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一事，一连争吵了小半月，大臣们各执一词，周宸烨浑水摸鱼，不曾给过一个准信。

  前朝吵得热闹，后宫倒是一片祥和，周宸烨一连两个月没唤人侍寝了，争宠的气焰都没有了。

  陈晴巧和施木兰以及安玉善经常到墨林轩陪秦知乐，秦知乐喜欢听别讲话，自己就静悄悄的听着，偶尔也应上一两句话。

  很快就到了元旦佳节，宫中办了宫宴，长明殿甚是热闹。

  秦知乐还未出月子，自然也没有份儿，不过送来了好些吃食，是秦知乐从前喜欢吃的。

  福喜知道娘娘怨恨自己，怨恨皇上，语气都是小心翼翼的，“娘娘，吃点吗？”

  秦知乐视线落在了那些菜上，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脸色冷淡，摇摇头。

  秦知乐最近喜欢窝在阁楼，窗户大开，倚在窗边，看落雪掩盖枯叶，瞧得出神。

  晓月拿来了貂皮玉兰金缎的披风，替秦知乐系上，又将火盆推近一点。

  秦知乐一瞬不瞬，失神无语的模样，叫人忧心。

  茉华进来，瞧见窗户大开，连忙走近，劝诫道：“娘娘，将窗户关了吧！莫受了风。”

  秦知乐缓缓地转过头，眼神冷漠，茉华不禁低下头。

  冷眼瞧了一会儿，也只是冷声道：“去裁剪一些红布条，挂到院中的枯树上。”

  “是。”茉华不解，但是应下了。

  秦知乐不喜欢红色，越红越似血，秦知乐讨厌血。

  如今不添一点血色，心中反倒难受。

  秦知乐怕冷，却不想沉迷在温暖的房子里，没点刺骨的寒意，怎么时刻提醒自己报仇。

  不一会儿，前院的枯树上，挂满了红布条，在一片白茫茫大雪中，格外扎眼。

  寒风瑟瑟，鲜红的布条随风起舞，分外妖娆。

  “秦知乐！秦知乐！”

  可惜被人扰了意境。

  秦明悦冲了进来，哭喊着：“秦知乐！我要回家！你叫人送我家！”

  秦知乐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是秦嫔娘娘了，秦明悦不长眼，依旧直呼其名。

  晓月满脸厌恶，“娘娘，要轰出去吗？”

  秦知乐歪头，看着秦明悦被太监拖拽着，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如今狼狈的样子，令人心情愉悦。

  秦知乐眸光微闪，搭在窗台的手指捻了一抹落雪，冰凉刺骨，很快就化成了水，唇角轻抿，“唤她进来。”

  “是！奴婢这就……”晓月顿了一下，“请她进来。”

  墨林轩秋末就在供给炭火了，暖和极了，秦明悦冻僵的双手抱着汤碗小口喝着，嘴唇干裂，脸色蜡黄，与从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反而是从前怯懦软弱的秦知乐，虽未着正装，一身绣纹精致的内衫，墨发披在身后，未施粉黛，却面色红润，双腿蜷在暖阁上，倚着凭几，神色清冷，矜贵非凡。

  打量秦明悦的目光如同打量一个垃圾，秦明悦有些害怕这样的秦知乐，与之前又不同了一些。

  秦明悦放下了汤碗，汤碗内熬了许久的乌鸡汤，结巴道：“秦……秦嫔娘娘。”

  秦明悦叫出这声‘秦嫔娘娘’，恨不得咬舌头。

  秦知乐倦怠地掀起眼皮，看秦明悦拘谨的样子，莫名好笑，轻声道：“想出宫了。”

  秦知乐曾经劝说秦明悦，秦明悦不以为然，如今入了冬，受了冻，才想着退缩。

  秦明悦点头如捣蒜，语气带着乞求，“我想回家，在宫中里没有碳火，我要被冻死了！呜呜呜……”

  秦明悦不是妃嫔，也不是下人，从前有太后庇护，尚可，如今太后离宫，秦明悦日子愈发艰难，冬日没有碳火，差点被冻死。

  秦知乐闻言，闷不做声，而是瞧了瞧花瓶中的梅花枝，一双好看的眸子似笑非笑，“这梅花还没你好看呢！都不怕风雪，你再忍忍，说不定皇上就动心了。”

  秦明悦：皇上动不动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要冻死了！

  秦明悦不管三七二十一，噗通一下，双膝跪地，乞求道：“秦嫔娘娘，求你放我出宫吧！从前种种，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帮我这一次吧！”

  言辞恳切，声情并茂，秦知乐瞧着，都皱起了眉头，眼底划过一抹深意，“先起来。”

  秦明悦眼含泪水，摇了摇头，泪水滑落，颇有几分风情。

  秦知乐仔细打量了一番秦明悦，皮肤细嫩，长相清秀，不比后宫某些嫔妃差。

  秦知乐垂眸，眸光暗暗，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又很快隐去，正色道：“你出宫了，能干嘛？望京城谁不知道你入了宫，如今草草出宫，叫人笑话不说，谁还会娶你？”

  秦明悦泪水还挂在下巴，神色微愣，随即不确定地说：“可是……我只是想回家。”

  秦芷乐眸子微眯，带着几分无奈，“罢了。”

  垂眸又抬眸，盯着秦明悦的神色，轻叹道：“不过本宫只是嫔位，又不管事，还得问一下淑妃娘娘，这几日，你且在墨林轩住下。”

  秦明悦闻言，眼神亮了，也立马低下头，压住了嘴角，“谢谢秦嫔娘娘！”

  秦明悦那些个微表情，秦知乐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茉华，安排她住偏殿。”

  “……是。”

  茉华领着秦明悦离开，秦知乐瞧着背影走远，收入了视线。

  一旁的晓月愤愤不平道：“娘娘，她从前那样对您，您怎么还帮她呀！还住偏殿！”

  秦明悦瞧着是贼心不死，不过秦知乐有得是招，叫她乖乖听话。

  秦知乐低头，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眸光阴寒，抬起头，还是神色淡淡。

  淡淡道：“无碍，又不是免费的。”

  晓月不解，皱着脸。

  ————

  夜里，墨林轩一片安静，与热闹非凡的长明殿相比，有些凄凉。

  秦知乐赏了下人们一桌宴席，福喜领着在后院的下人房吃，前殿就留了茉华和晓月伺候。

  饭桌上秦明悦大快朵颐，似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一般，晓月嫌弃的不行。

  秦知乐淡笑，悠闲地吃着菜，秦明悦已经吃完了。

  秦明悦表情餍足，试探道：“妹妹，我能洗个澡吗？天太冷，几日没洗了。”

  偏殿浴房许久没用，又没炭火盆。

  秦知乐笑着点点头，“晓月，叫一个人去主卧浴房烧水。”

  临了叮嘱了一句，“不要用本宫的浴桶。”

  “是。”

  前殿只有茉华和秦知乐了，静悄悄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银筷子掉落，秦知乐弯腰，捂住着小腹，面色痛苦。

  茉华连忙道：“娘娘！怎么了？娘娘！”

  茉华的惊呼声惊扰了后院，福喜连忙过来，“娘娘怎么了！”

  福喜连忙道：“你去请太医，我去请皇上。”

  “好！”

  秦知乐抬眸，看行色匆匆的身影，垂眸目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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