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有嫌疑的人。”
宣怀风脸色凝重,问,“给你送情报的那个内应,有危险了。”
白雪岚点头,说,“今天孙副官找我,就是说这事。他如果被人查出来,一定活不成,我们要帮他过这个难关。”
宣怀风问,“怎么帮?”
白雪岚把眼睛垂下,含笑扫着他白雪般漂亮的光身子,反问,“你有什么主意?”
宣怀风用心想了想,商量着说,“你不是说,他们已经枪毙了一些有嫌疑的人吗?如果让广东军觉得内奸已经被清除了,他被发现的危险,也就告一段落了。”
一顿,又说,“是了,我都没有问过你,埋伏在广东军里的内线是谁。如果不能说,你就别说。如果能说,我倒要记一记他的名字。这人是个英雄,要不是他,恐怕你不能知道洋行哪条船上,藏了广东军的海洛因。我说的对不对?”
白雪岚笑道,“你只记得船上搜出的海洛因?那不算他最大的功劳。说起来,这人对你有救命之恩,就是他把姜御医和小妓女翠喜鬼混的事刺探出来,出入时间和夜里走的路线,也是他报告的消息。不然,药方未必能轻易到手。”
宣怀风一听,更生出几分感激,问,“说了这么久,这神秘人物,到底是谁?”
白雪岚微笑着说,“他和你算是同行,你猜一猜。”
宣怀风好奇地问,“难道也是海关的?可广东军里,并没有海关的人吧?”
白雪岚说,“要我告诉,也不难。这里,这里。”
食指对着自己的嘴唇,点了两点。
宣怀风无奈地失笑,“你上辈子一定是做生意的,这种事,也要拿来交换点什么。我身上没力气,不想动,你把头低下来。”
白雪岚闻言,立即满怀期待地俯下头。
宣怀风缓缓伸出一根光裸的手臂,稍往后转着,勾住白雪岚的脖子,后仰着脖子,下巴抬起来,便在白雪岚唇上亲了一下。
白雪岚被那甜蜜而单纯的吻,诱惑得浑身热血又要汹涌起来,差点抱住他来个长长的痛吻。可他也明白自己,如果痛吻起来,光吻是不够的,下面必须也要想法满足。
宣怀风病后初愈,实在不能太使劲压榨,
白雪岚用力一咬舌尖,把涌上来的欲望狠狠赶了回去,只把身体放软了,挨在法兰西浴缸的壁上,英俊脸庞露出神秘的微笑。
宣怀风说,“我已经大大方方的亲了,你也该大大方方的公布了。”
白雪岚说,“广东军的展光头身边,有一位姓张的军官,很得信任。你有没有印象?”
宣怀风和广东军的人打过几次交道,仔细一回想,就想起来了,恍然道,“那是展司令的副官。怪不得,你说我们是同行,指的是副官这个职位。他既然很得展司令信任,怎么会被海关争取过来了?我对这个人知道一点,在我父亲做司令时,他就跟着当时的展师长了,算是广东军里一个老资格。像这种跟着上司打仗打出来的交情,很不容易割舍。”
白雪岚懒洋洋地说,“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张副官本来对展光头是很忠诚的,照他的话说,原本这条命,就打算贡献给他家司令了。可是,谁让展光头不争气,非要和买卖海洛因的洋人搅和在一起呢?”
宣怀风说,“我知道了,张副官痛恨海洛因。洋人的毒品祸国殃民,他能这样毅然选择,也是一个心怀公义的豪杰了。”
白雪岚笑着说,“这所谓的公义,其实有私愤在里头。孙副官也是好不容易,才和他接上了头,前后接触几次,和他有了一点信任,他才告诉了孙副官缘由。原来他在老家,父母早死,只剩了一个幼弟。他是当爹又当娘,讨吃的把弟弟养大的。后来当了兵,有些钱,都寄回家里给弟弟。有阵子音讯不通,他担心起来,请假回了一趟老家,才知道他弟弟因为抽海洛因,抽过了量,死在路边了。所以他恨那些卖海洛因的,恨得咬牙切齿。后来广东军要做海洛因生意,他表示反对,可惜他上司觉得来钱快,铁了心要做这伤天害理的买卖,不许他多嘴。”
宣怀风问,“既然这样,当时他怎么不离开广东军?”
