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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姜月喝了些镇痛的药剂,聂照拿着扇子,端着井水回来后,她已经睡着了,药剂有催眠的作用,毕竟睡觉也是镇痛的方式之一。

  她的伤[kou]多集中在手臂、后背、小腿上,只能侧躺着睡,聂照爱惜地摸摸她的脸颊,发丝,抚平她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在她面前支了个凳子。

  把冰凉的井水放在凳子上,给她盖好肚子后,才持扇轻扇,用揭起井水凉气的轻风驱散她身上的疼痛。

  姜月果然睡得更安稳一些。

  方法有用,她受用,聂照心里便生出一种满足感来,觉得自己对姜月是重要的,也就不知疲倦了。

  他撑着下巴,一边扇风打量着姜月,时而碰碰她的脸颊,才有失而复还的真切,许久过后竟慢慢睡着了。

  到下半夜,姜月迷迷糊糊[kou]渴,困倦地抬了抬眸子,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夜[se],而夜[se]中,她床榻前坐着一道静谧而深沉的影子,那样直挺挺的,看不清脸,只能瞧见一身大概的轮廓,他面前盛着一盆清水,在幽夜里也倒影了一片诡谲的影子。

  她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梦里见鬼了还是现实里鬼就在她床前,靠近战场,死人多,她受伤元气弱,见着鬼似乎也很合理,但姜月自觉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鬼也没有扑上来伤她的意思,还是决定相安无事,嘀嘀咕咕心里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再醒来时候,姜月瞧见窗外[ri]头高悬,已经是晌午了,她忍痛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闷哼,伸手在胸[kou]下方摸了一把,摸出一个桃核雕刻的长命锁,雕刻工艺生疏,但上面的图案却很[jing]巧,是两尾相衔的游鱼。

  她摸了摸,是新鲜的桃核,被沿着中缝翘成两半,中间的核芯被挖了出去,打磨成两片圆润的长命锁,在中间塞入一枚绿豆大的铜铃铛后再把两片长命锁用鱼鳔胶粘连在一起。

  姜月才想起昨天晚上坐在她床前的那个影子,抓着长命锁,撑着腿一瘸一拐跑出去,大喊:“三哥,你快看!有……”有灵魅送她了一个长命锁!

  她剩下的话还未说出[kou],就见蹲在院子洗衣服的聂照叼着桃子回头,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有长命锁。”姜月看到聂照[kou]中的桃子,当即改[kou]。

  聂照甩了甩手上的水,把桃子取下来:“我雕的,怎么样,好看吧?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然后顺手捞了个凳子给她。

  “好看。”姜月没想到聂照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她仔细放在掌心搓了搓,塞进衣服里,拖着腿坐在凳子上,盯着聂照手里的桃子咽了咽[kou]水。

  聂照注意到她的目光,把桃子在她眼前晃晃:“想吃?”

  抚西地处偏北,桃子成[shu]的也晚,如今七月,正是头茬桃子成[shu]的季节,在物资匮乏的军中能有吃一颗桃子,是多羡煞旁人的事情。

  桃子皮红里透粉,香甜的气息缠绕在姜月鼻尖,她连忙双手捧向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若是身后有尾巴,恐怕此刻都摇得飞快

  (),

  “?(),

  说逐城山坡里的几棵桃树上的桃子[shu]了,往军中送了几筐,分了两颗来,说一人一颗,确实香甜诱人,啧。”

  聂照形容着,姜月谄媚的笑容愈发谄媚了,捧着的双手更往前递了递:“一人一颗的,三哥最疼我了是不是?这么一[kou]小小的桃子,想必……”

  “可惜啊,桃子是热[xing]的食物,有些人有伤在身,是吃不得了。”聂照惋惜地摇摇头,自顾自又吃了一[kou]。

  姜月沮丧还有点气急,不给就不给嘛,还要故意气她。

  聂照吃完了这一颗桃子,顺手在院子里刨了个浅浅的土坑埋进去,用脚踢了踢土把它盖好,走回来捏捏她的脸:“行了,可千万别说我小气,给你做了平安锁,厨房有饭,井里有冰着的半块西瓜,你吃完粥再吃些西瓜。”然后他继续回来搓盆子里的衣料。

  姜月一瘸一拐去了厨房,见灶上半盆黑黑白白的雕菰饭,另一边盘子盖住个碗,打开看是半只[ji],准确来说不是对半分的半只[ji],而是留下两只翅根,两只后腿和两根[ji]翅的半只[ji],是[ji]的一身[jing]华所在,[rou]细不柴。

  她咬着两根筷子,把饭和[ji]都端出去,重坐回凳子上,把筷子放到碗上,举起个[ji]腿儿递给他:“三哥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一个。”

  “得了吧,你还能吃不完?真吃不上就下顿吃,我不爱吃这些东西,什么[ji]腿[ji]翅,早就吃腻了。今天小瓦和桃子一起送来的,没办法,我才收下。”聂照看都没看她。

  姜月吸吸鼻子,三哥那么矫情,怎么会不爱吃细嫩的[ji]腿而爱吃干硬的[ji]胸?

