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告别
这边的十一月份依旧热乎乎的。
林院长一行离开后, 江秋月也轻松了下来。
夏天的时候,她就和陈红缨商量回柳月湾生产队的事,如今她忙了几个月总算得了清闲, 也该问一问陈红缨那边的意思了。
陈红缨那边自然没意见。
距离下一次大型的演出还是过年, 还有好几个月呢。
于是,两人便决定这两天稍稍收拾了东西就走。
晚上,许从周回来的时候, 江秋月就拉着他说了这件事。
许从周很早前就知道江秋月原本打算回江家的事, 只是那时候碍于正是杨双双的产期,后来没多久又撞上林院长他们过来,这才一直耽误了下来。
不过即便早知道,但现在乍听江秋月提起来,他一时间还是有些愣怔。
除了之前拉练剿匪那次, 这几个月,他们日日都在一起, 乍然听见江秋月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要走几天?”顿了一会儿后,许从周才开口问道。
江秋月仔细看了许从周一会儿, 笑着靠近他,“舍不得我啦。”
许从周握住江秋月的手腕, 抿了下唇才说:“有点。”
“只是有点儿?”江秋月点了点他的脉搏,“跳的有点快哦。”
许从周叹了一声,把人拥在怀里,“快点回来,别离开太久。”
江秋月笑着环住他的腰, 仰头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 “这里是我的家, 我不管去哪儿,肯定都会回来,更何况我只是回去看看,过两天就回来了。”
许从周把人抱的更紧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江秋月趴在他的胸口安静了一会儿,才又说:“我打算明天到医院请个假,回来把东西收拾一下,再看看买些什么,后天就走,你帮我买车票,可以吗?”
许从周点头,“明天上班的时候帮你问问。”
江秋月就说:“要两张。”
“两张?”许从周扬眉,“杨双双也跟你一起去?她孩子怎么办?”
江秋月摇头,“不是她,是陈红缨,她打算回叶城探亲,正好我们两个人顺路,我们一起走,也一起回来,路上正好也能有个伴。”
这也是她和陈红缨说好的。
不然陈红缨跟她一起去柳月湾也太奇怪了,回家探亲,回来的路上顺路到柳月湾等江秋月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
许从周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天,江秋月先是去医院请了假,然后又回家把要带的衣裳收拾好,原本她还想买东西的,后来觉得不好带,干脆就多拿了一些钱和票,准备等回去之后再买。
许从周晚上回来的时候见江秋月就拿了这么点东西,忍不住问道:“怎么没买些礼物带回去?”
江秋月摇头说:“回去再买,路上带着太扎眼了,还重。”
这倒也是。
许从周就说:“是我没想到。”
江秋月摇头,又问他,“我的车票买好了吗?”
许从周点头,默了一下才又说:“我原本打算明天亲自送你去火车站的,但明天要开会,我没时间,我和陈一海说过了,他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陈一海就是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来接他们的那位。
江秋月点头,见许从周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干脆勾住了他的脖子说:“我离开这段时间,你乖乖在家等我。等我回来了,咱们就找时间去市里照几张相片吧,等洗出来了,也给爸妈寄两张回去,等他们收到的时候差不多正好是过年那段时间,他们看见了肯定也高兴。”
许从周顺从揽住了江秋月的腰,认真看她:“好。”
“以后,咱们每一年都找机会至少照一回相片,这样一年又一年,等到将来我们年纪大了,还能拿出来看看,你觉得呢?”
“听你的。”许从周点头,顿了下,他又说:“要不然,我想办法弄台照相机过来?”
