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南书房里，宣平端坐在龙椅上，面前桌上摆着蒲甘的地图，手中捏着一块玉佩把玩着，她想事情时总爱在手里抓个东西。

洪阅书走进来行礼问安：“臣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从前少年意气的公子哥已经成长为成熟稳重在官场游刃有余的官员了，好在从前皇帝所看重的那份热血赤诚还在。

洪阅书如今是鸿胪寺少卿，洪阅书能力不错，但大多时间在京中，显眼的功劳不多，皇帝有意抬举也不好太过，所幸鸿胪寺卿是他父亲，如今实际上都是他做主。

“免礼，坐吧。”宣平抬起头来，语气随意的说道。

洪阅书谢过后才小心坐下。

“这蒲甘，本宫似乎从前很少听人提及，虽然因为此前海关封闭的关系，我朝与海上诸国几乎断了联系，但蒲甘与我朝接壤，被英吉利人侵占，唇亡齿寒，我朝竟无应对吗？”宣平问道。

洪阅书自入职鸿胪寺，周边各国的情况早已熟记于心，此时突然被提问也不慌不忙：“回娘娘，这蒲甘与中原王朝关系由来已久，虽为臣属关系，却并不亲密。

早期蒲甘弱小落后，至宁朝时期，蒲甘国力开始强盛，但仍然向中原王朝纳贡，与中原王朝关系还算和谐。

至方朝时期，蒲甘国力强盛与方朝几次爆发战争，最后被灭国建省归于方朝统治。方朝末期时局动荡，蒲甘脱离了方朝统治，再次独立。

我朝建立初始，太祖派兵肃清三迤境内势力，蒲甘见我朝兵力强盛，主动纳贡称臣。

后来我朝内忧外患，国力衰退，两国关系也就开始疏远，变成了十年一贡，也不过是没有诚意的塞责罢了。

五十七年前，也就是弘嘉二十一年，英吉利人第一次入侵蒲甘，因战事发生在蒲甘南方海岸，我朝当时消息不畅未能得知，而蒲甘也并未遣使告知我朝求援，此后两国官方再无往来。”

宣平边听边点头，弘嘉帝是皇帝的曾祖父，他在位时正是宣朝衰败最迅速的时候。弘嘉二十一年，宣朝正处在背腹受敌、风雨飘摇的时期，哪有余力再管这么多。

洪阅书接着说道：“太上皇在位时期，英吉利几次入侵蒲甘，鲸吞蚕食其国土，我朝虽得到消息，但蒲甘未遣使求援，且纳贡已停，而我朝尚有北方强敌，无余力也无责任援助其抵御外敌。

直到永安元年春天，英吉利再次进攻蒲甘，这次就灭了国。陛下得到情报后当即命定南军派兵出国界几十里，占据了乌雅江北岸的土地，阻止英吉利人靠近我朝边界。”

“当时朝上反对之声不少吧？”宣平问道，那正是恒昱出生那年，上半年她很少操心政事，后面也再无与蒲甘有关的奏折，所以她不知道。

“娘娘猜得没错，不少大人认为此举为趁火打劫，抢占属国领土，有失大义；还有人认为此举会触怒英吉利人，提前引发与西洋人的战争。

陛下认为蒲甘多年未纳贡，国都被攻破都未求援，已是不承认我朝为宗主国，在这般情况下，我朝自然也无需对其多加关照，想办法保我朝边境安宁才是重点。

至于英吉利人，他们侵占蒲甘尚且用了几十年，分几次占领，可见其在东方的军事力量并不强大，他们在蒲甘尚未实现完全统治，不可能冒然与我朝为敌。

后来事实证明陛下决策正确，英吉利发现我朝已抢先驻军后并未有任何动作，算是双方默认达成共识了。”洪阅书回道，语气中有对皇帝的崇敬。

宣平思忖着点点头，虽然他们最初商定的策略是扶持南洋各国反抗西洋人的侵略，阻止西洋人在南洋站稳脚跟。

但蒲甘一战持续几十年，已经灭国，而当时定南军和水军都不算强大，海军尚且没有组建，宣朝无能力将英吉利人赶出蒲甘，皇帝当机立断保自家边境的行为无疑是十分明智的。

只是没想到英吉利人会在蒲甘种植罂粟，提炼鸦片，转而卖到宣朝来害人骗银子。

“蒲甘国内如今还有反抗英吉利人的组织吗？”宣平问道，右手不住转动着手中的玉佩。

“还有大大小小十余个组织吧，这些年宁王殿下一直命人以民间走私商队的名义偷偷卖给他们兵器和物资，支援他们与英吉利人周旋。

另外当时曾有部分蒲甘土司投靠我朝，或请求我朝援助，这都是些地方势力，我朝自然不可能因他们的请求而派兵援助，但陛下下旨允许他们渡过乌雅江，在我朝边界附近定居。

陛下允他们入境避难，却没让他们做宣朝子民，娘娘若是有什么想法，给他们一些兵器或粮草援助，他们是很愿意打回蒲甘的。”洪阅书猜测宣平的意思，小心的提议道。

鸦片的事尚未在朝中公开，洪阅书并不知情，但皇后娘娘突然提起向来被忽视的蒲甘，又这么问，洪阅书觉得应该是英吉利人做了什么坏事。

“鸿胪寺在蒲甘有多少密探？”宣平问道，随着各地密探越来越多，情报越来越繁杂，国外的密探就划拨给鸿胪寺了，反正主事的洪阅书是皇帝心腹。

“回娘娘，人数不多，上月报上来的名单只有一百八十一名，蒲甘如今在外族统治下，社会混乱，英吉利人大力搜查、镇压反抗者，无形中也为密探隐藏增加了难度。

而且来往传递信息十分不便，众人几乎是各自为战，这个数量只怕还有水份，随时都可能有死亡和叛变。”洪阅书回道，宣朝从前不重视那里，情报系统自然比不上安南、赤土等国完善。

宣平不太满意的摇摇头，“加大对那边的投入，尽快建立相对完善的情报系统，至少现有的这些人要随时能够联络，他们搜集的情报也要能及时传回，让他们多多注意鸦片或罂粟的事。”

“臣遵旨。”洪阅书起身领了旨，犹豫了一瞬又问道，“娘娘，容臣多嘴，这鸦片和罂粟有何不妥吗？”

“害人的东西。”宣平冷声说道，将齐王的奏折递给了他。

洪阅书恭敬的双手接过，小心打开看了看，也是满眼的怒火与狠意，“娘娘放心，臣马上安排下去，不出三月，必将这鸦片的来源地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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