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采烈出门，垂头丧气回家，还顺带一份检讨书，将闾肠子都悔青，心里暗暗发誓，日后哪怕不出门都不能再带胡亥出门。

  扶苏歉意的看向攸安，“叫神使见笑，十八弟年幼，是我这个长兄过往未曾注意。”

  攸安似笑非笑，没接他的话，你弟弟可不只是年纪小的缘故。

  看出她好像不太愿意聊到十八弟，扶苏及时止住。

  “刚刚听两位壮士说到打虫药，扶苏也曾耳闻，但传回来就是一个名字，没有具体的介绍，不万万没想到神使居然还会制药。”

  攸安在扶苏诧异的眼神中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嘴角勾起，眼珠子转了转，若是王离在此，肯定躲开避免被她算计。

  “打虫药啊，我这里正好还有，扶苏公子可以拿回去给胡亥这般年纪的小孩吃吃，对他们身体有好处，可以把身体内的脏东西排出体外。”

  扶苏接过褐色药丸，毫无防备道谢，“那就多谢神使关心。”

  他还以为神使很讨厌十八弟，看来是他擅自揣摩了。

  六合默默同情扶苏，对于即将要吃下加大版打虫药的胡亥表示贺大喜奔。

  见他没戒心的接过，攸安心情好了许多，继续坐回到酒肆，挑挑拣拣吃了点白肉，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陛下是不是很宠爱胡亥啊？”

  要是不受宠，哪里敢那么跳脱嚣张，面对扶苏都还敢耍小心眼。

  扶苏毫无异样，显然对于嬴政宠爱胡亥这件事没有意见，“十八弟年纪小，聪明机灵，在一众兄弟之间确实会得父王青睐一些。”

  攸安继续问道，“他是不是很会耍宝撒娇？”

  扶苏想了下，之前偶然见过胡亥和父王相处，确实尽显小儿姿态，点点头。

  攸安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气宇轩昂的长公子，坏笑着道：“长公子，你是不是经常和陛下有政见冲突？是不是每次被陛下驳斥都满腹心酸？”

  扶苏不知道她要卖什么迷药。

  “我给你提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下次若是还和陛下有小冲突，你不如稍微软和点，撒个娇卖个乖。”她不顾扶苏见鬼的眼神，自顾自道，“我知道人多时肯定不好意思，那就和陛下私下相处时这般。”

  扶苏幸亏没有喝酒，否则怕是得做出失态之举，但此刻心中的震动同样不小。

  攸安还热心的在那手把手教学，“长公子知道怎么撒娇卖乖吗？不会的话可以我教你。”

  说着说着她还来劲，恨不得现场教学。

  扶苏赶紧叫停，颇为头疼，“神使，扶苏愚钝，不劳烦神使浪费时间。况且，扶苏现在和父王在某些问题上确实有所冲突，但并未到不可调停的地步，且父王雄才大略，政事并不会因为小儿痴态而轻易改变。”

  “长公子别谦虚，你可是出了名的谦敏好学，这不比在学室读书简单啊。”可她哪里能这么简单放过他。

  扶苏无奈叹了好大一声气，又不好在外面和她拉拉扯扯，脸上都有些窘态，反正就是死活不配合。

  攸安见他实在做不到，还是放过他，本来就是试探性问问，没道理逼他，“现在更像是我强迫良家公子，好啦好啦，我不逼你，但你这般放不下脸面，日后可得吃大亏。”

  扶苏不知她的性子怎会如此不同寻常，只能用她是神使作借口，听到她的话倒是苦笑，“是扶苏的不是。”

  见他居然还道歉，攸安都无奈了，君子遗世而独立，风采确实叫人折服，可换到政治家身上，就有些不够看，得拉得下脸面啊。

  “这一点还是陛下厉害他，听说当初伐楚不利，陛下私底下还和武成侯撒娇？”

  扶苏比听到叫他撒娇更加惊悚的话，直接呛得咳嗽起来，“咳咳……神使，你这是又从哪里听来的？”

  为何他不知道？

  父王撒娇？

  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攸安自然不能说是后世对嬴政的友好打趣，“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扶苏在思考，到底是何人传出如此离谱的谣言。

