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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
陈戈回过神来,和对方继续刚才的话题。
之后主办人又带了些人介绍与他认识,如此一番等他终于应付完这边酒会已经接近尾声,而他在会场中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叶知谨的身影,反倒是助理迎面过来,告诉他叶先生的朋友请他去阳台叙旧。
陈戈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和叶知谨十年未见,对他相知甚浅。他甚至对他的交友情况一无所知,更别说想到他能在G市遇到所谓的朋友。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什么样的朋友需要去阳台叙旧?
陈戈心里不太爽快,他打发走助理径直向阳台走去,转过大厅侧门的罗马柱就看到叶知谨正跟刚才那个年轻男人并肩靠在围栏处。
叶知谨背对着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还是那男人先看到他,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略一蹙眉,叶知谨这才直起身回头看向他,问他:“结束了?”
陈戈压制下心头的不爽,信步向他们走去。他将手随意地搭在叶知谨肩头,低头回答他的问题:“还没有,我们先走。”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场的第三个人复又低下头来,“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叶知谨点点头正欲介绍,那人却一掐烟头笑道:“介绍就不必了吧,久仰陈先生大名。”
陈戈正好没兴趣知道他的名字,能在中途就溜出来的必定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敷衍地和对方一握手,宣布道:“你好,我是叶知谨的未婚夫。”
对方听闻并不惊奇,料想是叶知谨已经偷偷把自己介绍给了对方,陈戈这么想着心里那股酸酸的感觉被冲淡了一下,如此美好的夜晚他不打算浪费在与无关紧要的人闲聊上,于是揽着叶知谨的肩膀准备带他离开。
叶知谨的脸上看不出来情绪,他不冷不热地冲男人点头告别,留恋没有看到,陈戈所期望的如释重负也没有看到。
那男人看着他们转身,忽然再次出声:“等等——”他在后面说道,“我还有两句话,能和知谨单独聊一下吗?”
陈戈脚步一顿,“知谨”这个熟稔的称呼让他相当烦躁,他的耐心即将告罄,握着叶知谨肩头的手也紧了紧,转身不悦地说道:“有话现在说。”
话音一落,一直沉默着的叶知谨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从那双在旁人面前一贯平淡如水的眼神中读出了诧异,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心下一惊,下意识就放开了握在叶知谨肩头的手,在叶知谨的目光中故作轻松道:“玩笑而已,我在外边等你。”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他对待身边人向来宽容,充分尊重对方的隐私,一是他并不关心,二是彼此都留有余地才能好聚好散。
可是他说不清此时此刻心中莫名的烦躁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走出了阳台就好像走出了叶知谨的世界,成为了他无关紧要的那个人。陈戈忍受不了这种感觉,急于把叶知谨抓回自己身边,急于掌控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只有那样才能缓解一点点这种没有源头的焦躁。
他盯着手腕上的手表,感觉时间像被拉长了一般,秒针转了两圈叶知谨才走了出来,那男人站在门后似乎还在说:“有空再聊。”
陈戈手腕一放,伸手重新揽住叶知谨的肩膀,带着他向会场大门走去,两人穿过华丽明亮的走廊,一同上了电梯。电梯反光的墙面中反射出叶知谨平静美好的侧脸,陈戈看着他的虚影心里像被小小的蚂蚁啃咬,又酸又涩,偏偏叶知谨毫无察觉,竟然还在若无其事地玩手机。
电梯一路下降,伴随着“叮”的一声在酒店一层打开,叶知谨这才疑惑道:“不回房间吗?”
“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直接过去。”陈戈简单地说。
到今晚为止他的全部工作都已经结束,剩下两天的私人行程是在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本打算今晚仍在市内的酒店休息,明天一早再前往郊外的私人温泉酒店,但是陈戈在阳台外等叶知谨的功夫就通知助理改了行程,要求今晚直接入住。
叶知谨知道了就不再追问,好像陈戈做什么决定都不在乎。陈戈从前认为这点是好处,少了他许多麻烦,现在又觉得不满,如果叶知谨多问他一句,等价交换,他就至少能够问叶知谨一个问题。
可是叶知谨对他的事情没有好奇。
那种酸酸的感觉又冒出了头来,陈戈一时之间竟然克制不住半真半假地戏谑道:“怎么?是不是影响了你跟老情人约会?”
叶知谨闻言略微一怔,淡淡道:“他跟我们公司合作过,见过几次罢了。”
“合作过几次?”他们一同走向停在酒店门口的汽车,他帮叶知谨拉开车门,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合作过几次他就跟你说悄悄话?”
叶知谨转头亲了他一口,反问:“你想问什么?”
陈戈心中一片茫然,他想问那人跟叶知谨什么关系,想问他们有没有上过床,想问他们不能在他面前说的话是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从何问起。
两人沉默着坐进车内,一人占据着后座的一边,车一启动叶知谨就凑了过来,小声问他:“我可以靠在你腿上吗?”