  她感动的要命,说:“三哥,我要再写一篇文章……”

  她话还没说完,聂照已经夺过[ji]腿塞进她嘴里:“嘘,你写就写,别告诉我。”

  提前告诉他,那就一点感动的感觉都没有了。

  姜月不明白,猜他大概是害羞,哦了一声,抱着碗扒饭。

  她没起床的时候,聂照在洗泡在盆子里的东西,姜月饭都快吃完了,他好像还没洗完的意思。

  “这已经很干净了,而且看起来是新的,为什么要洗这么久。”姜月咽下一[kou]饭,不解地问。

  “新的棉布为了使用时间更长,看起来更厚实些会上浆,但是会导致布料变得粗粝,直接接触皮肤产生不适,所以新的布买回来要多泡一泡搓一搓,才能变得柔软而且吸汗,尤其刚出生的婴儿都会用洗过很多水的棉布做[niao]布。”

  姜月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事情,她一直过得粗糙,在生活和吃食上完全没有此类的见解,也体会不到差距。

  她伸手在水里摸了摸点头:“确实是更软一点诶,做里衣肯定很舒服。”

  果然三哥在生活上经验很多,怪不得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聂照点头:“我的确是打算用来做里衣的。”

  姜月未做他想:“那你做好了给我摸摸。”

  二人正说着话,刘将军的人敲门进院,进来分

  ()  别向二人拜首问候,才道:“聂将军,王野将军昨[ri]似是魇着了,一直在不停地喊人,刘将军请您即刻去一趟。”

  抚西不适宜养病,王野的病反反复复,聂照点头:“我稍后便去。”

  待人走后,他将洗软的棉布晾好,把井水里的西瓜捞出来对半切开放在姜月面前递给她勺子,和她叮嘱一番才起身离去。

  聂照走后没多久,李宝音便抱着一堆零碎来看她,见她先是不由得红了眼眶,道:“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

  姜月把剩下的一个[ji]腿举起来,问:“你吃[ji]腿吗?”

  李宝音愣住了,心里想的话被她的[ji]腿噎了回去,说:“我,我吃过了……”

  [ri]间军中打了些野物改善伙食,她跟着父亲分了一只[ji]。

  “再来一个吧,”姜月不由分说地把[ji]腿塞进她手里,抬起头,“吃完别哭了,才不是你的错,况且霍明爱有错,为什么不能杀?三哥说要斩[cao]除根,我当时只觉得受教了,如今细想想,还真是至理名言,要是当时能把方巡也杀了,那就不会有这等差错了。”

  李宝音细想想,虽然凶残,好像这么解释也没错,但她还是很愧疚,把自己的零碎万一一一摆开给姜月:“我怕你养伤无聊,所以特意给你带的,这都是我从小玩到大,[jing]挑细选的好东西,还有些我娘做的吃的。看,胭脂、[kou]脂、香粉、鸭蛋粉、花钿、青黛、绢花……咱俩可以互相在脸上涂着玩儿。”

  世人没有不爱美的,年轻的娘子郎君更是爱俏,姜月台子上唯一一盒的胭脂还是舒兰夫人因丈夫去世不宜过度矫饰送给她的,聂照用来给她在额头点过红点。

  李宝音拿来这些东西,香喷喷的,都是姜月没见过的好东西,她眼睛都放光了,一个个擦在手臂上闻一闻:“好香啊,宝音你对我可真好。”

  姜月是个善于表扬他人的人,这话她对聂照说过无数遍,聂照十分受用,李宝音也同样红了脸颊,一个劲儿往她手里塞:“那都送你了送你了。”

  “真的吗?宝音你也太好了吧,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姜月拖着长音说话时候改不掉灿州的软腔软调,李宝音被左一句“你最好最慷慨”又一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迷得五迷三道。

  姜月也没吝啬,把聂照留给她的西瓜分了李宝音一半。

  ……

  姜家一众逃荒到逐城,即便再努力节俭,还是改不掉往[ri]骄奢的习气,逐城又不是一个好做生意的地方,因而带出来的钱如今也花得七七八八。

  原本大夫说周氏好不了,但祸害遗千年,养了几个月,如今能[kou]齿不清地说话了,但还是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她哎哎地叹气:“天气炎热,也不知冰些荔枝西瓜来吃。”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周氏本来就不是姜月堂叔的亲生母亲,如今生活拮据,逐城里一个西瓜可贵了呢,买半个四[kou]人吃都不过瘾,小周氏就当没听见,扇着扇子转而和儿子道:“前一阵闹得厉害,听说姜月那个义兄在军中有些名头?西瓜你

