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 钓
我并不清楚五十一区到底在做怎样的实验,也不清楚这些实验的基础素材是从何而来,而经过了半个世纪的努力,他们又到底取得了多少成果。不过在席森神父口中,导致抵达木屋的幸存者们的异变的“神秘”,就是五十一区近年来所获得的突破性成果,而现在则被摆上了台面充当交易的筹码——至于事实是不是真的如席森神父所说,我其实并不感兴趣,不过,在木屋的经历中所观测到的,导致幸存者们产生异变的“神秘”所体现出来的病毒性,让我稍微有些在意。
我身为末日症候群患者中的一员,本身就一直被神秘的“病毒”侵蚀着,而且,以“江”的角度来说,我就是最接近病原体的患者。虽然在末日幻境中没有多少被“感染”的经历,但是,我十分明白,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种感染性、病毒性和神秘性的结合产物,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痛苦。虽然,感染和病发并不总是会带来坏处,但是,基本上都是弊大于利。想要通过“病毒”来获取力量,将要付出当事人绝对想象不到的代价。
不仅是我,过去的许多高川,都曾经在各自的末日幻境中找到过这种神秘性质的病毒,这些玩意虽然称为“病毒”,但并不一定具备物质性,有时也会是以一种概念、意志或现象的方式存在着,不过,既然称之为“病毒”,自然是在特性上,充满了一般意义上的病毒特征,并且,基本上都倾向于一种恶性的侵蚀性的特征。
这些“病毒”的存在,不管是不是人造的,它所表现出来的特征,都不得不让我怀疑,它们都是“江”的病毒本质的映射,或是潜伏在末日症候群患者中的病毒体的映射。
在“现实世界”中,最初的“病毒”原型是否还存在,已经不得而知,因为,即便动用了高科技的器材,也无法对“病毒”进行直接观测,只能通过感染者的病症变化特征来判断,这种“病毒”的确是存在的。这也是这种“病毒”没有学名,仅仅被称为“病毒”的原因,“病毒”这个词汇放在末日症候群患者身上,并不仅仅是一种学术概念,更大程度上是一个代号。
因为无法直接观测,所以无法用直观的方式描绘“病毒”的物质性结构,病院的研究所得到的,只是一种数据在脑海中勾勒的形象,更像是一种数学模型——正如我们只用数学而非图像来描述一个现象,一个状态,或是一个切实的物体时,只会得到概念性的印象,尽管,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概念性的描述和印象也许更接近这种现象、这些状态、这类物体的本质。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种“病毒”的活跃期限很短暂,但是,它对人体细胞基因等深层次的影响却十分强烈。比起直接破坏人体的系统结构,导致人类的死亡,它更像是一种催化剂,在短期的活跃中,促使人体深层次的结构朝某个方向产生变化,随后就陷入更难被捕捉到的休眠状态。感染者之所以死亡,并非是被“病毒”直接杀死的,异化本身也不会直接导致人体的系统构造崩溃和死亡,而是承受不了异化所导致的副作用。
这种特性让人很难确定它会否随着感染者体内的异变而产生变化。
原型的初始病毒株无法找到,甚至无法明确它是否还存在,在其他患者体内,“病毒”到底以怎样的姿态存活着,我也不明白。但是,我对自己体内的“病毒”的了解,却比所有人都要直接和深入。
在我体内的“病毒”拥有一个更确实的名字“江”。有人认为,名字就是一个代号,但其实这种说法不正确,或者说,不完全正确。“名字”拥有比“代号”更具备灵性的特质,在古老的时代,不,即便在现代,它仍旧是一种充满了“魔力”的东西。世间的一切为了区分开来,可以冠上各种不同的“代号”,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们都拥有“名字”。
这个名字让“江”从泛性的“病毒”代号中独立出来,更加显化,更加独特,也更加活跃。我觉得,如果要深究自己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到底有什么不同,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变成了患者中的特例,也许,正是因为,存在于我体内的是“江”,而存在于其他患者体内的是“病毒”。
“江”是“病毒”,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病毒”都是“江”。“病毒”给人一种原始冰冷野蛮的印象,但是“江”却充满了智慧生命的灵动。从这一点来看,少年高川幻象会爱上“江”,虽然是一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但却不是什么毫无道理,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即便如此,“江”仍旧是一种“病毒”,从末日幻境的构造和本质来说,也许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的“病毒”,会因为其潜伏的状态,即便在末日幻境中拥有映射,这种映射也应该是以一种不活跃的,甚至是休眠的存在,不过,“江”的病毒本质映射进来的话,绝对不会那么死气沉沉。
