。】

        在贺修舆的影像出现后，他就下意识沟通整个龙江市的天地灵气，但并没有发现对方踪迹。

        他很清楚这个鬼对戚泉、对他的恶意。

        他也想为此出份力。

        “他不在龙江市。”戚泉否定了之前的猜测，“他只是在龙江市放了一尊石像，通过石像监视这里的动静。”

        道观的信众越多，他能获得的信息就越多。

        道观里的道士、道观外的信众，全都是他的耳目。

        灵生垂眸打字，眼底闪过几分坚定。

        比起忙碌奔波的戚泉，他更想看到躺在院中藤椅上，悠闲晒着星光的戚泉。

        他伸出手机：【我们一起。】

        戚泉挑眉：“一起什么？”

        【找到，灭杀。】

        戚泉笑起来。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清楚灵生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

        比起真正单纯到无法担事的人，她更欣赏这样可以并肩作战的人。

        她点头含笑道：“好，一起灭了他。”

        灵生眸光愈亮，大着胆子伸手，慢吞吞地去够她的指尖。

        系统突然说道：【大佬，有人给你微博私信了！】

        【求助？】

        【对！】系统连忙道，【是你文下的读者“孝死我了”，她说她今晚在医院值班，突然发现有不少住院的病人，夜里不睡觉，全都往顶楼跑。她和同事怎么叫都没人理，已经报了警，警察还没到，但她直觉那些人不对劲，担心出大事，一时六神无主，就来微博问你了。】

        戚泉：【知道了。】

        她立刻致电李国延，通知这件事。李国延第一时间指令龙海市调查处，让他们尽快赶往第一医院。

        之前“孝死我了”在文下留言说见过符纹，调查处已经查过她，知道她是龙海市第一医院的护士。

        她虽报了警，但警察出警需要时间，而且一般来说，警方发现是处理不了的灵异案件，才会移交给调查处。

        这样就太迟了。

        龙海市调查处接到消息，即刻赶往第一医院控制事态。

        戚泉等李国延指令完，才继续道：“李处，我想知道全国有多少类似灵虚观的道观，有无同样的石像。”

        四十年前，玄门基本处于沉寂状态，面向俗世的道观、庙宇等也都尚未盛行。

        后来才逐渐兴盛。

        不少道观都是近年来新建或重新修缮的。

        李国延秒懂她的意思，说：“我让人尽快查清，稍后发给你。”

        “好。”

        戚泉挂断电话。

        一只手忽地碰到她的指尖，又快速缩了回去。

        戚泉：？

        她转首看向灵生，青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

        青年递过手机：【早点休息。】

        然后低着头起身回房，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系统：【噗。】

        戚泉靠在沙发上，垂眸静思片刻，也不由笑起来。

        回房后，灵生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坐在桌子前，出神片刻，恍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尚未刻好的玉像。

        正要拿起刻刀重新雕琢，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新加的群。

        【妈妈：灵生，听说在龙江市发现贺修舆的踪迹了，你和戚前辈一定要小心，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爸爸：需要符吗？爸爸给你画。】

        灵生愣了愣，慢吞吞地回：【不用。】

        他可以自己画的。

        【爸爸：我还是多画一点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妈妈：对对对，我也让家里多准备点玉符、阵法石之类的，明天就送过去。】

        灵生：……

        他有些不解，但心里面并不反感，回道：【有很多。不用。】

        家里库房里这些东西都堆得满满的，真要送过来，没有地方放。

        【爸爸：那行，等下次你和戚前辈来龙京市出差，一起吃个饭？】

        【妈妈：[企鹅转圈jpg]】

        灵生又想了想，回：【好。】

        下次去龙江市，还是他做饭，一起吃的话，只是多两副碗筷罢了。

        【妈妈：太好了！灵生，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我，当然，问你爸爸也行。】

        灵生本来没什么想说的，看到这句话，忽然想到某件事，非常直白道：【我喜欢一个人，想跟她在一起，怎么办？】

        他面对戚泉的时候经常害羞无措，但跟别人提及这种事情，完全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对苏管家是这样，对傅九歌和谢揽洲同样如此。