江秋月想了下这时候的照相机,摇摇头,“算了,洗照片有点麻烦,等以后再说吧。”
许从周就不再提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从周急于开会,早早就走了。
江秋月早饭刚吃过没多久,陈一海就开车来了。
她先把行李拿出去放车上,又让陈一海等一会儿,然后去找杨双双。
美希在九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加上她还要每天到文工团训练,有时候忙起来比家里的大人还不得闲。
杨双双家的俩小子也已经有五个月了,这段时间正是对外界最好奇的时候,喜欢翻身,伸手够东西,冲着别人“啊啊啊”的叫着说着听不懂的外星语言。
偶尔嘴里面还能蹦出来一句变形但是勉强能听得出来的“爸爸”和“妈妈”。
杨双双最近挺喜欢逗俩小孩儿说话的。
江秋月进门的时候,杨双双家里的这两位刚刚被喂饱放下,正在“啊啊啊”也不知道说什么。
见到她,杨双双就说:“我刚才听到车响,但我在喂孩子就没出去,你现在就走了?”
江秋月点头,“对,我来和你说一声。”
杨双双就从空间摸了个电击棒给江秋月,“这个你拿着,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本事肯定不会被人随随便便欺负,但万一路上碰见个什么意外,或者你不方便动手的时候,拿着这个,出其不意。”
江秋月想了下,点头收下了。
“那你走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杨双双摆手。
江秋月坐上陈一海的车去文工团接了陈红缨,又一路安稳地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下车后,小陈同志就说:“嫂子,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火车票,等下来送你们上火车。”
等到小陈回来后,就提上江秋月她们两人的包袱,一路又护送她们上了火车,还去找了车上的警卫员,给他看自己的证件,让他们帮忙路上照顾一下。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杨双双为了以防万一给江秋月的电击棒并没有用上。
江秋月要先下车。
快要到站的时候,之前就一直很照顾她们的小同志过来提醒了江秋月一句。
江秋月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才又对着陈红缨说:“我就先下车了,在家等你。”
陈红缨点点头,可手却忍不住拽这衣袖,绷的紧紧的。
好一会儿,她才压着嗓子说:“我有些害怕,你说,他们会不会看出来我不是……原来的陈红缨啊?”
江秋月摇头,拍了拍陈红缨的肩膀,“我们这种情况要不是有亲身经历,就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现在运动这么厉害,谁会说这些。”
“再说了,我觉得你现在很好,你放宽心,你就是陈红缨。只要你用心待他们,他们就是你的父母。”
陈红缨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胸前紧紧握住,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江秋月又安慰了陈红缨一会儿,等车子停靠后,她就提上自己的东西,下了车。
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她已经离开这里快一年了,可是县城依旧是之前的模样,墙上的标语依旧鲜红,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时间还早,江秋月先去县城的百货商店买了些糕点和营养品,又买了几块布料,见还有卖肉的,也跟着买了几斤,然后才去汽车站坐车。
县城到镇上的车也就那几辆,开车的人和售票员都是固定的,他们还记得江秋月的模样。
加上她又嫁给的是城市人,还是个当兵的,因此在附近还挺有名气的,因此刚一上车就被认出来了,然后开始问她是不是回娘家。
江秋月点头说是,后来见打听的人实在太多,就干脆又开始装晕车。
可惜这回没有许老师陪她,也没人拉她的手。
等到江秋月回到生产队的时候,这种扑面而来的热情就更大更热闹了。
好在杜春花他们也听到了江秋月回来的消息,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江秋月也才有借口离开。
回到江家,江秋月就看见家门口的门槛里面站着一个陌生的女性,见面就先上下扫了她一眼,看到她及身边的杜春花他们手里提着的东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敞开了,爽利道:“这是大妹吧,回来的路上累坏了吧,快进来坐。”
“大嫂。”江秋月跟着打了声招呼。
王佳丽笑眯眯应了一声,然后又说:“大妹你先坐啊,我去给你倒水。”
“谢谢大嫂。”
王佳丽摆手,“谢啥谢,都是一家人。”
杜春花先把江秋月带回来的东西看了下,然后把其他东西收起来,把肉拿到厨房切了一小块下来,递给王佳丽说:“这个等下烧了,剩下的先腌起来,留着慢慢吃。”
王佳丽一看见杜春花手里肥瘦相间的肉就忍不住咽口水,爽快的答应了。
杜春花又嘱咐她快点烧饭,顺手把给江秋月的水端了出去,然后就拉着江秋月的手开始问她结婚后的生活怎么样。
江秋月一律说很好,又注意到王佳丽也一直在仔细听,就特意又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没回来。
自江秋月回来后,江冬梅就一直看着她,脸色沉沉,半个字也没有冒出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忽地喊道:“你已经考了行医证,在部队当医生了?”
