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尼给安谨拍完照，离开了房间。

  医生蹲下，从装鱼的盆里拿出一条扁长的鱼，递给安谨：“这种味道非常好，你试试喜不喜欢？”

  安谨听不懂他的话，但是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笑了笑，伸手接过。

  他依旧将指甲当成刀，左手拿鱼，右手片鱼。

  吃了一片后，他停下，没有立即继续。

  鱼肉非常鲜美，美中不足的是，还带着一丝苦臭味，他猜测是鱼肉上黑点的缘故。

  他暗中运起水异能，感受吃下鱼片后，他体内的变化。

  虽然医生已经吃过鱼片，但他还是有点担心，毕竟鱼是医生送来的。

  末世前他生活优渥，养成了天真不谙世事的性格，末世后吃过很多亏，才学会了谨慎。

  他的水系异能还非常弱，甚至连一级都没到，他只敢试探地吃一片。

  这样的话，即便鱼肉里面有对身体有害的物质，他也能及时用水异能净化。

  很快，他就在血液中发现了一条黑色丝线，比头发丝还要细。

  异能下显现的黑色，绝对有害！

  黑线随着血液在体内流窜，眨眼间就贴在了心脏内壁。

  安谨一惊，连忙将精神力汇集，形成一束细小的水流。

  正要去净化黑线，就见内壁亮起一道水蓝色的光芒。

  倏尔光芒消散，黑线也不见了。

  安谨愣住了，仔细检查一遍，发现身体内已经没有有害物质了。

  他将精神力收回，检查精神海。

  水系异能的精神海由水蓝色的精神丝组成，精神力充足的时候，精神丝泛着荧光，非常漂亮。

  安谨惊讶地发现，他精神海外围的精神丝，有一部分颜色黯淡，没了光泽。

  精神力形成的水流他没有使用，完全回收了，相当于精神力并没有耗费掉。

  刚刚只有检查身体消耗了精神力，可检查消耗的精神力很小，精神海不应该这样！

  他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荧光——和他精神丝的颜色一模一样。

  难道说？他的精神力，主动消除了鱼肉里的杂质？

  他视线落到鱼肉里的黑点上，接着又看向医生和金教授。

  这两人的精神力都不弱，按照末世的标准，接近两级。

  两人的精神海都是没有属性的灰白色。

  末世这种异能者数量最多，变异方向主要是身体的各项能力，五感、体能变强等。

  不过有点很奇怪，两人的精神丝并不全是灰白色，有一部分是灰色和黑色，越外围颜色越深。

  金教授精神海中，深色的精神丝比医生还要多。

  末世的异能者，即便精神力消耗了，精神丝也只是黯淡，不会变黑。

  安谨之前还以为他们精神海受到了创伤，可据他观察，他们神色轻松，不像正在受折磨。

  要知道精神海受伤，特别痛苦，很难表现得平静。

  安谨思考一瞬，片了一片鱼，举手递给医生。

  医生这次没有呆住，只是满眼感动，心里嗷嗷直叫，小人鱼也太乖了、太惹人喜欢了吧！

  他声音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不用，你自己吃。”

  安谨将手举得更高，鱼片都快挨到医生的嘴了。

  医生开心又无奈，见安谨坚持，不忍拂了小人鱼的好意，接过吃了。

  安谨盯着医生头顶的精神海，一簇灰色的精神丝，在医生吞下鱼片后，很快就变成了黑色。

  和黑色相邻的灰白色精神丝，变成了灰色。

  安谨心猛地提起，鱼肉里的黑点，对精神海有很强的破坏力！

  或者说，精神力会主动抵抗黑点给身体带来的伤害。

  可长期这样下去，精神力肯定会枯竭的。

  除非，有丧尸晶核补充精神力。

  可从他见过的人来看，每个人的气色都很好，这个世界不像有丧尸。

  安谨默默放下手里的鱼，暗自祈祷其余的食物没有杂质。

  “不吃了吗？”医生惊讶。

  安谨不知道他说什么，往后退了退，打量两人，心里有些不安。

  他们知道鱼里面存在有害物质吗？

  金教授从小人鱼主动给食物的震惊中回神，他难掩激动，拍着医生的肩膀：“你有没有觉得，他很聪明？”

  医生现在对小人鱼有一万米滤镜，忙不迭赞同点头：“对对对，又聪明又可爱。”

  他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鱼呀！呜呜呜，我要是有钱人就好了。”

  金教授盯着小人鱼，眼神炽热。

  他从进了这个房间开始，就有一个感觉，这条人鱼，和其余的人鱼都不一样。

  高级人鱼，难道智商也高吗？

  安谨被看得头皮发麻，虽然没感到恶意，但他并不习惯这样的视线。

  他尾巴摆了摆，沉到水下。

  医生从贫穷的痛苦中回过神，看了看时间，快到五点了，得把小人鱼送到展览室了。

  他看了眼几乎没吃的一盆鱼，起身对安谨笑了笑：“不吃就不吃吧，可能还没饿。”

  他在池边走了走，打量安谨的位置，然后打开智脑，按下按钮。

  “咔……”安谨四周同时传来轻响。

  眨眼间，四块透明的金属板，从水底弹出，合成了一个闭合的方形，将他围住了。

  安谨正惊讶着，视线突然上移。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四块金属板和池底地板组成了一个容器，此时容器□□控着，从水里往岸上移动。