        群里沉默片刻。

        就在灵生以为他们不会回答的时候，一条消息跳出来。

        【爸爸：咱俩私聊。】

        灵生：？

        他切到私聊页面。

        【爸爸：首先要听话。】

        灵生连忙回：【我很听话。】

        【爸爸：……然后是要有事业，不能吃白饭。】

        灵生：【我有事业。】

        【爸爸：[拇指]我还听说，现在的男生会做饭更受欢迎。】

        灵生：【我会做饭。】

        【爸爸：我儿子真是太棒了！[拇指]】

        灵生：【这样就可以了？】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爸爸：当然不是！最后一个可能需要悟性。你得会浪漫，会追求，会打动她的心。】

        灵生：追求……吗？

        他问：【怎么追求？】

        【爸爸：这得投人所好，所以说靠悟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教不来。】

        灵生有些了悟，认真回复：【谢谢。】

        【爸爸：祝你成功！】

        他放下手机，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掏出笔记本，列出几条计划。

        [她最喜欢修炼，要让别墅里时时刻刻充满灵气；

        她还喜欢没有杂质的食物，要多准备一些；

        她不喜欢邪修害人，要陪她一起灭掉邪修；

        她不喜欢出门，以后多画高级符给调查处，不太严重的事让调查处去处理；

        她……]

        他写得很慢很认真，每写出一条，唇角就泛出点笑意。

        等写完了，突然想到什么，加了一条。

        [考驾照，以后出门不用请司机。]

        他立刻上网研究考驾照的事情，不多时，在手机上下载了考题软件，开始熬夜刷题。

        刷到第二天早上，连续测试五次，每次都是满分，不由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间。

        再次撞上做早餐的苏融。

        苏管家笑眯眯地问：“起来这么早？”

        灵生将测试成绩递给他看。

        苏融惊讶挑眉道：“我本来还打算吃完早饭就跟你说考驾照的事，没想到你已经准备好了，厉害，都是满分。”

        【多谢。】

        “我打听到一家比较合适的驾校，等吃完饭，你自己去报名？”

        灵生点点头。

        他本来心智就不低，只是没有接受过教化，不懂人类社会的知识和社交。

        在临湖别墅的熏陶下，灵生已经从“野兽派”进化成“高知派”。

        这些事情，他早就可以独立完成，只是因为身份和体质问题，一直没有机会发挥。

        吃早餐的时候，他正要跟戚泉提这件事，戚泉就收到李国延发来的信息。

        【李国延：大师，按你说的，全国范围内的道观庙宇都已统计完毕，有相同石像的，已经在地图上标明。】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张地图。

        戚泉点开细观，心中陡然一惊。

        这些石像跟邪修窝点不一样，它们没有分散在各个城市，而是成圆形，以一个城市为圆心，往外扩散。

        圆心就在龙京市。

        一共有九个同心圆，龙江市只是外围一圈的其中一个罢了。

        戚泉神色有些沉凝。

        贺修舆想要做的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她立刻致电李国延。

        “李处，通知石像所在城市的调查处，立刻摧毁石像，我马上赶去龙京市。”

        李国延听闻，迅速下达指令，才问戚泉：“大师，石像有问题？”

        “石像不仅仅是贺修舆出现的媒介，每座城市的石像连接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一旦启动，后果不堪设想。”她顿了顿，忽道，“昨晚龙海市医院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国延心中一凛，“已经及时制止病人的行为，你的意思是……”

        他话音未落，狄蒙就焦急地敲门而进，汇报道：“李处，多处调查处传来消息，昨夜有不少医院的病人都出现集体自杀行为，虽然警方到达及时，但不少病人在警方抵达之前，已经……”

        李国延心情极为沉重，说：“为什么到现在才报上来？”