  切几片去瞧瞧姜月。”

  姜祈弯着腰在地上修理明天要摆摊的桌子,

  刘氏马上要生了,

  挺着大肚子戳了戳他,他向来听他媳妇的,姜祈就看着那几片西瓜摇头:“好歹送一个,几片也不嫌丢人,要去你自己去,我还要在家照顾应柔。”

  小周氏骂也不敢骂,打也舍不得,更不敢迁怒刘应柔,瞪一下都不敢,她但凡一扶脑袋说头痛,姜祈就得跟她撒泼,养个儿子二十年真是白养了,她把脚一跺:“行,你不去我自己去,你爹指望不上,你更指望不上。”

  刘氏,也就是刘应柔轻轻给蹲坐在地上的丈夫扇扇子,也不理婆婆的发疯。

  姜祈冲她笑笑:“夫人累不累,累了快回去歇歇,我自己做就好了。”

  刘应柔帮他擦擦额头上的细汗:“我不累,夫君可要好好努力,咱们的孩子还等着过好[ri]子呢。”

  姜祈听完,干劲儿更足了。

  她愈发笑得恬淡。以前住在突州,家里穷,爹娘死得早,她到处弹唱,一心想着就是嫁个有钱人过好[ri]子,姜祈随他父亲经商路过突州,一个傻乎乎的纨绔子弟,岂不是最佳人选?

  嫁去灿州发现,[ri]子没想象的那么完美,却也不差,姜祈虽然还有些招猫逗狗的纨绔习气,却听话,她指南不往北,打东不去西,他又是家中独子,只要他一直听话,不沾他父母的坏心肠,那就未来可期。

  就算现在穷一点,但只要脑子清醒,早晚会越来越好。

  刘应柔抬头看看婆婆离去的背影,旋即收回目光,军中岂是闲杂人等能轻易进的?周氏恐怕大门都进不去,姜月好歹[ri]子过得好些了,她那义兄有出息,再跟这起子人搅合在一起简直要命。以往没见对人家多好,现在巴巴贴上去了,不安好心!

  她因为怜悯算是帮了姜月一次,姜月也帮他们一家在逐城落定下来,要不是有人家兄妹庇护,也不能如此安生。

  小周氏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骂骂咧咧捧着自己那两片瓜回来,说狗眼看人低,竟然不让她进门,她把这两片西瓜塞进周氏手里:“吃吧,姜月飞黄腾达了,也不见照应照应,狼心狗肺。”

  周氏吃完一咧嘴,骂道:“不是亲生的血脉,就算养十几年也没用,跟咱们都不是一条心的。”

  刘应柔持扇的手一顿,皱眉,大惊,姜月竟然不是姜家的亲生孩子?捡来的?真的假的?她疑问:“姜月不是姜家亲生的孩子?”

  周氏冷哼一声:“没教养的衰痨鬼模样,哪有我们家人的半点长相?可惜当时我那个亲孙女一出生就死了,上香除晦的时候正好瞧见她,白白嫩嫩的,生得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捡这么个野种用来充婚约,要早知道聂家会败,何苦[lang]费这些粮食,任她死了算了。”

  刘应柔长吸一[kou]气,怨不得姜家对姜月这么差,原来不是亲生的啊?

  她想了想,扇子贴在胸[kou]又轻扇,要是姜月不是姜家的孩子,此事得找个时间告知她,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的生身父母。

  ……

  天是闷热的,

  并没有下雨,

  乌云滚滚地压着,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种不痛快,才申时帐中就点了油灯,老远就能闻见一股汤药味儿。

  几位亲信的将军来回看过了,大夫说不大好,但若是求生[yu]望强些,说不定能救回来,但王野一[ri]里有半[ri]是睡着的,睡又睡不安稳,始终梦魇,现在醒着,大家便都来瞧瞧,说不定是最后一面了。

  聂照在外头遇见了来看的刘方志,二人一前一后入帐,进去的时候背着光,教人看不清他的脸。

  王野瞪大了眼睛,喊:“侯爷。”

  他挣扎着要起身,聂照快走了几步,站到他床前,扶住他的手臂,弯下腰道:“我不是他。”

  刘方志心尖一跳,缘何王将军会喊他侯爷?

