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

　　“周总……跟预定上映的时间可能要晚很久，可能要在八月一日上映了……”

　　“没关系，慢慢来。”

　　“哦，周总，这些东西删掉可以吗？”

　　“尽量能保留就保留下来吧。”

　　“哦，那这些东西呢？”

　　“能保留也保留吧。”

　　“……”

　　剪辑室内。

　　以李强为首的工作人员们坐在电脑前头疼地看着《无间道》电影里乱七八糟的素材。

　　原计划首映的《无间道》依旧在紧张地进行后期处理。

　　拍摄的素材太多，而且每一个镜头都是反复雕琢的心血，要让这些东西全部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呈现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加时长。

　　但你要说要删减这些素材……

　　不但工作人员们犯难，连周洋自己都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中被折磨得欲仙欲死。

　　不过……

　　自从感冒过后，周洋发现自己对待事物的态度开始逐渐有了一丝变化……

　　会和之前一样非常认真以作品为主，但不会过度强求更不会硬生生耗在里面，偏执得如同一个病态的疯子。

　　一上午的时间虽然剪了一些剧情，但进度依旧很慢。

　　也许真的跟李强说得那样，可能真的要到八月份才能上映了。

　　中午吃了中饭以后，周洋在床上小眯了一会，正准备回到剪辑室里继续《无间道》剪辑工作的时候，看到许梅拿着一些资料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今天见到经纪人许梅的时候，周洋总感觉许梅的眼神之中透露着一股狂热感，宛如一股火焰在燃烧。

　　许梅跟周洋汇报工作的时候也非常有激情，仿佛一个即将出征的战士，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周洋听着许梅的汇报，恍惚间竟觉得许梅有些陌生。

　　他跟许梅！

　　也才一天时间不见吧？

　　“老板……《那年那兔那些事儿》周边将于明天正式上架销售，一百份签名恐怕不太够，有些小气，我觉得我们要适当地回馈粉丝们的期待……”

　　“那你觉得多少张合适？”

　　“要不……一万份？”许梅脱口而出。

　　“什么！”当听到这个数字以后，周洋差点就抽过去。

　　一万张！

　　就算签周洋两个字，都要签到手抽筋好吗？

　　“一千张，一千张……要不，五百张吧，毕竟物以稀为贵……”许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

　　“嗯……”

　　“周总，现在就签吧？”

　　“现在？”

　　“是，很多人都眼巴巴地等着呢，周总，要不，你辛苦点？”许梅似乎有些急切感，看到周洋同意以后，她第一时间便拿出一叠周洋的照片。

　　“额，好的吧。”

　　周洋看着许梅的表情以后，便点点头开始慢慢地签了起来。

　　签着签着，周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当他再次抬头看着许梅的时候，却见许梅眼神之中那股火焰似乎越来越旺盛了。

　　“梅姐，你还好吧？”

　　“挺好的……”

　　“总感觉你今天有些怪怪的，像是……如果实在太累的话，你就休息一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洗脑了这句话终归是没有说出口。

　　“周总，我不累，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怎么会累呢？”许梅连忙摇摇头。

　　虽然努力表现得平静，但却心跳不断加速，仿佛血管里的血液在不断沸腾……

　　紧接着想了一会，仿佛想到了什么东西一般随后又看着周洋：“要不，先签两百张？”

　　…………………………

　　《黑夜行者》拍完了。

　　姜戈在港岛大酒店办了一场颇为阔气的杀青宴。

　　几乎将港岛和大陆知名的狗仔媒体全部邀请了遍。

　　一部电影的上映，自然是要造势的，特别是《黑夜行者》这样投资接近三亿，涵盖了大陆两岸实力演员的野心之作，绝对要造一波大势。

　　而造势……

　　这些知名的媒体人绝对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席间。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坐在主位上的姜戈在一阵阵阿谀奉承和夸耀中喝了一杯又一杯，随后眯着眼睛醉醺醺地看着远方的灯火辉煌，心中顿生无尽豪气。

　　我来！

　　我见！

　　我征服！

　　他对《黑夜行者》非常满意。

　　从剧本到演员，再到最后一个镜头，特别是在看完尚未剪辑的样片以后，他甚至觉得这部电影能够媲美曾经的《霸王》，不但能在华夏屠神灭魔，更能在海外大放异彩。

　　酒精的作用下，他感觉眼前产生了一丝幻觉，仿佛来到了一个世界里。

　　那个世界里……

　　戛纳金棕榈奖！

　　柏林金熊奖！

　　威尼斯金狮奖！

　　一个个曾经非常遥远，现在却非常近的奖项在他心中一遍一遍地在他眼前徘徊，从刚开始的模糊到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甚至隐约间，他仿佛站在了最高舞台上，俯瞰着下方芸芸众生……

