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讨厌。”小女孩默默说着低下头，将脑袋埋于两膝间。

    “我一直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破坏这种美好。”

    “这种想法太自私了。”森鹿悠悠道。

    “哪里自私了！我只是想变得自由，想要不被束缚，变成一只小鸟，飞向我向往的天空。”小女孩的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

    “你只考虑到了你自己，替那个家伙担下一切，但你没想过，以她的性格，会一辈子都活在你死亡的阴影中。”

    “或许未来每一天她都会活在噩梦中，每天一醒来便不断质问自己，当初如果没因为任性跑掉，你是不是就会不会遭受那种苦难折磨，如果当时意志再坚定点，成功驾驶了女皇，你是不是就不用因此而死。”

    小女孩闻此微微一愣，随后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双腿。

    “我不喜欢她。”

    小女孩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森鹿的意料，她只是默默坐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她太天真了，幼稚又感性，相信童话的美好，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因为她的任性我才会承受这些折磨。”

    小女孩的目光微微有些空洞，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病态地上扬着，

    “她因此感到罪责才好，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下才好，我巴不得这样呢。”

    看着还在训练场上驾驶着训练战甲，一遍遍摔倒爬起，仿佛永不屈服的身影，森鹿的目光思绪流转。

    “她应该很在意你，如果她知道你在九州上的遭遇，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回来，或者......”

    “她当初就准备过带你一起离开九州。”

    闻此，小女孩身体一震，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膝，最后渐渐沉下，有些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拇指，

    “当年，是那个家臣密谋了帮她逃出九州的计划，后面查清了，那是帝国派出潜入到九州的人，明明照顾了我们十多年......”

    “天真的姐姐竟然被那种家伙骗了。”

    “他本打算带我和姐姐一起走，是姐姐提的要求，姐姐实在是太任性太天真了，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从没考虑过她这么一走，带给九州的究竟是什么！”

    小女孩长舒了口气，平复情绪后继续说，

    “我与她吵了一架，在那之后她一个人离开了九州，中途那艘本应该开往帝国的航船遇事坠毁，姐姐在那之后便没了音讯，我还以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你们以前关系应该不错，你没有和皇室告发这件事啊。”

    小女孩沉默了。

    思绪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们的母亲走的很早，在女皇选拔姐姐为继承人前，她们受人冷落，活在母亲留下的小房间中，彼此依偎，经常吃不饱饭，都是姐姐去厨房偷来些食物，像是烧饼，馒头之类的。

    她依稀还记得在寒风中，对方脸上带着傻笑，仿佛对当下处境完全不在意似的，将一个比她脸都要大的饼分成了两半递给她的场景。

    那个饼很大，大到两个人根本吃不完，那个家伙却依然只给自己留下了很小一块，乃至后面晚上的时候肚子饿，只能吃她吃剩下的，已经冷掉的饼。

    她不能理解这种行为，姐姐老是做自我感动似的奉献。

    但每次当她问起，姐姐又只会傻笑着挠头，说什么她年龄比较大，理应照顾好妹妹之类的话。

    直到后面，她才知道。

    那个傻子这样子做只是因为她们的母亲走得早，对方想让她知道，世界上还有人在意她，还有人爱她。

    她们在那个小房间中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春夏秋冬，每天晚上她都在对方温暖的怀抱中入睡。

    直到对方被女皇选上，她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冷清的屋内变得热闹，原本对她们漠不关心的侍从们主动照顾起了她们的起居，那些嘘寒问暖的谄媚脸，她至今仍记得很清楚。

    以前渴望而不得的东西每天不带重复的出现在她们的生活，只要姐姐想要，就好像什么都会有，姐姐被众人高高捧起，变得像个众星捧月的公主。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他人注意到姐姐，讨厌他人和姐姐走的这么近，讨厌姐姐因为别人而疏忽于她！

    同样的，她害怕记忆中的温暖随着这些而渐渐淡去，害怕姐姐未来有一天因为女皇而离开她。

    “嘁，我最讨厌打小报告的家伙了，我才不要做那种人。”

    “其实是你当时抱着‘姐姐就这样走了也不错’的念头吧。”

    小女孩：“......”

    “带姐姐离开吧，我就要自私，我就要让她活着！她内心怎么想我根本就不在意！”

    “小圆！”

    无比生气的斥责声让小女孩微愣在了原地，一转头，只见小西瓜不知何时已经能够操控训练战甲行走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到了她们面前。

    只见小西瓜是真生气了，整张小脸都在微微颤抖，有些不可置信这番话竟然是记忆中那熟悉的身影说出的。

    “太过分了！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就完全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姐姐一个人离开，将我留在这里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姐姐一个人因为任性做错了那么多事，却要我来承担，姐姐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长期压抑在内心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小女孩猛地上前，将眼前的身影推倒在地。

    “姐姐，你还是没变，就和以前一样，天真，想什么就是什么，以为世界和童话一样美好，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有真正的善恶，逞个能就能做好一切！”

    小西瓜傻傻愣在了地上，眸中满是惊异，眼前的身影面色微微扭曲，愤怒的大喊声回荡在她的耳旁，与多年前的身影渐渐重叠。

    那站在简易搭建舞台上跳完舞，像只小鸟般依偎在她身旁，问她跳的好不好的妹妹如今已经变了许多模样，作为她唯一的‘观众’，她竟然到现在才注意到女孩已经变了。

    她的妹妹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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