江秋月撩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点头,“嗯,运气好。”
江冬梅整一个人都觉得恍惚,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重压了一样,整个人就像是矮了好几分,脸色也很难看。
她真是不明白,江秋月怎么就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当初她嫁给许从周,日子过的根本就不是这样。
许从周那人就表面看着像那回事,但人冷心也冷,平时就待在部队不回家。家属区的那些人也都不好相处,动不动就吵架。
她有时候受了委屈想让许从周帮她,但许从周都不理会,还觉得她多事儿,让她以后都老实点。
她每次都要被气死了,可她一个人在外,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想回娘家一趟也不容易。
就算她给娘家写信或者打电话,杜春花他们也只会让她好好和许从周过日子,还说许从周当兵本来就忙,让她别给许从周惹祸。
可以说她当时除了不缺钱,日子怎么过都不舒心,成天唉声叹气的。
可看看现在的江秋月——
她身上穿着棕色的长款风衣,江冬梅依稀记得江秋月身上的这个排扣的款式在后世又流行回来过,属于经典款,怎么都不过时的那种。
还有里面的针织毛衣,笔挺的裤子,黑色的皮鞋,整个人容光焕发,和当初在家里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江秋月这个模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过的很好,她就是想安慰自己说江秋月和当时的她一样只是强装门面都说不出来。
衣着可以装,但精气神又怎么装?
更何况江秋月还说她已经拿到行医证,现在还当了医生。
上辈子,江秋月也不过是参加高考上了大学后才成为正式的医生。
这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个会摆弄一些草药的小学毕业生,就连家里人都不认为她每天弄那些有啥出息。
她明明重生回来,躲开了许从周,让江秋月嫁给了他,江秋月怎么还能越过越好?
江冬梅想不明白。
凭什么啊?
还有她这一年里不管用什么办法,赵长熙都一直躲着她,还多次告诉她不要在去找他,他没有处对象的想法,也不喜欢她。
她更不明白了。
她长得不好看吗?
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
赵长熙怎么就和石头一样,怎么都不动心,反倒越躲她越远。
她到底和江秋月差在哪儿了?
明明当年他很快就和江秋月结婚了啊?
为什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以前,江秋月没回来,她还能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她的重生打乱了原本的世界轨迹,这才让她和赵长熙之间困难重重。
她和赵长熙现在都这样了,那想来江秋月在军营肯定过的就更不好了。
有江秋月的对比,她还觉得自己能坚持下去,可现在一看,江冬梅只觉得天旋地转。
可不管是江秋月还是家里面的其他人根本没功夫注意她,都在问江秋月当医生的事。
等听够了,差不多晚饭也好了。
杜春花大手一挥,“行了行了,先别说了,吃饭吧先。”
江冬梅的神色晦暗不定,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凭什么?
杜春花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
杜春花冲她皱眉道:“你又想啥呢,喊你半天都不理人?”
不等江冬梅说话,杜春花又说:“快点,吃饭了没听见啊!”
江冬梅下意识张嘴想说她不吃,但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肉香,她的肚子就已经率先抗议了。
对了,还有日子。
她的日子也过得不如江秋月。
许从周再不好,但他工资高,每个月发的票也多。
虽然不至于能让江秋月天天吃上肉,但每个月都至少能吃上好几次,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江秋月现在就像是又到了蜜罐子里。
兜兜转转,江秋月还是过的比她好。
江冬梅眼前又是一黑。
充盈在鼻尖的肉香让她直接心口发凉,她重生回来,带着对前世的记忆,不就应该越过越好吗?
为什么现在看来像是反过来了?