白雪岚说,“我又不是神仙,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反正一路下来,他虽然还得着展光头的信任,其实心里已经不是当初那样。孙副官说,这位张副官最想对付的,倒不是广东军,而是给广东军供应海洛因的洋人。你知不知道,这洋人是谁?”
宣怀风摇头。
白雪岚说,“是你一个熟人呢,安杰尔.查特斯。”
宣怀风倒是显得很惊诧,说,“真的是他吗?我一向知道他为人不如何,只是想不到,他做这种害人的勾当。”
白雪岚的语气里,带了一丝遗憾,说,“展光头对这个人物,隐瞒得很深,一开始连自己的副官也没有告诉。张副官也是最近才知道详细。可惜,知道得晚了,不然,上次把他绑架的时候,顺手往他脑门上来一枪,多便宜。本来以为,他不过是个偷运军火的小外国贼,没想到,是条肚子里装满毒液的鳄鱼。大好的机会,错过了。”
宣怀风手臂在水面上掠过,漾出温暖的水波,把湿漉漉的手掌,在白雪岚脸上轻轻地拍拍,微笑着劝慰道,“错过就错过了,想他干什么?来日方长。我说,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白雪岚被情人温柔地对待,心情是极轻快的,便殷勤地抱他从浴缸里出来,拿干毛巾给他擦身子,然后又抱了他到床上。
那大床经受白雪岚大半夜激烈运动的考验,所幸还未垮塌。
两个赤条条的人,便盖着同一床薄被子,手指缠着手指,脸挨着脸,沉沉而香甜的,坠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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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宣怀风在白公馆里,被白雪岚抱着心满意足地甜甜睡去,他哪里知道,就在同一座城里,有人万般冀盼着他呢。
林家小公馆里,那偌大的挂着许多白纱布的凄凉的屋里,林奇骏还睁大眼睛等着,只是,越看窗外漆黑的天,他眼睛里的期盼,也如那天色一般,越来越黯淡下来。
白云飞一直默默陪着他,到了现在,已明白宣怀风是必然不会来的了。他便很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多嘴,把宣怀风要来的消息,告诉了林奇骏,让他在悲伤的时候生出希望,又由希望而痛苦地失望。
自己本来是谨慎的人,怎么今天连着犯了两次相同的错误?
一次把林伯母去世的消息,泄露给了宣怀风,另一次,又把宣怀风要过来吊唁的消息,泄露给了林奇骏。
白云飞不由对自己不满起来,自忖,实在不该趟这滩浑水,倒是越帮越忙。
他便觉得自己对不住林奇骏,想了想,小声开口说,“大概今天有什么事故,宣副官不得出门。你知道他是一个病人,忽然身体不适,也未可知。夜已经深了,你明天还要扶老妇人的灵柩上路,不如睡去罢。”
林奇骏这时候,却奇异地冷静着,有些心如枯槁的意思,淡淡地说,“我不要紧,到了床上,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坐着,心里也舒坦。”
白云飞仔细打量他的脸色,仿佛有一股执拗,非要等到宣怀风来不可。
心里想,都这个时候了,绝没有上门吊唁的道理。他是通达世情的人,连这点常理也忽略了,可见伤心过度,真的有些迷糊了。
另一方面,又足可看出,他对那位俊雅迷人的宣副官,倒真有些痴意在里头。
他正打量着林奇骏,其实林奇骏也正朝着他看,看了片刻,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柔声说,“难为你陪了我几个锺头,你也辛苦了,不如去睡睡。我在我母亲灵前,是不怕寂寞的。”
白云飞正愧疚自己嘴巴不严,给林奇骏增添了心事,哪里能安心去睡,说,“我不困,就在这里陪着你守灵,也算对老夫人尽一尽心。”
便果然继续陪着林奇骏了。
但似他这种曾登台唱戏的人,交际的客人多,几年下来,渐渐掏腾得身体底子都薄弱了,是禁不住熬夜的。
陪着林奇骏默默地坐着,不知多久,听见有四声锺声,隐隐从外头远远传来。
白云飞知道,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眼皮子不知不觉往下垂,便迷迷糊糊起来,身上觉得一阵寒津津的凉意,后来又不凉了,似有些温暖。
依稀像是一会子,肩膀被人晃了几晃,白云飞猛地一惊,睁开眼睛。
林宅的管家站在他跟前,轻声说,“白老板,天亮了。”
白云飞眼睛眨了几眨,才算清醒些,揉着头说,“我怎么睡着了?奇骏呢?”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扶着墙,要站起来,又觉得仿佛有什么罩在身上,他低头一看,是一张绣着玫瑰花纹的外国羊毛毯子。
这大概是林奇骏见他睡着了,给他盖上的。
管家说,“我们少爷一晚上都在,刚刚才走开,说去洗个脸。”
不过一会,林奇骏就回来了,他已洗过脸,里头衣服也换过,外头还是罩着麻制的孝衣,倒比昨天有了一点精神,只是眼圈还是青黑色的。
看见白云飞,林奇骏说,“你醒了。昨晚让你受累了,睡这么一点时间,怕是不够,我让人收拾了客房,你到客房再睡一睡吧。”
白云飞因为自己说过要陪林奇骏守灵,自己却睡着了,很是不好意思,摇头说,“别管我了。你熬了一夜,这就要出发?”