陈戈看他在夜色中的眼睛都泛着水光,大概是困了,心又软了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叶知谨就躺了下来,毛绒绒的脑袋蹭在他腿上,看上去很依恋他的样子。
陈戈摸着他的头发,仅仅是在幻想中叶知谨也许也曾这么柔软地依靠着某人,他的一颗心就像被谁揉了一把,酸得要命。
汽车一路驶出市区,在夜色中驶向G市郊外风景区中某私人温泉酒店。
G市属于亚热带气候,初冬的晚上气温仍然是低,两人从室外进入温暖的室内不自觉都泛了困意,陈戈三天来每天早出晚归,经过这一晚上更是身心俱疲,即使心里烧着一团火也没有再折腾叶知谨,两人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叶知谨是被胸口痒痒麻麻的感觉给弄醒的,他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就看到陈戈正趴在他身上又亲又舔。他向来没什么起床气,但是这么被吵醒不太舒服,挣扎着伸手在那埋在他胸口的脑袋上推了一下。
他这么一推陈戈就知道他醒了,又凑上来与他接吻,吻了一会儿叶知谨就彻底清醒了,手圈上他的脖子伸出舌尖软软地舔他的嘴唇。
“醒了?”陈戈明知故问。
叶知谨红着脸点头,手放开他的脖颈向下摸索着,手指勾着裤边一点点拉开。
他们踩着厚实的地毯穿过卧室,来到每间套房自带的独立温泉池。温泉池冒着蒸蒸热气,陈戈抱着叶知谨踏进池子里,叶知谨跪在池底,双手撑在池边,从上面压下来和他热烈地接吻。
陈戈得偿所愿,压抑在心里的邪火也下去一些。他把叶知谨抱回床上,搂着他好好睡了个回笼觉,一直到中午才出门。
G市有两座海拔一千米左右的山峰,陈戈和叶知谨留宿的温泉酒店就建在其中一座山脚下,从酒店大门出来就可以进入景区。冬季是这里的旅游旺季,他们跟着三五成群的旅客慢慢往山上走。
山路被修成台阶,走起来并不累人,叶知谨腿还有些发软,爬得稍慢一些,陈戈拉了他一把,两人的手就紧紧牵在了一起。
阳光很好,山里空气又清新,叶知谨情绪一向外露得不明显,陈戈却能感觉到他此时此刻心情的愉悦,连话也比平时多了一些,和陈戈讨论着途经的树木和藏在枝叶间的鸟儿。他们走得不快,中途为了避开拥挤的人潮还绕了些路,走了近一个小时叶知谨体力有些透支,恰逢一条小溪边横放着一根树干供游客休息,陈戈就拉叶知谨过去歇脚。
叶知谨坐在树干上小口小口喘气,额头出了一点汗,脸颊泛着点潮红,陈戈起身去给他买水,回来时看到树干上已经没了人,叶知谨正撅着屁股蹲在小溪边不知道在捣鼓点什么。
他走过去用脚尖在他屁股上点了一下。
叶知谨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埋怨地看他。
“干吗呢?”陈戈问他。
他站了起来,右手握成拳头伸到他面前,伸开五指露出白生生的手心,手心里躺着一小块石头,献宝似的给他看:“你看我发现一块好圆的鹅卵石。”
他一向稳重,很少有这么幼稚的时候,陈戈哭笑不得,觉得叶知谨幼稚起来就像个小学生,他扣住叶知谨的手心拉过他亲了一口,顺便没收了他的石头,让他坐下喝水。
中途休息过后两人一口气爬上山顶。
谁知道到了山顶才发现人满为患,不大的地方被纪念品店和小吃店占满,路边甚至还有推着车的烧烤摊,躲着拍照的人群匆匆向山下瞥了一眼也只看到郁郁葱葱一片,陈戈感慨道:“这么有名的山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叶知谨看着远处,平静地说:“我们觉得不过如此,你看有这么多人倒是乐在其中,好与不好都是在别人口中,真正怎么样非要自己爬上来看一看才知道如何。”
“那你爬上来了觉得如何?”
叶知谨摇摇头,转而笑着说:“至少爬上来的过程还是有乐趣的。”
“行了别鸡汤了,”陈戈大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离开护栏穿过人群向里面走去,“据说这上面的素面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面馆中人不算太多,两人等了五分钟就等到了座位,他们上山前在酒店吃过东西,此时还不太饿,两人只要了一碗面尝鲜。
面端上来,陈戈拆了卫生筷给叶知谨要他先尝,叶知谨却挑了一根面送到他嘴边,陈戈就着他的手吃了,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叶知谨在他生日时给他煮的那碗面,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你尝尝,是比你煮的好吃。”
叶知谨正把筷子埋进面中,闻言手上一顿,低着头问他:“穷人的一百块和富人的一百块哪个值钱?”
陈戈以为叶知谨在跟他开玩笑,随口道:“都是一百块,当然一样值钱。”
叶知谨认认真真尝了一根面,对他摇摇头,表情淡淡的:“可是对于穷人来说,那是他的所有了。”
陈戈闻言一愣。他们乘缆车下山,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关于穷人和富人的问题,他们坐在透明的缆车中,脚下踩着一千米的高空,各自怀着彼此的心事,一直沉默着到达终点。
双脚甫一落地,陈戈就问叶知谨:“那你觉得我是富人还是穷人?”
叶知谨没想到他这样问他,好看的眉头打成一个小结,反问他:“你指什么?”
指什么?
陈戈再一次陷入了茫然之中。
他一次次迫切地从叶知谨身上索要些什么,可是当叶知谨问他要的是什么时他却给不出来答案,毕竟连他自己也是毫无头绪。他只知道他越来越焦躁越来越不满足,和这个人贴近时才稍有缓解,而那短暂的缓解也只是饮鸩止渴,一旦复发只让他更加茫然。
没想到只是吃了碗面而已,陈戈再次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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