江冬梅闭了闭眼,杜春花看她像个木头一样不知道动一下,又冲她吼道:“冬梅你还在磨叽啥呢,吃饭,你耳朵聋啦?”
江冬梅很想说不吃,但她实在太馋肉了,只能抬着沉重的脚步过去。
桌子边上正在摆碗筷的王佳丽见状,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这个小姑子,哈,成天啥也不干,就知道围着一个不愿意搭理她也看不上她的男人转,还成天鼻孔里面看人,好像全天下就她一个人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傻子一样,可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真要是看不上别人,当初别抢大姑子给她寄的那块祝贺她新婚的大红布啊。
也幸好她的这个婆婆虽然有些偏心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没让她这个小姑子得逞,不然看她怎么闹。
不过王佳丽自知自己刚嫁过来半年,连孩子都还没生一个,脚跟没站稳,这种不关她的事儿,她也就不多嘴了。
只要不缺她吃喝就行。
摆好碗筷,王佳丽就亲切地叫江秋月坐下。
比起江冬梅这个讨人嫌的,江秋月这个大姑子虽然才第一次见,但人家好歹表面看着客客气气的,回家还大包小包的,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能到她手里,但至少她现在吃到肉了不是。再说了,人家现在嫁的也好,指不定将来还能帮她点啥呢,处好关系可不亏。
王佳丽还先给江秋月盛了一碗饭,笑眯眯说:“大妹这一路回来肯定累坏了,先吃吧,我这手艺也不咋地,你可千万别嫌弃。”
江秋月末世都待过,最不怕的就是东西难吃,就笑着说了句,“不会。”
江冬梅这边磨磨蹭蹭,总算是过来了。
杜春花又瞪她一眼,“你快点,干啥呢,赶紧坐下。其他人都坐着,就你一个人杵着像根木桩一样,像什么话!”
江冬梅黑着脸坐在了江秋月的对面。
这让她更能看清楚江秋月现在的模样,也让她觉得越来越刺眼。
一顿饭即便充斥着肉香,但在江冬梅看来还是有些食不下咽。
晚饭过后,杜春花就开始安排江秋月的睡觉问题。
原本她还是想让江秋月和没结婚前那样和江冬梅住一屋,但自江秋月嫁人后,屋里就没她的东西了,江冬梅也把江秋月原来的床给搬了出来,彻彻底底霸占了那间屋子。
杜春花刚开口,江冬梅就说屋里住不下。
她现在看不下江秋月,一看就心梗,一看就生气,一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凭什么。
杜春花熬不过江冬梅,加上江立业说可以先住原来的屋里,让江秋月住家里给他盖的新屋子,这件事才算定了下来。
江立业抢在其他人前面说帮江秋月收拾屋子,跟着江秋月一起去了家里给他盖的那间新屋子里。
路上的时候,江立业还和江秋月说:“大姐,你没生二姐的气吧?”
江秋月扬眉,“你怎么会这么说?”
江立业怂眉拉眼道:“二姐说话难听啊,而且她听你考了行医证当了医生就好像你不配也不应该一样,想想都觉得心里不舒坦。”
江秋月没吭声,就见江立业顿了下,才又说:“二姐这一年越来越不着调了,天天追着不搭理她的赵长熙跑,在家又成天颐指气使,看这个不上眼,看那个不顺眼,好像全天下就她最厉害一样。”
“之前你寄给大嫂的红布也差点被她抢了,大嫂快气死了,也看她不顺眼,私底下也吵过几回,大哥又不管事儿,爸妈也管不了二姐,反正家里的人都被她气过,成天鸡飞狗跳的。所以……”
江立业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才落下最后一句话:“你不用在意二姐的意思,她也不是专门针对你,她现在看谁都那样,好像谁都不应该比她好,谁都配不上她,除了那个赵长熙,我觉得……她可能脑子长坏了吧。”
江秋月:“……”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江冬梅要是知道她成天自以为的重生者的优势在江立业的眼中是脑子坏了,会是什么表情。
江秋月笑着点点头,“我早就知道她什么样,放心吧,我不会放心上的。”
江立业有些不敢相信,“你早就知道?”