  六国遗人？

  哪怕是痛恨大秦，也不至于编造如此不靠谱的说法，难道是想要诋毁他父王？

  一直到回宫，扶苏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攸安走得轻快，完全没有考虑短短几句话对扶苏的冲击有多大。

  一直到章台宫，嬴政瞧着扶苏还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有点意外，放下手中奏折，“今日和神使出去有何事？”

  扶苏被他的声音拖回现实，瞧见他父王英明严肃的脸，差点脱口而出“父王您和王老将军撒过娇吗”。

  幸亏理智大于本能，否则这话出来，他不怀疑会被他父王收拾得很惨。

  扶苏屏住心神，将今日和攸安相处的事情一件不落回禀。

  嬴政听见所谓豪强出钱修建之事沉思，然后询问扶苏，“你觉得神使所言可行？”

  扶苏沉默了一瞬，“是，儿臣觉得可行。”

  宫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安静的气氛犹如乌云般压在心头，叫人呼吸都不敢大声。

  “既然你觉得可行，那在豪强富商之人迁入之前，拿出来一个章程。”

  漫长的等待，扶苏以为要被叱责时，居然听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抬头意外的看向嬴政，嬴政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可却带着些得逞的故意，“怎么？不愿意？”

  “儿臣愿意。”扶苏只是突然想起攸安不靠谱的提议，跳出过往的角度，他父王好像…和常人一般有喜怒哀乐，按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扶苏虽然做不到撒娇，但此刻却也尝试着说说软话，“父王愿意交此重任给儿臣，儿臣有些意外，也受宠若惊。”

  他能说的也就到这个地步，眼神还不好意思，低下头又开始后悔。

  嬴政此刻是真意外，扶苏也就年幼时天真那几年爱表达，长大后也就他最敢和他顶着干，儿子有自己的主张他很高兴，但有时候看不懂眼色，或者说看懂后依旧固执就很叫当爹的头疼。

  “和神使出去一趟就有所改变，看来派你陪着神使显然正确。”

  扶苏见父王没有打趣，脸上的热度稍散，“对了，今日儿臣在宫外还见到将闾和十八弟，神使见到十八弟，还好心给了打虫药，此药能给十八弟服用吗？”

  “…”嬴政难免想到某些惊悚的回忆，但药对身体是没有害处，只是听着扶苏的描述，他感觉神使可能不是好心，更像是捉弄，“可。”

  “父王，父王”

  近处传来胡亥的声音，扶苏转过身正好和小跑进的胡亥眼神对上，胡亥显然也意外他在此，但不过一瞬间就恢复正常。

  “阿兄也在啊。”

  胡亥停下来，恭恭敬敬见礼，若是攸安瞧见，可得说一句真会做面子。

  “你跑什么？”嬴政轻轻呵斥，但声音并无多少愤怒，若是朝臣在，他肯定得发脾气，不过胡亥显然不会挑不合适的时间闯进来。

  “胡亥今日做错了事，惹得阿兄和神使不满，我害怕，就想着先和父王来认错，希望父王能帮我说说好话。”一脸的可怜兮兮，一张好皮相占了大优势。

  嬴政却是道，“你做了什么？你阿兄可是只说在宫外遇到你们。”

  胡亥面色有一瞬间僵硬，下一秒便一脸感动和不好意思，“是我太害怕，误会阿兄。”

  嬴政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想说，但并不是他不说他就不会知道，跟着两人出门的人自然会一字不落的交代清楚。

  知道胡亥怕是犯了神使的忌讳，才会叫神使想要小小的教训他一下，想到这，嬴政取消本来要说的提点的话，“扶苏，你将打虫药给胡亥吃了，这是神使的一片好意，莫要辜负。”

  胡亥本能的抗拒那颗小拇指粗的药丸，但无法拒绝，勉强着吞咽下去，倒是没有担心会被谋害，若是真吃出毛病，于他而言只要不死就是好事。

  艰难咽下去后，胡亥还抬头卖惨的看着扶苏，“阿兄，你可要帮我在神使面前说说好话，我平时不是那般的。”

  扶苏一片温和，“放心，神使不会真生气。”

  宫殿内一片其乐融融，攸安若是知晓扶苏的回答，只能无奈告诉他：她没那么无聊，但历史偏见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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