        “城市多处医院皆出现类似情况，”狄蒙说道，“各地调查处接到警方消息，人手不足，处理了一整夜，才将目前情况和伤亡数据汇总过来。”

        得益于“孝死我了”的微博私信，龙海市调查处才会到得及时，阻止了病人的自杀行为，否则也会跟其他地方一样，出现不可避免的伤亡。

        戚泉听得很清楚。

        “李处，必须摧毁石像，遏制事态蔓延。”

        李国延沉凝道：“我已经下达指令。大师，您要来龙京一趟，是不是龙京这边出现了问题？”

        “暂时不确定，去了才知道。将龙京市的地图发我一份，要精确具体的。”

        “好，我立刻发你，再让孟云争派人去接你。”

        临湖别墅。

        戚泉收到龙京市地图，各个建筑地标在地图上清晰呈现。

        她扫了一眼后放下手机。

        “苏管家，薛老师，我马上要和灵生去一趟龙京，你们守好家里。”

        苏融和薛虹见她神色，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守好别墅。”

        戚泉颔首，吩咐道：“我稍后会在院子里摆设聚灵阵，我走之后，一旦聚灵阵有动静，你们就将库房里的灵符悉数放入阵中，可记住了？”

        薛虹认真道：“大师放心，我们一定时刻看守聚灵阵。”

        “好。”戚泉说完，又安抚道，“别墅的阵法我已经升级到人皇境，不必担心。”

        “大师……”苏管家神色忧切道，“您千万保重。”

        戚泉失笑。

        她只是交待一些事情，又不是交待遗言。

        “我会的。”

        话音未落，灵生就捧出阵法石，放到院子里。

        戚泉开始布置聚灵阵。

        【大佬，您摆这个聚灵阵干什么？】系统问。

        戚泉：【贺修舆升级了献祭仪式。】

        【什么意思？】

        戚泉道：【献祭仪式的特点在于让别人自愿献祭生命，这也是贺修舆之前通过塞壬群告诉我们的，他就是依靠自愿献祭的仪式成就鬼王。】

        【有什么不对吗？】

        戚泉手上动作不停：【他骗了所有人。塞壬群不过是他放出来的烟雾弹，他的真正目的，并非利用这个可以钻天道漏洞的献祭仪式成为鬼王。】

        【那他想干什么？】

        戚泉：【他想逆天道而行。】

        系统惊讶问：【为什么呀？】

        【或许，所谓的献祭仪式，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戚泉布置好聚灵阵，将一张团结符放入阵中。

        【大佬，团结符还能跟聚灵阵绑定？】

        戚泉：【升级了。】

        知道暗中有只心思深沉的大鬼，她不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

        对付贺修舆这样的人，再谨慎都不为过。

        团结符之前只能在人与人之间绑定，经过她的改版，现在已经能在人与阵法间绑定。

        只要聚灵阵灵气不灭，她体内的灵气就不会枯竭，这是她给自己上的一层保险。

        系统忧心忡忡道：【大佬，您这次很慎重啊，是不是那个鬼东西特别难对付？】

        【见了才知道。】

        不多时，沈晖和唐棉来到临湖别墅。

        戚泉转过身，扫视一圈问：“灵生呢？”

        “他好像在房间里刻玉牌，”苏融回道，“可能是想增加点库存。”

        戚泉：“……”

        她亲自去了雕刻间。

        房门没关，青年伏案雕刻玉牌，在她布置阵法的间隙，他手边的麻雀玉牌就已堆了一摞。

        他的速度非常快，不仅刻刀翻飞，就连灵力都化为刻刀在玉牌上雕琢，不过几息，一张麻雀玉牌便新鲜出炉。

        戚泉静静等他刻完一张，才开口提醒：“走了。”

        灵生停下动作，回头看她一眼，又将刻刀和未成形的玉牌全都塞入包里。

        看样子是打算在路上继续雕刻。

        戚泉没阻止他，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轻轻笑了下，道：“不用担心，有我在。”