江秋月说:“我和她以前住一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什么样。”
江立业沉默了一下,忽然喃喃道:“所以她以前也这样吗?”
他似乎想不起来了,就只记得这一年里江冬梅的各种天最大地老二,她老三以及天天追着赵长熙跑的样子。
江秋月就说:“以前没现在疯狂,但小算计也不少。”
江立业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到了屋里面,姐弟两个合伙,很快就收拾好了。
江秋月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放好,就看见江立业正站在屋里垂头也不知道想什么。
江秋月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江立业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除了刚才,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还有话和我说啊?”
江立业忽地抬头,期期艾艾地看着江秋月问道:“大姐,你说我能当兵吗?”
“你想当兵?”江秋月有些诧异,“怎么会忽然这么想?”
江立业揉了一把脸,“我过完年就十八了,爸妈最近一直说要给我找对象,可我不太想结婚,而且你也看见了家里现在的这个情况,我不想将来待在家里,天天二姐作妖,爸妈生气,大嫂,和我……我未来的媳妇跟二姐天天吵架。”
说到他未来媳妇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江秋月有些意外江立业居然能想到这么多,不过这也算是好事儿。
江秋月想了下说:“今年秋季的招兵已经过了,你就是想当兵也只能等明年春季招兵,但我不清楚现在招兵的具体要求,回去我帮你问一问许从周。”
江立业连连点头,“好。”
又笑开了,“谢谢大姐。”
“没事儿,只是你要想好了,当兵虽然光荣但也危险。你姐夫他们平时除了训练外,还要打仗,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江秋月提醒他道:“并且去了,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了。”
江立业:“我知道,我肯定好好想。”
第二天早饭过后,江秋月就去了一趟大队部。
大队部有电话,她打算给陈红缨打一个电话,问一问她回家后的情况。
电话接通的瞬间是一个明显能听出年纪的女性的声音,江秋月就说:“阿姨好,我是江秋月,找陈红缨,我们是一起回家的,说好了打电话报平安。”
姚满红昨天也听陈红缨提起过这件事,立马就说:“江医生是吧,我听我们家红缨提起过你,你等下啊,我现在就去叫她。”
等陈红缨接起电话后,江秋月就问道:“你昨天感觉怎么样?”
陈红缨沉默了一下,才拽着电话线说:“感觉太好了,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江秋月明白陈红缨这是没事儿了,也不打算在电话里面多说其他的,就道:“好就好,那你在家好好待一段时间,走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一声。”
陈红缨点头说好。
挂断电话后,姚满红就对陈红缨说:“感觉这个江医生人很不错啊,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样,是个心细的,还懂医术,你又说双双怀孕的时候全程都是她照顾的,她也帮了你不少忙,要不咱们给她送点什么表示感谢吧。”
陈红缨立刻借机说:“那我走的时候提前到她家拜访一下。”
“也可以。”姚满红点头。
陈红缨欣喜,这样就更名正言顺了。
江秋月这边回来后就被杜春花给拉住了。
一张口,杜春花就说:“昨天光想着你当医生的事儿,忘记问你了,你咋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呢?咋回事儿啊?要不然,我给你找点秘方,你先吃着?”
江秋月:“……”
她赶紧拦下一心想要她生孩子的杜春花,解释说:“我和许从周说好了,这两年先不生孩子,等再过两年再说。”
“为啥?”杜春花不明白,结婚生子,说的不就是结婚为了生孩子吗?
江秋月就说:“没有为啥,我和许从周现在都还不想生,想过两年等他稍微稳定一些了,我也在医院站稳脚了,再生。”
她也不能给杜春花解释现阶段生孩子伤身体,因为那在杜春花看来就是胡扯,他们这里多的都是十几岁就当妈的的。
回头杜春花肯定还要啰嗦她。
杜春花听完果然迟疑了,将信将疑道:“真是你们说好的,不是你不能生?”
