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耗在一旁拍手叫好道：“这就对了嘛，该杀不杀，就是傻瓜。这等货色，一看就是转身翻脸的主，留他一命干啥？只是可惜了，没让我吸了，咋死不是个死啊。”

        我无奈道：“其实我很好奇啊，你修为不高，还是个虚魂，为什么总要吸别人呢？倘若你有什么野心，或者吸了别人能让你修为大增还好理解。可这些对你都没意义啊，您图啥？”

        “图啥？”虚耗一本正经道：“存在感啊！”

        见我不解，虚耗又道：“我，生来就特娘的是个废气。人家鸿钧和混虚一黑一白，乃是法气，继承了盘古的飞升之力，我和我那兄弟呢？竟然是贼气，下沉之力。都是盘古的内气所化，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人家是道祖，是创神之神，受万人敬仰，就算不被人敬仰，还被三界所惧。我呢？却只能落个贼偷的名声，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阎罗、元帅派头足。更让我气愤的是，那狗日的帝俊按理说是我的后辈呢，结果，我被他个囚禁在了虚危山，要不是碰上你，我还出不来呢。”

        我不禁一笑道：“这不是出来了吗？出来就行了，干嘛还计较那么多。”

        “是出来了，可还不如不出来呢！”虚耗气呼呼道：“离开你后，我入了阳，寻思着也逍遥逍遥，周游一下三界普天，补偿一下真么多年被困的自己。结果呢？生了一肚子气。在那雪域高原上，我相中了一座庙宇，想着要是白日能受凡间香火，夜里广纳诸天月华，也算是找了个不错的安身之处。谁知道，晚上那庙里跳出来了一只兔子精，愣说那庙宇是他的香火庙。我心平气和地和他说，我是虚耗，好歹也算个长辈，就把庙宇让给我算了。结果你猜那厮怎么说？他说虚耗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嘘尿，说着，还当着我的面，嘘嘘了一泡……”

        我心道，这死兔子啊，你和这么个混不吝叫什么劲啊，你让给他一个香火庙能如何？这家伙要是有个安身之所，简直就是整个三界的大幸运。这回好，自己搭上了性命，还彻底让这厮放飞自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虚耗朝我一拍那胖乎乎的胸脯道：“罗卜，天地良心，一开始我可真没想杀他。是他非要逼我啊。我当时就在想，我堂堂虚耗，乃是和鸿钧一个辈分的人物，竟然没人认识也就罢了，还被人当众撒了一泡臭烘烘的尿。我……我不杀他都对不起盘古。于是乎，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我就大开杀戒，还不错，吸了几百个小叻色之后，果然开始有人惧怕我的大名了。”

        你妹的，这算什么名气啊，这不就是所谓的“臭名昭著”嘛！

        “我从雪域高原，一路吸到昆仑山，就从没合过嘴，要不是碰见了那小巴蛇，我都要一路吸上玉珠峰了。”虚耗哼声道：“听说那玉珠峰上住了只狐狸，还是妖主，我寻思着，要是偷袭把她给吸了，我不就名震三界了嘛！”

        “呸，亏你敢想！”我吓唬道：“多亏你没去，去了的话，早就被昆仑狐又关起来了，再关你个三五千年。”

        “那狐狸有那么厉害吗？”虚耗喃喃道：“那小巴蛇倒是也极力劝我不要去，因为那是你的朋友。别人的面子不给，你罗卜的面子我还是给的。”

        “行了，我谢谢你了还不行吗？”说到这，我板起脸，故意换了口气道：“谢也谢完了，咱们该说说咱们之间的事了吧。”

        虚耗眨了眨贼眼珠，警觉道：“咱们之间有什么事？罗卜，你这话茬可有点不对啊，我没干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吧。”

        我正色道：“在虚危山，我放你出来的时候，我是不是有言在先，有关龙族的事，你要缄默其口，不能对任何人吐露？”

        “我没和别人提起啊！”虚耗一脸无辜道。

        见我面色凝重，这家伙忽然又想起来了，叫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小巴蛇吧？喂喂喂，小巴蛇不算别人啊，他是你的人啊。当时我都要把他给吸了，你猜怎么着，这家伙竟然威胁我，说我敢吸他，他带头大哥会把我碎尸万段。我还好奇呢，谁是他带头大哥啊，竟然这么张狂，一追问，敢情就是你。就这样，到了嘴边的肉，我都忍住了。后来我们两个一聊，竟然一见如故，我发现这小东西也是个脑回路不同凡人的主。于是，越聊越投机，说着说着，就聊到了你，一不小心没把门，把上次你去虚危山的事和他说了。后来我也想了，既然他是你兄弟，和他说了应该不算违背我之前对你的承诺。”

        “放屁！”我粗俗骂道：“正因为他是我兄弟，才更不能和他说。”

        “为什么啊！”虚耗一撇嘴道：“你们人族，就是麻烦，哪怕是成仙得道，还是那么多的麻烦。活的简单点，想的少一点不行嘛！”

        “你不懂！”我正色道：“正因为他是我兄弟，他知道了元龙的秘密之后，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尝试。”

        “这不挺好吗？”虚耗瞪眼道：“我听他说了，你要组成六德神兽，恢复修为，一统霸业。而它的终极梦想，就是成为一只无所顾忌游弋在三界之中的真龙。那你就让他去尝试呗。成功了，能助你一臂之力，他自己也能圆梦。啧啧，一举两得，忠勇双全……”

        “全你妹啊！”我骂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从一只巴蛇化成云龙那么不容易啊？这搞不好，就是一条不归路。”

        “那又如何？万分之一的概率也是概率，我听完小巴蛇的这个想法之后，大为惊叹啊，这是一条怎样的蛇？这是一条高尚的蛇，纯粹的蛇，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蛇啊。我还给他加油大劲儿了，喏，这不是好亲自陪它来了这大漠？”

        我要被这家伙气死了。

        这厮生来是个虚魂，完全不懂得人情上的感受。

        “可你知不知道，这就意味着，不管成不成，他都再也不是我那个兄弟了。那个曾经的小巴蛇，要么去死，要么成为一个陌生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要为我做出牺牲。我罗卜宁可千刀万剐，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失去我的兄弟。”我大声道：“我情愿他真的和我闹掰了，孤身逍遥在葱岭以外去。你懂吗？”

        《六指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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