而在“高川”的经历中,包括我的遭遇中,所出现的那些“病毒”,无一不是活跃而充满杀伤性和侵蚀性的,这让我更倾向于,这些“病毒”就是“江”的病毒性的映射,或者,是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潜伏的病毒在映射于末日幻境中后,被“江”的病毒性映射激活了。
任何涉及到“江”的东西,都充满了危险,来自于“江”的映射,无论是哪一种本质性的映射,都充满了力量。一旦能够和“江”直接扯上关系,在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它们有可能成为“江”的傀儡,就如同右江的异化一样。
出于对“江”的忌惮和不理解,以及由过去的高川们逐步传承下来,在这个过程中,由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逐步完善的计划,以及以这个计划为自身存在意义的觉悟和承载,让我无法像少年高川幻象那样,完全对“江”在这个世界的映射听之任之。尤其从少年高川幻象口中,得知它此时的动态后,更是如临大敌,甚至,我能察觉到,自己的死亡预感,正是源自于此——“江”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它就是一种异化的“病毒”,不是每一个“高川”都能与之沟通的,作为“病毒”,它的本能是可怕的,作为灵性的生命,我们更不理解它的思维。
少年高川幻象的经历简直就是奇迹。
我相信,除了少年高川幻象之外,“江”可不会对包括我在内的其他“高川”客客气气。“高川”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崩溃,我之所以数次直接和“江”的力量接触,却没有死亡,并不是因为“高川”自己、超级系色和超级桃乐丝,以及病院的努力,对“江”的抑制效果有多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件后,我更相信,那只是因为“高川”之所以存在,更大程度上是因为“江”需要“高川”继续存在。
“高川”和“江”的互存方式太接近了,这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
“江”就是这么一个危险,但又不得不接触,明知道会被它杀死,却无法避开的存在。它是如此特殊,如此强大,它的映射自然也是特殊的。
像右江这样的人形映射让我觉得还有办法进行沟通、挽回和限制,认为这种映射来自于“江”的灵性本质。然而,如果这个世界的神秘性“病毒”,也来源于“江”的话,那绝对是无法控制的存在。
正如五十一区捣鼓出来,实验性投放的“病毒”。
我比席森神父本人更加重视这项五十一区的“突破性成果”,即便所谓的“突破性”只是席森神父的夸耀之词,但是,我相信,即便是五十一区的研究人员和席森神父,也不可能比我更明白它的危险性。
这个“突破性成果”在这个世界的出现,与其说是研究人员的努力,或是“剧本”的趋势性影响,不如说是“江”的渗透。
尽管我没有足够的能力看穿真相的每一个细节,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种理解更接近事实。
“我对黑烟之脸没有兴趣。”我说。
“当然,我也对那玩意没有兴趣。”席森神父用赞同的口吻说:“虽然,对于五十一区来说,培育出‘特洛伊’的成熟体是个突破性的进展,而黑烟之脸是更加确实的成果。不过,在我看来,构成黑烟之脸的‘特洛伊’的未成熟体更加具有可操作性,尽管,它是个很难控制的小东西。”他对我说:“五十一区承诺将在计划中提供黑烟之脸,并且在计划结束后,为参与者以最优惠价格提供未来的改良版,当然,这并不是每个组织都能得到利益,也请高川先生保密。而在这里,我可以保证,如果高川先生您和锉刀决定参与计划,那么,培育现在这种程度的黑烟之脸的相关技术也在交易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获得‘特洛伊’?”我进一步明确到。
“是的,您可以获得‘特洛伊’的种子,但若觉得没有必要,只想在‘特洛伊’成熟体上进行操作,或是干脆就使用黑烟之脸以及后继的延伸品种的话,也没有问题。当然,五十一区的意思是,只提供技术,虽然有优惠,但也必须使用资源购买……如果耳语者真的需要这些东西,那么,完全避开正常社会循环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五十一区需要的东西,是正常社会的循环来进行的,这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可以理解。”我点点头,“如果,我们只需要一部分‘特洛伊’的种子……”
“加入计划就得到一批作为酬劳。”席森神父说:“而且,黑烟之脸也会作为计划的正常消耗物资,为参与者免费提供,当然,数量有限。”
