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辰一级阶梯一级阶梯的向上攀登，已经不在乎这是第几层的阴阙水塔，也不在乎将来会获得几层的印记了。

        印记，并不重要。

        谛听的资格，也不重要——如果连最基础的规则都并不能认知到的话，那些资格，即便是获得了，最终踏入那个所谓的‘天命祖星’，又怎会有什么好的机缘？

        有些事情，终究是一脉相承的。

        周若辰沉浸在了这些雕刻的奥义之中，彷佛从中读取到了天地之间的秘辛，感悟到了万古天命族的天命意义所在。

        这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一种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体悟。

        这种体悟在心，令人怅然，感叹，唏嘘，却又无法对此作出任何的评价。

        或许，在感悟之中，唯有一声又一声的叹息，能说明这种体悟真实的存在。

        除此以外，也别无其他。

        周若辰处于这样的一种体悟之中，渐渐的，每前行一级阶梯，周若辰便会觉得，肉身变得轻灵了一些，灵魂也变得飘渺了一些。

        不知到了第几层第几个阶梯，那一刻，周若辰只觉得灵魂一震，肉身如变得完全的透明了起来，灵魂，竟是飞遁进入了虚空之中。

        虚空，或许也不是虚空，而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白|花|花的光彩灼目的世界。

        这像是一片不真实的幻境，又像是一片很虚无缥缈的特殊的意境之地。

        并没有真正的轮廓，仅仅有着一方朦胧的空间。

        在这一片空间里，周若辰自己都是轻飘飘的，似乎可以在天地间漂浮着，自由的飞行，而没有任何的阻力，也没有任何的桎梏。

        出现在这里，周若辰，或者说仅仅只是一种意识的状态，一种灵魂的状态？

        这些状态，都不足以诠释此时的状态。

        但是隐约之间，周若辰觉得，这应该是一种‘天命’的状态，是属于天命族人会拥有的一种意识的状态。

        在天命族人的眼中，是没有灵魂和肉身的区别的，因为他们灵肉合一，是一体的存在。

        或者说，他们的灵肉一体，又独立出了所谓的‘意识’，在天命族人眼中，意识强大，就是真正的强大。

        这是一种真正的唯心的种族。

        此时，周若辰觉得，他就处在一种意识的状态，一种意识离体的状态。

        周若辰能意识到这一点，便像是在梦境之中知晓自己在做梦一样，保持着一种难得的清醒之心。

        这时候，在飞翔之中，穿过了一片片白|花|花的朦胧场景之后，周若辰彷佛看到了那一片光芒的尽头，有一片美丽无比的宫殿。

        宫殿，也正是阴阙水塔的形状，只是结构层次，略微有些区别。阴阙水塔更像是一座宝塔，而眼前的，却更像是一座宝塔形状的宫殿。

        周若辰飞向了这里，但是在靠近这宫殿的大门之时，他彷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前行。

        这种感觉，就彷佛是在飞翔的时候，已经尽力却依然力不从心一样。

        就彷佛，一旦再次的高飞，就会从高空坠落下来一样。

        周若辰没有再靠近这座宝塔。

        他静静的站在这里，目光就那么的看着这座宝塔。

        宝塔上，依稀有四个古老的文字，那文字，上面镌刻着的，正是‘阴阙水塔’四个符文文字，这四个符文文字形成了一种雕刻，这种雕刻，正是那阶梯上的雕刻的图腾形态。

        看到这样的文字，周若辰有种熟悉的、亲近的感觉。

        只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宝塔的门打开了，然后，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其中照射了出来，周若辰甚至于被这白光刺激得，有点儿睁不开眼。

        只不过，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若辰发现，那宝塔门口，已经出现了无比威凛和威仪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容貌绝美、身材无比妖娆火辣的鲜艳如火的火焰战甲的少女。

        少女脸色清冷，面无表情。

        她的目光，就那么的静静的看着周若辰，眼中没有半点儿感情。

        在这威凛无比的王座两边，站着两名美丽的少女，这两名少女，哪怕如今已经变得极为的出尘和出色，威凛万千，气势惊人，但是周若辰依然能认出，这两名少女的真正身份。

        王座上的少女还没有开口，这时候，她身边不远处，一名紫衣纱裙的少女莲步轻移的走了过来，拿出了一份古老的绢帛，绢帛上的文字，周若辰并不能看清晰，却也隐约发现，那似乎是《噬魂魔心诀》五个古老的文字。

