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东宫斥责康王的话传出后，许多人这才惊觉皇帝说要废太子却还没正式下旨呢，心中有鬼的皇子朝臣们火热的头上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十分不踏实，生怕太子会一朝翻身。

    中立保皇派的官员们心里也不踏实，这太子就这么圈禁在东宫里，皇帝不闻不问的，到底是算废了还是没废啊。

    皇帝五十多岁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一旦陛下驾崩，谁来继位啊？拥护各王的势力只怕要杀个腥风血雨。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他们站哪位啊，老大？老四？老五？老六？还是另外某位，一不小心站错了可能就得抄家灭族啊！

    所以中立派的官员就迫切希望皇帝赶紧给个明旨，确定好下一任皇帝的人选，他们就算不提前讨好未来的主子，也可以避免得罪他啊。

    如今皇帝召了定亲王等人参与议事，众人的心才算放下来，定亲王如今是宗人府的宗令，掌管皇室宗族事务。不过因为年纪大了，很少管事，宗人府日常由左右宗正负责，这次定亲王出山，必是皇族有大事发生，而如今可能有的大事，也就是废太子了。

    果然，皇帝上午召了人议事，中午就传了圣旨，明日增开大朝会，不但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全部要参加，有爵位但无官职的皇亲及勋贵们也要参加，这些人平常是没资格上朝的。

    第二天，太和殿内外早早就站满了人，众人都猜到了这次大朝会的用意，有兴奋得意的，也有淡然自若的，为此担忧害怕的只有皇后娘家承恩侯府的人，但他们更多的也是担忧自己家族的未来，担忧他们荣华富贵的好日子，皇后和太子都靠不住了。

    太子做了二十二年的太子，议政参政十来年，最近五年更是把持了一半朝政，彼时志得意满、风光无限，众人簇拥讨好，前途辉煌耀眼。

    皇帝信任看重，百官支持，可以说他只要好好活着这皇位就是他的，可他偏不，非要作死，好好一手牌最后打得稀烂，如今一朝被废，却连个想为他辩解争取的人都没有，不得不说有点儿可悲可叹。

    大殿内外站满了人，许多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声音不大，听不到具体说了什么，但人数多啊，大殿里的噪音就有些大。

    时辰到，礼乐声响起，群臣急忙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好，大殿内外瞬间恢复了安静。皇帝被宫人簇拥着一脸肃穆的坐上龙椅，身上穿着只在重要时刻穿的最庄严隆重的龙袍。

    大殿内外的人浩浩荡荡地下跪行礼，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当皇帝的人高高在上，众生都匍匐在脚下，这种感觉令人向往，这也是古往今来皇位争夺惨烈的原因吧。

    “平身。”皇帝没有经历过兄弟之间皇位争夺的残酷，他的儿子们却给他补上了这一课。

    皇帝没有兴致多说什么，只淡淡地说道：“刑部尚书，把调查结果当众宣读，让众位皇室宗亲、勋贵朝臣们都听一听。”

    “臣遵旨。”徐尚书同样一脸严肃的站出来，向皇帝恭敬地行礼过后，走到侧边登上三层台阶，转过身面对朝堂众人，打开了手里厚厚的折子，一条条地宣读起了太子的罪状。

    蓄养私兵，图谋不轨；

    陷害戍边将士，导致战场失利，损兵折将痛失国土；

    贪污军费，激起兵变；

    贪污赈灾银两、驱逐灾民，激起民变；

    为掩盖罪行，私杀朝廷命官；

    贪污治河经费，致使黄河决堤，淹死数万百姓；

    水灾过后，瘟疫横行，私自下令闭门屠城，爆发瘟疫的两个县城一人不留；

    收受外国使臣贿赂，截留贡品；

    ……

    徐尚书一条条地读下去，一连读了十二条，条条都是砍头灭族的大罪，可惜犯罪的是皇子，别说灭族，砍头都不会，顶多是废了太子位圈禁一辈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皇族看来不过一句笑话。

    徐尚书读了近两刻钟才全部读完，读完后皇帝嗓音低沉地说道：“朕从前遇刺，情况危急，万般无奈之下，违背祖宗规距立了年幼的嫡长子为太子，大皇子身居太子位二十二年，朕亦是悉心教导，望其成材。然则大皇子秉性乖张，目无法度，朕几次宽恕其过望其能痛改前非，朕一片慈父之心终是被辜负。

    如今观其言行，虽朕多番斥责，但其断然不可更改，为家国天下计，为黎民百姓计，如此不堪之辈，断不可托付江山。”

    皇帝说到这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大皇子身为储君却罔顾国法、行事荒唐，上不能定国安邦，下不能安抚黎民，无才亦无德，故朕忍痛下旨，将大皇子废黜禁锢。”

    群臣早知事情结果，如今听来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但还是要按规矩象征性的阻拦一番的。

    于是群臣乌泱泱地跪倒一片，“事关重大，请陛下三思！”

    皇帝语气沉痛：“朕为祖宗社稷，为江山百姓，只能如此！”

    群臣再次齐呼：“请陛下三思！”

    皇帝语气中充满坚定：“朕已思索不下百次，然终不能忍。”

    群臣最后一次阻拦：“请陛下三思！”

    皇帝语气坚决：“朕意已决，万难更改！”

    程序走完了，说着请皇帝三思的人并没有什么真心，听的人也没当回事，废太子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李福拿出了早已写好的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此！”

    这封圣旨读完，太子的位置就算彻底废黜了，皇帝派宁王和齐王去东宫宣旨，然后将大皇子及其家眷移到宫外早已备好的府邸圈禁，以后由齐王负责圈禁事宜。

    最后皇帝又下旨命礼部准备，明日他要去太庙祭祖。事情吩咐完，皇帝就下旨退朝了，走下龙椅的背影有些萧瑟。

    皇亲国戚、勋贵百官，起了个大早参加大朝会，身份高站在殿内的还好，站在殿外远处的人什么东西也没听见，只是随着前面的人机械的下跪求情，然后下朝回家。

    虽然什么有用的也没听到，但他们知道太子这次是真的被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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