江秋月:“……”
她扶额,“真是我们说好的,再说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这其中有半年多他还在出任务,一直不在家,我就是想生也找不到人啊。”
“那就好。”杜春花这才稍稍放心,但又扒拉江秋月道:“那你婆婆那边咋说的,她催你了吗?”
江秋月摇头,随口胡诌道:“没有,他们也知道我俩现在都忙,也说让我们晚点生,说我和许从周都还年轻,不着急。”
杜春花这才“哦”了一声,“你婆婆心还挺大,不过她都这么说了,那就还好。”
顿了一下,又说:“你也别怪我催你,哪个女人嫁了人也得生孩子,早生早恢复,对你也好。”
江秋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接下来的几天,江秋月过的倒还算平静。
当然了,要排除江冬梅偶尔看向她的那种不理解的眼神,和不喜欢的样子。
大约一周后,陈红缨给江秋月打了电话,解释了拜访的事儿。
江秋月答应了,顺便和陈红缨约好了时间,到时候去县城接她。
转眼又过了两天,到了江秋月和陈红缨约定好的日子。
江秋月和家里说了一声,又给江立业一些钱还有票,让他去镇上买些家里没有的菜和肉,她自己则往县城去。
陈红缨刚一挤下火车,江秋月就看见她提着大包小包在艰难地行走。
江秋月走过去接了一边分过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陈红缨用力呼吸了一下外面清新的空气才说:“我爸妈让我带的,一部分是给你的,一部分是我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给……家里人的。”
停顿了一下,陈红缨又用小小声说:“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的心意,就当我最后对他们尽一次孝,以后我就和这边彻底断了。”
江秋月理解,帮她提着东西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客车。
陈红缨一路上都靠着车窗看外面的风景,小声和江秋月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边的样子,以前从来没见过。”
以前的江秋月一直闷在家里干活,镇上都很少去,当然没见过县城的模样。
江秋月也不说话,由着陈红缨自己感慨。
陈红缨又说:“但那时候,我常常私底下幻想县城到底是什么模样,想着要是能去一次就好了。我觉得要是我能去一次县城,我这辈子都满足了,可现在再看,这里其实也就那样,我现在一点也没有自己以前幻想的那样激动。”
江秋月这才说:“因为你的眼睛看到了更远更大的地方。”
陈红缨点头,“是啊,从现在看以前,忽然就发现自己像个井底之蛙。”
停顿了一下,她才更小声的说:“虽然可能有些无情,但我真的更喜欢现在的我,喜欢现在的家,喜欢心里眼里只会有我一个人的爸爸妈妈。”
江秋月就说:“这样不是很好吗?”
陈红缨抿了抿唇,“和我对比,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江秋月摇头,“承什么因自然要接什么果,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镇上。
江秋月来的时候借了辆自行车,就一路载着陈红缨往家去。
陈红缨不再开口说话了,而是眯着眼睛打量着熟悉的四周。
一直到了江家的大门口,陈红缨才咬了咬唇,苦笑一声说:“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我现在居然有点紧张。”
江秋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没事,总要进去的。”
陈红缨舔了下唇,又深沉地呼吸了一下,才踏着步子踩了进去。
屋里面有些不一样了。
盖了新屋子,多了新面孔。
不过爸妈还是老样子。
爸沉默寡言,妈热情好话,大哥和小弟一如既往地站在一边不往这边凑热闹。
倒是王佳丽也跟着杜春花笑眯眯地迎接陈红缨进屋坐。
陈红缨迷愣了一会儿,直到手里被塞了一杯热乎乎的开水,她才回过神。
杜春花正热情地和她打听她是哪儿人,平时干什么的,知道她和江秋月关系好以后,就说多谢她平时照顾江秋月,说江秋月性子闷不爱说话,肯定和其他人处不来,要不是有她们这些朋友帮忙照看着,肯定日子过的一团遭之类的云云。
陈红缨原本还有些激动和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像被泼了盆冷水,不正常的高温被压下,回归了平日的冷静。
虽然杜春花的话里肯定是客气,但见她这样贬低江秋月,她心里便明白那其实说的也是她在她心中的形象。
比之她这段时间在陈家的舒心,这里真的是太糟糕了。