  没一会儿，容器就落在岸上，医生走到旁边，对安谨笑了笑，推着容器往外走。

  安谨心里不安，这是要去哪？

  没多久，他就被医生推到另一间房间。

  路途中他看到了许多身材高大的保镖，接收了许多新奇热烈的视线。

  他不安更深了，人鱼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此时，他非常希望，他是一只普通的宠物。

  他两手交叉握了握，稳住情绪，观察四周。

  这间房间和之前的房间很像，一大半面积被水池占据。

  医生将容器推到池边，按下按钮，容器最前端的金属板弹开。

  容器开了一个口，里面的水霎时往水池涌去。

  安谨正在观察四周，毫无准备，被水的冲力卷到池里，“咕咚”一声落水，吓了一跳。

  他慌忙从水里浮起来，看向医生。

  医生看见他惊慌的眼神，心疼又不解，一脸担忧地看向金教授。

  想到金教授原本就是来问责的，好不容易才没有继续追究，默默将‘他好像被吓坏了，胆子变小了’这句话咽下。

  他温声安抚小人鱼：“不怕啊，今晚你就有主人了，他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安谨听不懂他的话，但是能感觉他没有恶意，心里微松。

  “两位，贵客快到了，请离开展览室。”一名保安走进来客气地说。

  医生和金教授都看向小人鱼，视线在小人鱼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安谨茫然地看着关上的门，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

  他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人类的语言！

  他在原地呆了会儿，很快振作起来，游到四处观察房间，以及房间里的一切设备。

  正当他仰着脑袋，打量墙壁上一个显示屏时。

  “咔……”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他立即看向水池边，那是水池唯一不靠墙的一边。

  一块巨大的透明墙升起来，和另三边墙壁将水池围了起来。

  安谨眉头一皱，这样被困住的感觉，让他不安。

  他游到池边，敲了敲透明的墙，声音闷闷的，不像玻璃。

  他用指甲用力划了划，只有一条浅浅的痕迹。

  “嘀——”安谨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了，立即看向门边。

  房间大门从两侧滑开，三个男人走了进来。

  最前面是一个身着黑衬衣黑西裤的高大男人，黑短发，面貌乍一看很平凡，但棕色的眼睛深邃、存在感非常强。

  男人身后的两人态度恭敬地对他说着什么，边说边朝水中的安谨指了指。

  男人进来的一瞬间，房间平静的气氛登时被打破，一种强烈的暴躁情绪席卷房间。

  这情绪格外汹涌，让安谨十分不舒服。

  他紧抿着唇，放轻呼吸抵抗男人带来的负面情绪引起的不适。

  他视线紧盯着男人头顶上方，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

  男人的精神丝非常多，多且密集，然而周围一圈全是很深的黑色，时不时冒出火花，像是枯草自燃。

  安谨看到一处冒出的火花时，眉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即便是看着，他都觉得疼。

  他不由将目光落到了男人脸上。

  男人表情平静，眉也没皱一下，只从表情看，完全看不出来，他正经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倏地，男人目光和他对上，棕色的眸子里带着审视和打量。

  安谨莫名感觉到压力，耳朵边缘的一圈鱼鳍陡然炸开，生物本能起了防备反应。

  诺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只人鱼面对他时，太平静了。

  他沉声问：“他的声带出问题了吗？”

  “没有，”身后的人回答，“他很健康，不久前医生给他检查过，您需要看他的检查结果吗？”

  他说着，悄悄看了眼身前虽然容貌平凡，但掩饰不了强悍实力和上位者气质的客人。

  准备在客人说‘要’时，以最快的速度满足客人的要求。

  诺曼：“不需要。”

  人鱼拍卖流程非常严格，要求绝对公开拍卖品的质量，他并不担心接待员说谎。

  他再次看了眼小人鱼，转身往外走。

  离开展览室，诺曼直接填写了竞买登记，交付保证金，得到今晚八点的拍卖竞价号牌。

  这是人鱼拍卖的一贯流程，先看样，如果不合眼缘不满意，就不用再花时间了。

  “先生，”接待员恭敬说，“今晚还有一只中级上品的人鱼拍卖，您要去看看吗？”

  诺曼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去看看。”

  纯色人鱼的反应让他疑虑，他想看看，到底是纯色人鱼就是那么安静，还是拍卖行用了什么办法，让人鱼暂时看起来温顺。

  接待员连忙带路，将诺曼带到中级人鱼的展览室。

  诺曼一进去，漂浮在水面的红尾巴人鱼，登时感受到难受的狂躁感。

  人鱼喉咙里发出低吼声，手曲起成爪状对着诺曼挥舞，犬齿也露了出来。

  他尾巴猛地拍向水面，整只腾空，扑到透明墙壁上。

  他凶狠地瞪着诺曼：“愚蠢的两脚兽，你是在挑衅我吗？”他拍着墙壁，“放我出去，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人类听不懂人鱼的话，在人类听来，这吼叫声，犹如魔音穿耳。

  诺曼脚步一顿，看着这熟悉无比的一幕，毫不犹豫转身出去了。

  那只纯色人鱼，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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