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维瑟米尔身后，安东第一次见到了凯尔莫罕的全貌。

    这是一座依靠赫茨山脉建立的高大堡垒，由一座主楼和两道有女墙的城墙组成。在城墙上，还有几座塔楼与箭台。

    城堡最初的建立者，是来自玛哈坎山脉以西的一批人类定居者。

    有人推测，当他们建城的时候，原址一定有一个精灵要塞，或者其遗址。

    因为凯尔莫罕的名字，来自于上古语中Caera‘Muirehen（古海要塞）的简化。

    但这些都无从得知了。

    这批人类定居者，很快发现，蓝山山区的土壤与气候无法耕种，唯一的特产只有怪物与大理石。后一物产对于当时周围到处是精灵留下城市的人类，可以说是毫无意义。

    于是，在城堡的雏形完成后，他们很快就废弃了这里，回到下游的湿润河谷中生活。

    当时，同样在这附近活动的、最早一批的狼派猎魔人，相中了这里。

    与世隔绝、易守难攻，正好适合他们对于猎魔人学派基地的需求。

    所以，这一批狼派定居在了蓝山最荒芜、偏僻的一段。他们在怪兽巢穴与山岩间，完善、扩建、加固了这座堡垒。他们当时一定是想要为学派建造一座安全的基地。

    也许不会像十三世纪的哈吉要塞或者诺维格瑞城墙一样坚不可摧，但起码可以抵御食尸鬼群或者吸血鬼。面对飞行的劣龙类，也有箭台可以驱赶走它们。

    而且，也许这座城堡，可以让那些古早的猎魔人，回想起枭山山脉旁的里斯伯格城堡。

    那里是猎魔人的诞生地，也是猎魔人教团最早和唯一的总部。

    传说中，狼派应该是最晚离开里斯伯格的一批猎魔人。

    不过，当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世纪，那批猎魔人纷纷离世，或者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狼派也遭受了几次重大的打击。

    凯尔莫罕的光辉岁月，也就过去了。

    现在，城墙和箭台上，长满了粗壮、坚韧的藤蔓，它们的根茎在一天一天地深入城墙的砖石，等待着那一个终于到来的倒塌之日。

    五座主要的城墙塔楼中，已经有两座彻底坍塌，另外两座也无法住人，因为房顶已经彻底塌陷，只有一座还在外表上保持了大致完好。

    庭院中，除去现在城堡的几个居民活动的区域外，也都长满了杂草，或者被坍塌的乱石覆盖。内墙的庭院中，更是长出了几棵大树。

    主楼的处境，也与它的附属部分差不多。一侧的屋顶也已经塌了，下层的房间，也有几十年没有住过人了。只有主楼的大厅，以及另一翼的房间，在冬天的时候，才会有住户。

    而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维瑟米尔和几个弟子都住在大厅里，靠大型的壁炉取暖。

    维瑟米尔带着安东，走进了外墙下的庭院。

    正在两个人忙着系马、卸下行李的时候，维瑟米尔闻到了一股狼身上的腥味。

    他抬起头，看向气味的源头。

    在马厩的阴影处，卧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狼。

    看到陌生人，灰狼站起，两只野性未去的眼睛，盯着陌生人。

    它本能地露出尖利的白色獠牙，喉咙深处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声。

    维瑟米尔用余光看了一眼安东。他也注意到这只野生的猎食者了，正在不动声色地把手向长弓摸去。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声：“D‘yaebl！回来！”

    女声又吹了一声口哨，就像是在招呼猎鹰或者一只家养的狗一样。

    灰狼的眼睛，继续盯着陌生人。

    然后，它突然回头，快步向声音的源头跑去。

    两个猎魔人的眼睛，随着灰狼的动作，向女声的方向看去。

    入目的，是一个淡金色短发，穿着一身皮制猎装的年轻女孩身影。

    年轻女孩正从延伸向内庭院的台阶上走下。她的腰带上斜挎着一把无鞘的长剑，右手边，还有另外一只毛色更深的灰狼跟在身边。

    “你是维瑟米尔？狼派猎魔人的宗师？”年轻女孩抚摸了一下迎面而来的灰狼的脑袋，看向他们问道。

    维瑟米尔点头确认。

    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所有人口中那位坎恭恩公主：戴德莉·阿德梅恩了。

    维瑟米尔没想到，这个戴德莉居然这样一副打扮，像一个女土匪，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和兰伯特说的一样，养了两头野狼当宠物。

    而且，从她的话判断，她对猎魔人内部有了不少了解。天知道这段时间，杰洛特、兰伯特，还有艾斯凯尔，到底跟她透露了多少事情。

    维瑟米尔知道，自己的这三个弟子，都应付不了女人。

    年轻的戴德莉指着安东问：“这位又是？我以为，你们只有四个。”

    嗯，起码，她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维瑟米尔介绍道：“这是安东，我新收的弟子。”

    戴德莉说：“我以为，你们不轻易收弟子的。不是有什么青草试炼吗？”

    这都告诉她了，我的好徒弟们。

    维瑟米尔说：“情况特殊。”他没有透露更多，还看了安东一眼，示意他在这个女孩面前，也什么都别说。

    戴德莉眨了眨眼，似乎不习惯有人拒绝她什么。然后她自我介绍：“我是戴德莉·阿德梅恩，坎恭恩的公主与继承人。”

    维瑟米尔点头，说：“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客人。他们已经，和我说过，有关于你的事情了。”

    戴德莉说：“萨宾娜·葛丽希维格？你们已经见过了那个巫婆？你们真够不幸的，希望她不想解剖你们。”

    然后她指向自己的两只‘宠物’，介绍道：“它们是我的朋友。这是D‘yaebl，这是Beann‘shie。”

    “好名字。”安东在一旁评价道。D‘yaebl在上古语里是“恶魔”的意思，而Beann‘shie的意思，是“女鬼”。

    “你懂上古语？”戴德莉惊喜地说，然后转向维瑟米尔：“你新找的弟子很有趣。”

    维瑟米尔也大致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都是精灵的骂人话。

    他说：“如果我的视觉和嗅觉没错的话，这两只都是野生的灰狼吧。”

    戴德莉点头：“当然，都和我一样，来自坎恭恩的荒野。”

    维瑟米尔说：“凯尔莫罕塌了，杰洛特和兰伯特都不会当回事，只会在废墟里翻个身睡觉。但我得问，戴德莉，你确认这两只狼不会伤人，或者袭击我们的马匹？”

    戴德莉说：“当然。我都养了它们七八年了。它们知道什么对象是不能攻击的。”

    顿了顿，女孩又说：“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它们两个对于我很重要。我不会放弃它们，它们也不愿离开我。”

    维瑟米尔点头：“如果你坚持的话。”

    他拴好马绳，回头，看向这两只狼，说：“它们是从小抱养的？”

    维瑟米尔听过有人会这样做。

    戴德莉示意安东也摸一摸，回答说：“不，我遇到它们的时候，它们都成年了。”

    维瑟米尔说：“它们看起来，可不像十岁左右狼的样子。要年轻一些吧。”

    戴德莉抬起头，闪亮的眼睛看了老猎魔人一眼，说：“谁知道呢？也许它们和普通的狼，不一样呢。也许，它们是变异种。”

    女孩没有把话说完。

    但维瑟米尔知道她要说什么。

    在座的几个人中，猎魔人是变异种。而这个女孩，如果女术士对于她魔法禀赋的描述正确的话，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变异种。

    变异种开会了，可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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