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上下百余众，从狐狸洞以及四处隐藏处缓缓头爬了出来，一个个满脸惶恐和心酸地看着昆仑狐。

        它们惊慑于不灭的通天修为，也心疼自家奶奶刚才的遭遇，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迷茫。

        在他们心中，昆仑狐的修为就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可是，即便是这样，奶奶在面对不灭的时候，甚至连反击之力都没有，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如果说，奶奶和不灭差了一百倍的距离，那他们这些小狐里，又和不灭得相差多少的距离？

        单是想一想就够绝望的。

        他们不知道兴兵还有什么意义，就算是天下人都凝聚在一起，能不能和不灭一较高低都是个未知数，那是不是意味着，从现在开始，狐族就该彻底放弃了……

        “奶奶，我对不住您！”吟梦已经醒了过来，她凝重地走到了昆仑狐的面前，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吟梦清楚，刚才自己鲁莽了。

        作为昆仑狐的贴身侍随，自己本该理解昆仑狐的心意，可自己却偏偏在这时候，气血上头，差点给狐族招致灭顶之灾。

        昆仑狐看了一眼吟梦，又看了看满眼惶恐的族众，突然笑了。

        上至吟梦，下至小狐狸们，被昆仑狐这笑容搞得愈加迷糊。

        这时候，奶奶怎么还笑的出来？

        昆仑狐缓缓走上狐狸洞前的石台，看着自己的臣民高声道：“你们可知道我所站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众人摇头不解，我带着青面、阿丞也走出闭关洞，远远地注视着昆仑狐。人云，一家之主，有立柱撑顶之能；一军之将，有摧城拔寨之力，而一国之君，则有安养万兆黎民之才。我想看一看，昆仑狐是如何让这备受打击的狐族重新振作起来。

        昆仑狐环视众人一圈，朗声道：“我来告诉你们，就在我站立的位置，千万年前，人皇太一将昆仑赤狐列为昆仑四灵之首。也是在这里，我昆仑狐的老祖第一次创建了西域妖国。纵观万年风云，当年的陆吾、青鸟、开明皆已经化为尘土，可我狐族不仅依旧屹立在妖族之巅，而且还开枝散叶，子孙无穷也。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些吗？”

        不等有人回应，昆仑狐便自问自答高声道：“我要和你们我说的，不是我狐族的荣耀，而是我狐族波澜壮阔的历史。我们有过高光，也有过低谷，有过功成名就，也有过一败涂地，我们什么都有，就是从没有过认输。如果我，就这么轻易地被吓到了，那我就不配做妖国之君，如果你们就这么被轻易震慑住了，那我的以死相争还有什么意义？我要的是整个妖族地位的提升，可我不想给一群懦弱的臣民搏命。告诉我，你们自甘堕落吗？你们愿意让我昆仑狐为你们殊死一搏吗？”

        “我们不自甘堕落，我们要和奶奶一起殊死一搏！”吟梦起身高呼道。

        “这就对了，你刚才是在跪给我吗？不，你刚才的跪，是因为你怕了，你在跪给恐惧！”昆仑狐望着吟梦，继而朝着所有狐族道：“如果你们都感觉到了恐惧，那就证明你们的心还不够冷。现在，你们再瞧瞧我的脸，这血痕是什么？”

        “是仇恨！”吟梦道。

        “是报复！”魅雪也大声道。

        “是过去，是悲痛，是我们的屈辱……”

        一众狐族纷纷高喊着。

        昆仑狐却凛然喝道：“都错了，我告诉你们，这才是荣耀。每个人，一辈子对遇到许多的对手，当你一一跨过他们之后，他们所留给你的伤口，那就是荣耀。未来早晚有一天，当人们看见我脸上的疤痕的时候，他们会说，就是因为这个疤痕，昆仑狐乃至狐族开始觉醒，他们会说，如果不灭不是因为这一道伤口，也不会覆灭。他这一辈子，干的最愚蠢的事，就是在昆仑狐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你们明白了吗？”

        “似乎有点懂了……”

        “明白了吗？”

        “应该是明白了吧，奶奶的意思是……”

        “我问你们明白了没有！”昆仑狐怒喝道。

        “明白了！”群狐高呼道：“我们会永远记住今天，记住今天的屈辱，早晚有一天，让奶奶脸上的痕迹变成我狐族的荣耀。”

        昆仑狐笑了，淡淡道：“这就对了，我的荣耀，不来自我自己，而是来自整个狐族。从今天开始，拥有筑基以上修为的所有狐族，都要加速修为，我相信，就如当初的五行军入冥一般，用不了多久，我们将会有一场血战。这场血战，将会决定狐族乃至妖族甚至三界千万年的格局和运数。”

        不得不说，如今的昆仑狐确确实实已经成长为妖蜮之主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能感染每一只赤狐。

        我带着青面和阿丞大步走过去，昆仑狐一挥手，让狐族先行散去了。

        “怎么样，我说交给我处理吧？虽然差点就完蛋了，可到底老娘还是活下来了！”昆仑狐朝我一笑道：“我这算不算是福大命大？偏偏这时候来了个闵公和尚。”

        我没搭茬，而是看着昆仑狐脸上的伤口道：“这伤口不重，交给我吧，我可以替你复原，完好如初。”

        我知道，这母狐狸是个有些自恋的家伙，对自己这幅容颜，更是极度自信。

        可昆仑狐却一摆手正色道：“别，我谢过你了。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可正如我刚才所言，我并不觉得这伤口丑陋。如果我是被一只狼，一只狗抓了一把，我可能会忌讳，会苦闷，可这是谁伤的？是不灭老杂碎，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就要留着它，给我妖国每一个臣民看着，我要兑现我的承诺，早晚有一天，把这伤口变成荣耀。如果你替我医治好了，那我岂不是在属下面前失言？”

        爨彧道：“先生，你说闵公和尚怎么这时候偏偏来了？难不成，菩萨和不灭之间，真的会有些见不得人的……”

        “不会！”我断然道：“虽然我不知道菩萨如何得到的消息，但我敢笃定，菩萨遣闵公来，就是为了保住昆仑狐的命的……”

        《六指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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