陈红缨抿了下唇说:“没有,平时都是秋月姐照顾我,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她人很好,也都很喜欢她。”
杜春花当下就有些讪讪。
顿了下,她才说:“互相帮助,互相帮助。”
陈红缨没什么兴致地跟着勾了勾嘴角。
褪去了她心里的那层滤镜,现在再看,好像其实一切都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好在杜春花也不拉着她继续说江秋月的不是了,而是转而吩咐家里面的其他人开始干活忙起来。
王佳丽走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陈红缨带过来的包裹,心里面盘算了一下有没有给他们一家带礼物。
按理说应该有的吧,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杜春花这边又安排江秋月好好招待陈红缨。
江秋月干脆把陈红缨喊到了她现在住的屋里。
见她们把陈红缨带来的东西都提走了,王佳丽和杜春花一时间心里都有些遗憾。
这边,江秋月已经和陈红缨开始拆她带过来的东西了。
她自己的和江秋月的单独放,余下的都是带给杜春花他们一家的。
除了姚满红准备的一些家常礼物,陈红缨自己也准备了很多的营养品,吃的、用的,还拿了一把钱和票出来。
然后,陈红缨把钱和票,以及其中一部分礼物放到江秋月的面前说:“这些就当你留给他们的吧。”
江秋月想了下,点头接了过来。
随后,她们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提着其中一部分作为陈红缨带过来的交给了杜春花。
杜春花喜不自胜,嘴上说着客气,手上却接了过来。
陈红缨知道杜春花的性子,陪她说了几句客气话,见一直没看见江冬梅,便忍不住问道:“我听秋月姐说她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怎么没看见啊?”
杜春花的脸色倏然一僵,随后笑了下说:“嗐,她出门了,等下就回来了。”
陈红缨点点头,也没追问。
等到杜春花走了,陈红缨才小声问江秋月道:“冬梅又跑去追那个赵长熙了?”
如果说她最开始听到江冬梅重生后做的事以及她要抢本来应该属于她的丈夫的时候,她心里很生气的话,那她现在已经有些平静了。
她没见过赵长熙,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她现在却见到了可以更好的自己,有了更高更远的目标,赵长熙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
况且她现在对谈对象和结婚一点想法也没有。
文工团好多人因为结婚生孩子,不得不退出让位,直到慢慢退团,再也没办法演出,跳舞。
她不想这样。
即便赵长熙上辈子和她夫妻情深,但那终究是她不记得的上辈子。
江秋月这边见陈红缨情绪平静,点了下头,“听说赵长熙之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赚到了不少钱,生产队里的人就一下子对读书识字感兴趣了,加上他很早就想帮着扫盲,因此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在知青点讲课,江冬梅听课去了。”
陈红缨点头,“原来是这样。”
江秋月看她,“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陈红缨虽然已经决定了近几年肯定不会结婚,但也确实对她上辈子的丈夫有些好奇。
更何况这个丈夫如今还正被别人当成宝一样围追堵截。
因此,她点头,“行啊。”
路上的时候,陈红缨还和江秋月解释了一番她心里的想法。
她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奇怪啊?”
江秋月摇头,“我反而觉得我对你应该刮目相看,我们那个时候的很多女孩子也不一定能做到你这样。”
陈红缨当下开怀一笑,“我就是觉得老天爷赐了我这样的机遇,我要是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江秋月就说:“那你一定加油,说好的当你去了更大的舞台的时候,我和双双去给你送花。”
“我会一直记着的。”陈红缨看着蔚蓝的天空和上面自由飞翔的鸟,眼中全是向往。
没几步,她们就走到了知青点。
里面传来男人清润的读书声。
江秋月朝陈红缨挑了下下巴,“赵长熙的声音。”
话落,抬手。
敲响了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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