        “尊上，这是您需要的魂道法诀，乃是从一名圣子的意识之中提取出来的。”

        这紫衣纱裙少女恭声说道，说完，躬身行了一礼，无比恭敬的站在一边。

        “嗯，我知道了。”|

        这火焰战甲的女子轻声说道。

        声音不悲不喜，没有任何感情。

        只是，说话之间，那绢帛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只是，她并没有继续的看向手中的绢帛，而是将目光投向周若辰。

        “我想看这绢帛，周若辰，你同意吗？”

        这火焰战甲的女子询问道，她是在征求周若辰的意见，但是她明显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同意吗？同意吗？同意吗？”

        这样的询问，彷佛不断是拷问着周若辰的灵魂，以至于，他几乎本能的想要脱口而出我同意。

        可，那一刻，似乎想到了曾经的十八层地狱之中经历的某些场景，周若辰那强烈的脱口而出的冲动，被他清醒的意识强行的压制了。

        “如果我说不同意，你会不看吗？”

        周若辰深吸一口气，反问道。

        “嗯？”

        那火焰战甲女子似乎很是吃惊，她似乎没有想到，这般状态下的周若辰，竟然，还能说出如此镇定的话来。

        “不会。”

        火焰战甲女子平静的说道。

        “那你还询问我干什么？我影响不了你的决定，因为你也不需要我的决定。可不论如何，我依然会说，不同意。”

        周若辰沉吟了片刻，语气无比坚定的说道。

        “不同意……好，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不看了。

        你能获得这样的机缘，来到这里，证明你和她，还有情缘未了。只是，你该明白，超脱和觉醒，终究是有所区别的，懵懵懂懂的活着，远远不如清醒的活着更好。你若是在乎她，也该希望，她可以清醒的活着。”

        那火焰战甲的女子轻叹一声，说道。

        说着，她看了看身边的两名女丫鬟，又看了看侧面站着的紫色纱裙的少女，道：“你有什么话，可以都说完，以后，这些记忆，我会洗去，这样，你，她们，都不会有任何困扰了。”

        这火焰战甲女子轻声说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周若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颤声询问道。

        “只因为，曾经万古天命族的时代，你给予过她们帮助，而作为……某个层次的原因，在觉醒、超脱之前，自然会优先亲近于你，给予你一定的回报。

        这世间，万事万物，终究有一定的因果联系，有一定的是非关联，很多时候，我们都不需要知道原因，只需要结果，就够了。

        因为，这世间也没有那么多的原因。

        当一个生灵，知晓了太多的因果，那生命的乐趣，天命的奥义，就会全部失去。”

        火焰战甲女子沉吟说道。

        她的解释，周若辰并不完全懂，但是也并非完全不懂。

        周若辰若有所思，道：“我无话可说。不过，如今可以看到这样的局面，不论如何，我终究应该可以很欣慰，却不知为何，为她们而难过。这样，她们算是已经丧失了自我意志，被觉醒之后的意志取代了吗？那么，这，和夺舍的区别，有多少呢？”

        “不，这不是夺舍，而所谓的夺舍，大体上，也只是理智占据了感情的一种呈现而已吧。我依然是云雀凤夕颜，依然记得过往的种种。她依然是周聆夜，依然是那个周聆夜，那个曾经大周家族之中的大小姐周聆夜。

        而春梅和秋竹，也依然是春梅和秋竹。

        但生灵之我，有逝我，本我和超我之区别，就彷佛你修炼的一气三清之术，这种层次的道，实际上，也就是对应的逝我、本我和超我的存在。以逝我凝练分身，成就如今的本我，进行短时间的战斗，这就是一气三清之术的奥义总纲所在。

        也因此，周聆夜、春梅秋竹，对于《涅槃九变》，对于命劫九剑等功法，无比的契合。

        这是因为，她们的本我已经逐渐蜕变成为逝我，而超我，则在逐渐的蜕变成为本我。”

        “现在的我，就是超我，虽然觉醒的早了一些，但是既然觉醒了，我也希望，逝我的事情，可以终结。”

        火焰战甲女子轻声说道。

        她的语气，很是真诚，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

        周若辰此时，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该说什么呢？

        又能说什么呢？

        逝我？本我？超我？

        什么又是我？

        我又是什么？

        这时候，哪怕是周若辰自己，也都有些茫然了。

        茫茫宇宙，无垠星辰，无尽虚空，无穷大域，什么又是我，什么又才会是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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