林奇骏点头,说,“定好的时辰,是误不得的。”
他不知心里想着什么,踌躇了片刻,又对白云飞说,“怀风昨天没来,我今天又要送着母亲回老家去。我想请你留在我这小公馆里守一守,如果他今天真的过来了,烦你和他说……”
还没说完,一个听差从外头进来,说,“少爷,海关的人过来了,说要拜一拜老太太。”
林奇骏一怔,眼里便蓦地多了几分惊喜,只是丧事在身,不能露出来,忙吩咐听差,“快请进来。”
白云飞看他终究不曾愿望落空,心里也没那么愧疚了,说,“你看,我说得不错,宣副官待朋友,是很厚道的。”
林奇骏叹道,“我和他的情分不同别个,到底是一起长大的。”
抚着袖子领口,唯恐有褶皱,让客人见了失礼。
不一会,听差就领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黑皮鞋擦得雪亮,头发却秃了大半,仿佛是个官员的样子。
白云飞一看,就愕了一愕,偷眼瞧林奇骏。
只见林奇骏刚刚生出些神采的脸,已经蓦然黯淡下来,眸中倏忽一闪,烧着一种吓人的怒气。然而那怒气,就如一根火柴擦着的勉强的亮,转眼又被丧事的悲郁吞没了。
那人到了灵柩前,先一脸肃穆,朝着逝者的照片,鞠了三个躬。转过来,对着林奇骏,恳切地说,“林少东家,鄙人李亚海,是海关后勤处的处长。惊悉令堂仙逝,我们总长很是震惊悲痛,本来是要亲自来的,无奈他实在太忙,抽不得空。特派我过来,转达他的哀思。总长还说,请你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林奇骏见他伸出手来,便也伸出手,和他随便一握,就松开了,冷淡地道,“白总长日理万机,寒家这种事,如何敢劳动他费心。李处长回去,见着白总长,请代我向总长问好,就说,林奇骏感谢他的关注了。”
李处长听这语气,大概这一位和他们总长大人,是有什么蹊跷的,因此也不多说话,稍站了一站,就告辞出去了。
至此,白云飞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劝解了,闷站了半晌,才勉强笑着说,“你是做舶来品的,给海关贡献了不少关税。海关派一个官方代表过来吊唁,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至于别的,你不要多想。”
林奇骏沉默许久,长叹了一口气,“怪不得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是最末一等。有钱又如何,没有权力,只能任人羞辱。从今以后,我是彻底的觉悟了。”
白云飞说,“派一位处长来慰问,这恐怕,也并不算侮辱吧?宣副官他必不是存心……”
林奇骏说,“我当然是知道怀风的。至于他为什么来不了,被谁阻拦了,我心里也很明白。白雪岚当着这个总长,威风不小。只是他这个总长,真的能当一辈子?多说无益,云飞,你只管睁着眼睛看。”
白云飞听着这话里,似乎有伏笔,欲要开解林奇骏一番,无奈灵柩出发的时辰已到,这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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