        灵生下意识回握，想到手上还沾着玉屑，使了个清洁术，眉眼透着欢欣。

        两人牵着手踏入院子。

        苏融神色微滞，薛虹眉头轻挑，但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道：

        “大师，灵生，等你们回家。”

        戚泉和灵生出了别墅院门。

        “前辈！”

        沈晖和唐棉在外等候，见到两人牵手，并无多少惊讶。

        当日龙霖市清剿结束，前辈和灵生医师可是在众目睽睽下拥抱了呢，牵个手而已，不算什么。

        车子一路驶向龙京市。

        “前辈，现在各地调查处都在销毁石像，龙京市的石像已经全部销毁。”唐棉汇报道。

        戚泉颔首，低头仔细查看龙京市的地图。

        灵生坐在身侧，开始雕刻玉牌。

        玉屑并未随意飞舞，而是在灵力的包裹下落入早已备好的袋子里，没有沾染戚泉分毫。

        两位大佬如此慎重对待，沈晖和唐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坚定。

        不管这次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退缩！

        戚泉的全部心神都落在地图上。

        龙京市的城建规划颇有讲究，不论从布局还是功能，都让人挑不出错。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试图从地图上找到蛛丝马迹，但这就如同大海捞针，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想从海量信息中精准抓取，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龙海市调查处。

        审讯室里的高佩兰突然低声笑起来。

        调查员发现此事，立刻进入审讯室讯问。

        “你笑什么？”

        高佩兰长发披散，面容与活人无异，只不过依旧保持着死亡时的八个月身孕。

        她本是明媚俏丽的长相，却因仇恨变得阴戾鬼魅，抬头看向审讯员时，上翘的眼尾像沁着毒液的蛇信子。

        “你们昨晚很忙吧？”她低哑着声音，透着几分愉悦。

        审讯员：“你知道医院的事？”

        高佩兰笑道：“你们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可不是当年那个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货，我要是不愿意，你们是抓不到我的。”

        “既然这样，你又何必进调查处？”审讯员神色严肃道，“你进了这里，不就无法亲眼看到鬼王诞生的一幕？”

        高佩兰一僵。

        “你就这么信任他？”审讯员说，“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变。”

        高佩兰面露凶狠：“你什么意思？”

        “我们对你丈夫进行了治疗。”审讯员说。

        “他才不是我的丈夫！”高佩兰尖利叫道，“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审讯员：“你这么恨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高佩兰冷笑，“更何况，我可是守法的好鬼，我没害过人，你们查不到我的罪证，还是得放我出去的。”

        审讯员：“出去看鬼王诞生？”

        高佩兰轻笑，目露期待。

        “那可能不行。”审讯员说。

        “哦？”

        审讯员解释道：“我们已经发现各地的石像，石像现在全部被摧毁，你们用石像控制人献祭的办法已经走不通了。”

        没了献祭，鬼王就无法获得力量。

        高佩兰愣了下，忽然发笑，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你们、你们也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哈。”

        审讯员低声引导：“天真？”

        “对啊，天真。”高佩兰手指绕着头发，嘴里哼着歌，不再开口。

        审讯员笑了下，说道：“我们连夜对潘皓进行了深度催眠。”

        高佩兰顿了下，眉眼低垂，没说话。

        “他虽疯了，但经过深度催眠，我们发现了一件事。”审讯员低沉的话仿若一声惊雷，“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把你送给上司的事情。”

        高佩兰不小心折下几缕头发。

        她沉默片刻，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很可能并没有做这件事。”审讯员望着她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被人骗了？”

        调查处之前查到的，的确是潘皓将怀孕的高佩兰送到上司床上。潘皓已经疯了，什么催眠术都不管用，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诈高佩兰。

        高佩兰刚才透露出一点很关键的信息，为了及时救下更多的人，他们只能用这种话术。

        调查员笃定的神情让高佩兰心里发慌。

        如果潘皓本人没做过这件事，那么做这件事的人会是谁？

        她低哑着声音嘶吼：“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就是这么包庇罪犯的？这样一个魔鬼，你们竟然还想给他洗白？”