　　羡慕、嫉妒、夸赞、憧憬、狂热……

　　无数的目光凝视着他。

　　甚至，这其中还有一个他非常厌恶的身影，那个身影不甘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挫败感，但却又不得不鼓掌。

　　姜戈心中分外开心，但淡然地走上台，接过至高奖项，俯瞰着那个让自己厌恶的身影。

　　他抬起脚，仿佛能将之踩在脚下。

　　我才是真正的主角！

　　我才是！

　　你只是一个配角，为我喝彩的配角，仅此而已！

　　“姜导……”

　　“姜导？”

　　“姜导……”

　　姜戈从恍惚中恢复过来。

　　本来热闹的大厅此时此刻变得分外安静。

　　无数的目光看着他，而他的前方，《东方娱乐》的记者拿着话筒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

　　“姜导，听说周导的《无间道》本来定在七月中旬上映，现在突然放影迷鸽子了，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不清楚……”

　　“那你觉得《无间道》和《黑夜行者》一起上映，谁的票房会更高一些？”

　　“抱歉！《黑夜行者》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无间道》……”

　　“能说说为什么吗？您是觉得《无间道》跟《黑夜行者》没有可比性吗？”

　　姜戈并没有直接回答记者的话，只是脸上露着笑容，随后目光看着窗外的天空，稍稍顿了顿，在无数双眼睛中，他眯起了眼睛：“《黑夜行者》没有要跟任何人比的意思，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七亿！”

　　方才那一幕幻觉，令姜戈难免膨胀，难免的膨胀再配上逐渐上头的酒精，姜戈便开始有些无法压抑心中的那一份想法。

　　全场所有人当看到姜戈突然说出这句话之后，瞬间便是一片哗然。

　　“你是说，七亿？跟《塞维尔号》一样，成为华夏电影历史上的里程碑吗？”

　　“对！”

　　一个个震惊的眼神让姜戈分外喜悦。

　　徜徉在这些目光中，姜戈心中豪情几欲冲天。

　　常规的炒作对《无间行者》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他必须要将电影话题炒到极致，让整个圈子都震惊的大噱头。

　　不但如此……

　　酒精逐渐上头，半理智，半醉酒的姜戈开始在媒体前大发豪言壮志。

　　他聊到了柏林、聊到了戛纳、聊到了威尼斯……

　　无数的记者围着他，疯狂到了极致。

　　他被围着越发得兴奋，甚至到后面，酒精最终吞噬了理智，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啥了。

　　他只记得自己被助理小心翼翼地抬到了酒店。

　　隐约间，经纪人在旁边跟他聊了几句。

　　“这一次炒作非常成功，关注度非常大，明天绝对是各大媒体的头条！”

　　“热度上来了，都压了《塞维尔号》和《熊猫侠》了，就连即将上映的《珍珠港》都被我们的热度给压下去了……”

　　经纪人在聊完以后似乎看了电脑，随后言语开始变得分外激动。

　　姜戈在兴奋中，眼皮子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他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从颁奖舞台上走了下来，看到了周洋绝望的目光。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

　　“为什么！”

　　他看到了周洋在咆哮，随后精神仿佛崩溃一般蹲在地上掩面哭泣。

　　姜戈感觉很爽！

　　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快地跳动。

　　他朝前走了几步，随后将周洋踹倒在地，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看着周洋那愤怒的模样，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扬长而去，只觉得比获得大奖还畅快。

　　当姜戈梦醒以后，已经的第二天傍晚了。

　　他脸上仍旧残留着笑容，神清气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恨不得让《黑夜行者》立马上映！

　　他实在是憋屈太久了。

　　这种情绪，这种状态下，他打开电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黑夜行者》在网络上屠神灭魔……

　　然而，当登上电脑，看到微博头条的内容并不是《黑夜行者》，更不是自己在酒桌上的“七亿”豪言壮志的时候，他愣了。

　　随后……

　　他低头看了一眼新闻。

　　【周洋首款001号签名周边卖出一百万天价！】

　　“草！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鸟新闻？”

　　姜戈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喉咙里仿佛一口气憋着，怎么都喘不出来。

　　脸色通红，通红……

　　过了许久以后，他猛地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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