虽然黑烟之脸的效果,以及配合相关技术所成型的副产品,例如那种黑暗幻觉,众人都亲身体验过,但是,席森神父说得很明白,这项‘神秘’的研究成果,仍旧还处于实验范围,在具体的实战应用中会出现什么差错,谁都不能保证。指不定五十一区为计划参与者免费提供这项实验性成果,也打着实战校验的算盘。不过,技术本身仍旧是诱人的。对于不成熟的产品,雇佣兵们的抗拒已经很明显地写在脸上,然而,身为雇佣兵组织高层的锉刀本人,比属下们更明白这项技术成果的优势。
正如席森神父所说,这是一个双刃剑一般的突破性成果,正如核弹和生化武器一样,也许危险,难以控制,并且还来自于政府机构,对方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走出相当远的距离,无论是自己继续研究,还是直接购买成品,都需要花费相当大的代价——尽管五十一区表示会提供优惠价格,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单方面的政治措辞而已。
要得到,就必须付出,但是,如果无法得到,很可能就会成为自己的缺陷,这和正常社会的军火交易性质是一样的。对于无法完全脱离正常社会循环的神秘组织而言,五十一区抛出来的诱饵,正是这个国家使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拿手好戏,但是,他们却必须按照这个游戏规则玩下去。
锉刀的眼神有些犹豫的闪烁。她看了我一眼,沉默地垂下眼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似乎仍旧不打算干涉我的决定。
对于欧美区的神秘组织来说,五十一区明码标价的技术交易,是不是同样是一种突破性的交流,我不太清楚。在我对神秘组织的理解中,关于自身所拥有的技术,是很难成为交易筹码的,但是,这些欧美地区的神秘组织,并不完全符合“神秘组织”的标准。因此,这种通过交易神秘技术方式进行交流、沟通和统合,而并非只是单纯在行动事务上签订协议,到底是早已经存在,还是由五十一区才放在明面上,很难进行判断。不过,我对此没有兴趣,对于已经彻底转型的耳语者来说,比起技术交易,自然更趋向于事务性的合作,正如席森神父所说,想要获得前者所带来的好处,脱离正常社会循环的耳语者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不是什么划算的事情。而且,也没有必要。
实际上,虽然我将耳语者当作完成计划的工具,但是,在另一方面,我也同样希望,在最终的结局到来前,至少,在我死亡之前,耳语者能够以超然的姿态,避开大多数的危险。
因此,我并不希望耳语者太过深入到‘特洛伊’这片浑水中,那真的是相当危险的诱饵。虽然耳语者已经转型,但是,一旦咬下这个诱饵,很有可能被强制性拖回正常的社会循环中,在未来遭遇更猛烈的危机。
席森神父也许认为我对耳语者的描述只是一种托词,就连曾经到过耳语者总部的锉刀,也并不十分清楚,我们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但很遗憾,那就是事实。
如果耳语者参与计划,那么,必然不是单纯为了获得‘特洛伊’,不过,也正因为,可以通过计划得到五十一区提供的诱饵之外的东西,所以,我并没有彻底回绝这次交易。在境界线中,我看到了自己位于计划之中的关键物品,而且,那也是“江”渴望得到的东西——一个精神统合装置或装置碎片。无论是自己所执行的计划,还是“江”的意志,都不可能让我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必须搞清楚,它到底在五十一区的什么地方,在境界线中所得到的线索太模糊了。
所以,就算有点辛苦,但和席森神父,和五十一区周旋下去,拖延时间都是必须的,是否参与他们的计划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选择会带给我怎样的机会。
“我很好奇,席森神父。”我转移关于交易的话题,问道:“你怎么会充当五十一区的代言人?你一直都是神秘世界中的一员,不是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五十一区为你提供了怎样的好处?”
“这可不行,高川先生,这是我的个人问题。”席森神父说:“您只需要知道,我的确可以代表五十一区和你们进行沟通就足够了,我能够为你们提供的,就是五十一区能够提供的。如果交易破裂,你们也无法直接和五十一区进行交涉。”
“不过,我不觉得只有你的话,五十一区能够承担当前的角色。我也不觉得,你仅仅是五十一区代言人,仅仅是五十一区和其他神秘组织的沟通者。”我平静地问道:“别糊弄我了,席森神父,走火他们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他可是欧美地区第二大神秘组织的代言人,而你也说过,他们在政府部门有很深的关系。告诉我,席森神父,你和走火他们有什么计划?我对那个计划更有兴趣,而不是参与所谓的由五十一区发起的计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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