        “你当鬼这么多年，应该清楚天师的手段。”审讯员说道，“想弄出一个与潘皓一模一样的人，对高级天师来说并不是难事。”

        高佩兰双手紧握，指甲抠进掌心，阴狠道：“你在诈我。”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过？”

        高佩兰陡然失声，记忆倒流。

        她坠楼死后，因强大的怨念和仇恨没有立刻去转世投胎，而是变成了鬼。

        变成鬼后，她无法离开死亡之地。

        死亡之地就在他们住所楼下。

        她看到潘皓在她灵位前悲痛不已的模样，但她当时满心怨恨，只当他在做戏。

        后来，潘皓每天失魂落魄地回家，一直没有结婚，还被邻居们夸赞深情，她心中的怨恨愈发深刻。

        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一个比她厉害的男鬼。

        他看上去与活人无异，但确确实实是只鬼。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

        她问那只鬼：“我能变得跟你一样吗？”

        只要她成为这样厉害的鬼，就能报仇了。

        男鬼很大方地教了她。

        高佩兰修炼鬼术后，发现自己与男鬼有了一丝牵连，可以说，男鬼成了她的主宰。

        她并不意外。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想报仇，必须得付出代价。

        她很快修炼成大鬼，便去找潘皓报仇。

        她在潘皓面前现身，期待他看到她后的惊恐，却未料，这个男人的心理素质远比她想象的要强。

        他竟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激动地试图抱住她。

        高佩兰早已对他失去了耐心。

        她狠狠地折磨了他。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她只能从犄角旮旯里摸索到残存的画面。

        经审讯员反问后，她竟真的开始怀疑当初的事情。

        审讯员继续道：“那只鬼生前就是天师，你也知道，他修炼的鬼术很特殊，他就是利用人自愿献祭的能量不断增强鬼力。”

        “所以呢？”高佩兰声音极哑。

        审讯员：“你跳楼自杀时，迸发出的怨恨能量应该不少。”

        高佩兰：“……”

        “你只是他试验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高佩兰懵了。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看到那些男人“为爱”自杀的场景，她将对潘皓的恨意转嫁到那些恶心的男人身上，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献祭生命，她从不会同情。

        可如果，她的死只是一个圈套呢？

        她盯着审讯员：“我不过一个普通人，他为什么会特意选中我？”

        审讯员：“或许只是恰好碰到了。”

        高佩兰此时此刻的脑子乱得很。

        她跟随贺修舆这么多年，对贺修舆也算有些了解。

        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不过是他的游戏试炼场，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而那些被玩弄的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那么她呢？

        她是不是也身为棋子而不自知？

        她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害她被人侵犯的人真的是潘皓吗？

        高佩兰越想越崩溃。

        审讯她的视频被同步传入龙京市调查处。

        狄蒙不禁问道：“那件事真不是潘皓做的？”

        李国延：“年代久远，具体情况不明。”

        “……”

        “不过，贺修舆是否插手这件事，我们尚且存疑。”

        贺修舆死于四十年前，高佩兰死于三十年前。

        十年的时间，足够贺修舆修炼到不俗的等级。

        戚大师说过，贺修舆将献祭仪式进行了升级。会不会单纯的献祭仪式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高佩兰只是升级版献祭仪式的试验品和牺牲品？

        这一点暂时无法查证。

        就在这时，高佩兰说了一句话。

        “你们再审问我也没有意义，阵法已成，已经没人能阻止得了他。”

        审讯员：“什么意思？”

        高佩兰道：“我只负责塞壬女王群，其他事情并不清楚。我不信你说的关于潘皓被催眠的话，他或许真的喜欢我，但比起前途，我就不那么重要了。你们说再多，我都无法提供更多的消息。”

        审讯员：……

        李国延浓眉紧皱。

        他实在想不到，贺修舆到底要干什么。

        电话铃突然响起。

        是戚泉。

        “找到了。”

        “什么？”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整个龙京市，都将成为他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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