  王野拖住聂照的胳膊,用昏黄的老眼打量他,忽然老泪横纵地捧住他的脸:“你不是侯爷,你是太平儿,是小侯爷,你是他。”

  聂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王野竟然还能一眼认得出他,这么久了他迟迟未来拜见过,一是怕真的相认诉说当年之事触及情肠,于他养病不利;二是若不相认,他一个小将没有缘由来探望。如今王野病危,他是时候来瞧瞧。

  “我长大了,将军不要再叫我[ru]名了。”聂照猛地一羞,却颔首,当是默认。

  王野抓着他不肯撒手:“哦,是,如今你该有二十岁了,有个字,叫子元,子元啊,我寻你多年啊,你怎么不回来?”

  “我前些年见过将军的使者了,只对他说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将军在朝中举步维艰,我是罪臣之弟,回去恐给你添麻烦。”

  王野老泪横纵,俯倒在他膝上,泣不成声:“当年一战,是我与侯爷和夫人一起,北羌趁我们人手不足所以绕后突击,侯爷令我先杀出去请援兵,我走后,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援兵也不会来,所以宁愿战死以留清白,却怕我无辜枉死,让我先走。”

  聂照冷不丁被提起当年战事的细节,也沉默,静静听他描述当时的惨状。

  血没马蹄,横尸遍野,青[cao]被人血浇灌得肥嫩翠绿,疯长到腰间。

  刘方志亦是沉默,上下一联系,便得出结论了,王野早年在宣平侯麾下效力,所说的侯爷自然是宣平侯聂沉水,当年夺嫡之争惨烈,朝中风云巨变,惊闻聂家通敌叛国,宣平侯聂沉水战功赫赫,却因无援军而战死靖北,聂积香被斩,那聂照就是聂沉水的幼弟?

  怪不得,怪不得聂照有如此帅才,不像出自文官之家,原是家学渊源。

  王野一边说着,一边从枕下拿出自己的印信:“如今见到子元,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能放心去见侯爷了,这是我的贴身信物……

  先恪元皇帝病重之后,朝野上下风雨如晦,如今清元陛下在政无所作为,除了皇后与黄贤对立外,还有先帝哀太子的遗部和当年聂家[jiao]好的臣子苟延残喘相互取暖,以及一些中立清流,如今皇后党败落,牢梁之众,印累累绶若若,你大可持我印信与[jiao]好旧部联络。

  ”

  他凑近(),

  ?(),

  道这些都是可信之人,若举大事,可用之。

  聂照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见他昏昏沉沉又睡去了,才起身出去,夜已经更深,深吸一[kou]便是露重的寒气。

  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

  汉时的歌谣在元恪末年已有重现的预兆,今[ri]更甚。

  刘方志默默也随着出来,迟疑了许久,才道:“万没想到你是宣平侯的弟弟,当年恪元四将何等风光,是朝廷中流砥柱,宣平侯更在四将之首,师从公孙既明,战功赫赫,无人能望其项背,凡为将帅者无不以他为榜样,谁料到……”

  “或许就是这些荣耀才惹出祸端。”聂照摩挲着手中王野的印信,长叹一[kou]气,“夜深了,将军休息罢,我也该回了。”

  刘方志点头,看着聂照的身影一时不言。

  聂照随手摘了根狗尾巴[cao],咬在齿间,往眷所慢慢挪动,心里一时是过去的事,一时是如今的战局,再是扑朔迷离的未来。

  门前挂了盏灯,上面用笔蘸了墨水花了几朵简陋的小花,简陋到像是用两块木板搭成一方小床那样简陋质拙。灯笼原本是没有的,聂照看了看那盏橘[se]的小灯,有些奇怪它的来历。

  但它在细风中飘摇,被吹得忽明忽暗,却就是不灭,狭隘又偏爱地仅仅照亮着那一方寸小天地,聂照心里一时升起了细密的疼痛酸涩,像溃散多年的家有了具象,重新拼凑,而拼凑者仅仅仅是一盏灯笼。

  夜里会下雨,他将灯笼摘下来带进去。

  李宝音走了有一阵了,姜月还在院子里吃西瓜看星星,见聂照抱着灯笼走进来,连忙叫住他:“你摘下来做什么?我特意叫宝音帮我挂上去的!”

  聂照把灯笼吹灭:“今晚要下雨了,明早我走的时候再挂回去,”他走过去拍拍姜月的头,“怎么想起挂灯笼了?”

  “我想你送我一个亲自雕刻的平安锁,那我就送你一盏灯笼,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但上面的花是我亲手画的啊!”姜月仰起头认真和他说,“这样你晚上回来就不会太黑了,你看那个花,是不是很可爱?”

  聂照摸了摸简陋粗糙的花瓣,点头:“可爱,但是比起你差一点。”

  或许帮他拼凑起家的不是灯笼,而是送给他灯笼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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